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85)

    脆弱的脖颈落入玄曜的掌中，使得本就害怕的鸿明真人肝胆俱裂！
    比之沈清石，鸿明真人辈分更高，他自当是知道玄曜的，也曾在千年前的人妖之战中亲眼见过玄曜，却从未交手，何况他即便如今也不过是合体初期，与分神后期圆满的萧启比试尚且险些落入下风，遑论威名在外的妖王。方才玄曜轻描淡写在握掌之间便让萧启爆体而亡的画面在鸿明真人脑中一直不散，他浑身打颤，不等玄曜真正开口就已经去掉半条性命，脸色吓得青紫。
    看到沈清石，他哆嗦着嘴唇，抖声说：“沈，沈长老，你万不能见死不救啊……”
    玄曜看够了他的丑态，终于发笑：“本王来到人间，并非为了杀人。”
    话说到这，鸿明真人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玄曜没有看他，只对沈清石道：“只要交出蛇妖，莫说此人本王可以放过，人妖两界，在百年内也绝无交集。本王说到做到。”
    鸿明真人眼睛一亮，他忙说：“蛇妖？哪只蛇妖，只要妖王说话算数，这蛇妖一定要交！”
    玄曜心中微动。
    他垂眸看一眼鸿明真人，忽而说：“本王说过，妖界蛇妖一族的少族长，如今正在万剑宗中做客——”
    “不必说了。”
    沈清石出声打断了玄曜的话。
    玄曜手掌一紧，脸色有淡淡不愉。即便是他自己，也已经分不清究竟有多久没有人敢在他说话的时候开口，但下一刻他收起心中狠戾，问道：“什么？”
    沈清石看出了妖王此时的心情，但他还是在鸿明真人惊恐的眼神之中将答案继续说完：“据我所知，妖界没有蛇妖一族，何来少族长。修真界中，没有妖王想要的妖。”
    玄曜没有想到沈清石竟然会真的拒绝他的提议，他气极反笑：“小友，你可知人间如今的处境，你莫非以为仅凭你区区合体后期圆满，便能与本王一比高下？”
    沈清石修道至今，从未怕过任何一句威胁，哪怕站在面前的人就是普天之下唯一能杀了他的人，他开口时还是惯常的淡然：“若让妖王得了神兽血脉，人间再有百年平安又有何用。”
    玄曜神情稍缓：“你竟知晓神兽血脉。”
    沈清石正要开口，性命还被玄曜攥在手里的鸿明真人实在忍不住大喊道：“沈长老！既然妖王承诺会在百年之内不再来犯人间，一只妖罢了，你还犹豫什么！”
    他深怕沈清石再说出拒绝的话，话音未落又说：“修真界并非只是万剑宗的修真界，沈长老，人间万万生灵，你难道也不放在心上吗！人妖再次大战，生灵必将涂炭，这些罪孽，又会记在谁的身上！”
    沈清石不为所动，只道：“即便交出蛇妖，百年后，人间也是一场浩劫，到那时，生灵遭受的涂炭只会更重，世间罪孽也会更深，我宁死，也不会让那一日降临人间。”
    鸿明真人手脚发冷。
    修真界中无人不知沈清石的性情，是最难以人情说通的一座冰山，若是他真的打定主意不想做一件事，那么就没有人能够强迫他做出不愿做的这件事。
    可是，今日之事非同以往啊！
    鸿明真人心跳逐渐加快，几乎要从被掐住的嗓子眼儿里跳出来。沈清石这般强硬，如果惹怒了玄曜，首当其冲便是他，稍有不慎就会落得和方才萧启一个下场！
    “沈长老，你再，你再考虑考虑，为了这天下苍生，你不能仓促下定论呐……”鸿明真人又气又急，眼中还夹杂着对沈清石的恐惧和愤恨，“你要想清楚，只为了一只妖就让人间落入水火之中，是大罪，是大恶啊！”
    沈清石对这句话充耳不闻，只做好与玄曜交手的准备。他进境至合体后期乃至后期圆满，时日都还太短，对上玄曜是决计没有胜算的，为今之计，还是一个拖字。再拖过半柱香，他自认自保无虞。
    至于鸿明真人。
    方才安泽余与尹慕知就遣散过广云宗弟子，玄曜从法阵中现身时也没有对任何人间修者下手，既然他愿意留在此地，那就与旁人无关，再者沈清石对广云宗也并无好感，其中以鸿明真人最甚。
    即便鸿明真人死在当场，沈清石也不会因此改变决定。
    然而玄曜却突然松手将鸿明真人放开，他笑着眯起双眼，嗓音微哑，语气十分轻松：“三日。”
    沈清石听他开口便心底一沉，他猜出了玄曜的打算。
    果然，玄曜随风而起，在离去之前留下一句——
    “本王会给人间三日时间考虑，三日之后，便由小友来决定交战与否。”
九十五、 此举不妥
    玄曜说过话之后就随风而起, 他的速度宛如霹雳，眨眼之间便消失在沈清石眼前, 也让鸿明真人双腿一软，终于坐倒在了地上。
    三日。
    玄曜给出的这三日，在沈清石看来, 无非是打算借鸿明真人之口、将今日之事传遍修真界，而鸿明真人也一定会将玄曜的条件随之一起传出, 这样一来，妖界不费一兵一卒便能逼迫万剑宗交出顾承安, 玄曜因此得到了神兽血脉是一得，因此让修真界十大宗派各自生出嫌隙为第二得, 这般一举两得的法子要想得出并不难, 只在一个人心罢了。
    沈清石看向惊惶未定的鸿明真人。依照广云宗惯常会有的短浅目光，鸿明真人必会不负玄曜所望，每一步都落在玄曜盘算好的那一方格中, 不出半分差错。
