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80)

    苍月真人摇了摇头，他粗重两条眉毛拧起，面沉如水：“不，鸿元真人这封书信中缩写并非只有与玄意阁的比试。”
    沈清石走近几步接过这封信。
    信上写明，鸿元真人曾私下找过萧启，也在无意间看见萧启住处有一块铁牌，他手中已经有了秘境的要是，却对幻幽山脉中出世的月轮秘境毫无兴趣，巧的是，在萧启来到幻幽山脉的这段时日，几大宗派每日都会少上一两位修为不错的弟子，广云宗中也是有一位元婴修为的亲传弟子失踪，鸿元真人愈发觉得事有蹊跷，这才写信告知。
    这封信不是只送到了万剑宗，乾府一定也有一封。
    沈清石把它递回给苍月真人，然后说：“如今长松真人闭关冲击大乘，乾府由清云真人主持大局，想必他不愿意去管这样的闲事。”
    “我——”
    沈清石打断了安泽余的声音：“你在清云真人那里说不上话，此事也不是非管不可，何必要让弟子在你二人之间做出个选择。你真的想让乾府成为第二个方正门不成。”
    安泽余苦笑一句：“萧启既然是妖，那此事便牵扯到人妖之战，乾府是该管的。”话虽这么说，然而他自知回去也无法让清云真人回心转意，说不准还要遭受冷遇，那还不如待在万剑宗，好歹出一份力气，就当是尽了乾府的应尽之责。
    沈清石见他说完后还站在原地，便猜出了他的想法，“你想去幻幽山脉。”
    安泽余反问：“我不该去吗？”
    沈清石往前走过一步，没有回答这句话。
    他在想方才看过的信。
    萧启既然是妖，又并未去过幻幽山脉，手中为何会有月轮秘境的钥匙；他将这块铁牌带在身边，说明这铁牌对他而言不是一件可有可无的杂物，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不选择进入秘境，反而要月轮秘境出世这短短一个月当中挑起两派争端。
    良久，沈清石对苍月真人道：“我要再问一次冯志鸿。”
    尹慕知挑眉问：“师兄想到了什么？”
    沈清石说：“月轮秘境。”
    这四个字就足以说明他此刻的顾忌，尹慕知抱胸靠在殿内红柱上，等着听沈清石要问的具体内容是什么。
    在苍月真人传音给林浩带来冯志鸿的当口，顾承安对沈清石说：“师尊，既然事情有变，你稍后先服用了丹药后再去操劳旁的吧。”
    沈清石道：“也好。”
    顾承安得到满意答案，往后退过一步站在沈清石身后，不再说话。
    站在两人对面的尹慕知见状冷哼一声：“你倒实在有心。在人间多年，你恐怕早已忘了自己还是只妖了吧？灭族这般的深仇大恨，我看你也不如何放在心上，教人忍不住——”
    “够了，”沈清石抬眼看过去，“你比他多活了一千多年，该是有点礼数。说话如此尖酸刻薄，是你在妖界学来的吗。”
    尹慕知猛地攥拳：“我对他要有什么礼数！你若想说礼数，他身为你的弟子却妄想爬上你的床，这又是什么礼数？！”
    顾承安站在沈清石的背后，他垂首看着脚前，将眼底深深寒意一并遮掩。他知道沈清石不会任由尹慕知继续说下去。
    果不其然，沈清石再次打断了尹慕知的话，语气带着不变的冷淡：“我与承安的双修大典已经结束，这样的话，日后不要再说了。”
    尹慕知红唇微掀，笑意满是凉薄，他向来是随心所欲的性子，此时心中不快，就非要把这不快发泄出来不可！
    “我——”
    但站在一旁的柳时维抬手抓住了他的小臂，阻止他再吐出什么针对顾承安的句子，“好了，小师弟，你少说两句。”
    尹慕知狠狠甩开他的手，他偏过脸，攥住的拳头不松，冷声说：“我确实入魔，师兄看不惯我也是正常！”
    沈清石终于蹙眉：“慕知，你不要无理取闹。”
    尹慕知双颊肌肉鼓动数次，不语。
    柳时维叹了口气。
    林浩就踏着这样难言的气氛走了进来，他在门口对众人见礼之后才带着冯志鸿来到殿中。
    尹慕知面色阴沉，他一脚把满脸不屈的冯志鸿踹倒在椅子上，而后自顾自掐起了法诀。