    果然，玄曜离去之后、阵中弥漫的血雾还没有完全消散，鸿明真人的气息还没有完全喘匀, 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指责沈清石的做法：“沈长老, 你可知方才玄曜若想让我身死道消, 不过是转念之间！”
    沈清石声音淡漠：“方才真人不该留在此地。”
    “你——！”鸿明真人被他这话噎得一滞, 他咬了咬牙，从地上起身，勉强维持一派长老该有的风范, 才沉声说，“如此说来，沈长老不仅见死不救，竟还反将这罪过泼到我的身上？实在可笑！”
    正打量四周的沈清石一顿，他倏然转眼看向鸿明真人，他眸光是比语气更深的冰冷，那双漆黑眼眸更是让人望不尽的深邃，这样的目光横扫过来，本就色厉内荏的鸿明真人心里一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沈清石收回目光，他挥袖将停在树梢那只飞鸟击落，才淡淡道：“真人说笑了。”
    鸿明真人伸出两指点向沈清石，心中恨意翻倍，表面却不敢真正翻脸，他冷笑道：“沈长老，你万剑宗中藏有妖族，这事又该如何讲清？玄曜亲口所言，只要你交出这妖族，人妖两界百年之内互不干涉，你又为何不肯答应？！”
    他自认抓住了沈清石的把柄，这话说出来更像质问，显得咄咄逼人。
    沈清石并不在意他的看法，只道：“但凡真人此时能够静下心来细细去想，便能明白玄曜能做下这样的承诺，其所图谋一定会比攻下人间更为重要。”说完他不顾鸿明真人难看的脸色，继续说，“玄曜在合体后期圆满之境停留几千年，他余下的寿命已然不多，能令他千方百计也要去做的，只有一件事。”
    那便是突破大乘。
    鸿明真人即便看他极其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他的这句话的确属实，在同时，也明白了玄曜留给人间的百年光阴，就是人间最后的机会。
    可这又如何，在这百年间，人间说不定就能出现一位进境大乘的修者。尤其是乾府正在闭关冲击的长松真人，他也需要时间，这一百年对人间而言并非毫无用处，待长松真人真的突破至大乘，那么百年后的人妖之战，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想到这，鸿明真人底气更足：“沈长老，即便玄曜突破至大乘又有何妨，难不成人间还会输给妖界？我知道沈长老自命不凡，可惜，你如今还斗不过玄曜，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再等百年？”
    沈清石沉默良久。
    鸿明真人虽说自欺欺人，可这说法实则也有那么一两分道理。现如今人间没有任何人会是玄曜的对手，交出顾承安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相信修真界中多数人都会这么想。
    明白百年之后人间下场的也绝不会只有沈清石一人，可毕竟交出顾承安能换得百年安稳，即便明白后果又有什么要紧。
    沈清石久久不语，鸿明真人心中焦急，再出声道：“沈长老——”
    “万剑宗，没有玄曜想要的妖。”沈清石打断了他的话，“真人若想自救，还是尽早想法子如何将来犯妖族赶回妖界罢。”
    鸿明真人没想到沈清石竟真的这般霸道，只为了一只妖，就要置人间于水火之中！他有心想要再说些什么，可沈清石没有闲暇再听他废话，已经踏剑而起，往万剑宗方向而去。
    “沈清石！”看着消失于眼前的耀眼流光，鸿明真人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这副清高的样子能坚持到几时！”一句话说完，他狠狠拂袖，也掐诀往广云宗去了。
    先一步离开幻幽山脉的沈清石自然听不见鸿明真人撂下的狠话，但他就算真的听到也不会将之放在心上，他如今搁在心底不住盘算的，是如何护住顾承安周全。
    玄曜留了鸿明真人一命，就是给他留下了一个大麻烦，可同为修者，他决计不能将鸿明真人斩于剑下，只能任由他回宗后添油加醋将方才场景描述一遍，应当等不到第二日，十大宗派便会齐聚岐剑山，到了那时，万剑宗势必要陷入被动——
    沈清石目光平视，掐诀手腕一抖，破空声接连响过四次、速度已快无可快。是以当他回宗时，与提前回来的尹慕知没有相差太久。
    “泽余呢，”沈清石落地便问，“他回了乾府？”
    尹慕知点头：“不错，安师兄将玄曜已来到人间的消息带回乾府，也好早做打算。”
    此时岐剑山顶众人都在，远处顾承安也已经看见沈清石的身影，不由心中激动！问华殿的屋顶已修补好，沈清石回来时正是他要去闭关的路上，幸而时间赶巧，否则两人再见就要等到他闭关之后了。
    其实任谁也没有想到沈清石与尹慕知会回来的这么早，然而岐剑山顶的气氛却不如顾承安想的那样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