    林浩不明就里，但至少还有几分眼色，他看出此时尹慕知心情不愉，也没有对这样的做法说出什么不同的意见来，只是下意识走开了两步，以免自己受到波及。
    沈清石即便对情绪再不敏感，也看出了尹慕知正在生气。从字面来理解，他补充一句：“你入魔后，我从未看不惯你，训斥你是因为你对承安总是要求太过，他年岁还小，况且本身没有错处，你以后多让着他一些。”
    尹慕知一时气闷，手上掐的法诀指尖用力还不够，脚下直接踩碎了两块青砖。
    “……”
    林浩看了看他脚下裂纹遍布的青砖，再转眼去看面无表情的沈清石，直觉自己此时不适合出现在这里，于是无声告退。
    在场众人对林浩是否离开不加关注，只有苍月真人在他踏出门前时吩咐一句：“浩儿，传令执事堂，近日，弟子无事莫要出宗。”林浩回身拱手，才重新踏剑往执事堂方向去了。
    留在殿中的又是一片寂静。
    沈清石并非第一次见识尹慕知的脾气，也从未纵容过他的脾气，不过此时他即便生气也没有撇下正事，沈清石无话可说，只得沉默。
    倒是柳时维在这样的沉默中尴尬干咳一声，打圆场道：“四师弟，你想问什么，现在问吧。”
    沈清石心中早有决断，仍是负手踱过两步才出声：“冯志鸿，你可认得如今玄意阁现任阁主萧启。”
    冯志鸿双眼闭起，姿态放松面容柔和，听到问话时眼皮下的眼珠滚动一周，似是在思索，片刻后答道：“认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但很快就沉浸在幻术之中。
    沈清石仔细看他神态，在他答话后又问：“萧启，是在什么时候来到人间。”
    冯志鸿的喉头滚动一次，他张了张嘴，没有出声，间隔三个呼吸之后他再次张口：“三十年前。”
    这时冯志鸿首次试图抗拒回答沈清石的问题，这说明萧启在妖界这场阴谋之中有着不轻的分量。但他给出的这个答案却让沈清石感到意外。
    安泽余也惊咦一声：“三十年前？”
    沈清石回头与他对视，才说：“萧启在人间只是任阁主之职就已远超三十年。”
    安泽余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此萧启，非彼萧启。”
    沈清石正是这样猜的。
    上一次审问冯志鸿，尹慕知就知道了妖界果真存有易容之法，这法诀要求极高，所以不会是妖界派来探路的妖族皆能用的方法，可将之用在一个分神后期的阁主身上，就不算是暴遣天物了。
    “萧启去幻幽山脉所为何事？”
    对于沈清石问出的这第三句话，冯志鸿眼皮发颤、嘴唇嗡动，却再也不出声了。
    “……”
    沈清石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他心思急转，反复斟酌数次，才看向苍月真人，道：“萧启此去幻幽山脉要做的事既然如此重要，便一定会暴露妖族身份。”
    在他身后的顾承安闻言眼中寒霜一闪而过，他接着说：“能够让他不惜暴露身份也要做的，一定与玄曜有关。”
    随着玄曜二字出口的，是滔天恨意！
八十九、 服用丹药
    猜测出了萧启要做的事, 幻幽山脉就不再安全，苍月真人先往各派送去了一封说明情况的书信, 安泽余也一刻不歇，在沈清石服用了丹药闭关修炼时便御风离开了万剑宗。
    而沈清石闭关之前，他站在密室门口对顾承安说：“你修为尚且低微, 幻幽山脉不必再去了。即便玄曜果真来到人间，以你如今分神之境, 贸然上前只是送死，况且玄曜提前来到人间本就是为你身上的神兽血脉, 自今日起，你就留在万剑宗中, 没有我的允许, 不得离宗半步。”
    “可——”
    “没有可是。”沈清石转眼看向顾承安，两人同样漆黑的眼眸中同样倒映着对方的影子，“你没有旁的选择。”
    顾承安明白沈清石说的都是对的。
    以他如今的修为, 不说去找玄曜，哪怕只是遇到了玄曜麾下一员大将，也侥幸才能有一线生机, 若真是与玄曜狭路相逢, 胜负实在是必然的的结果。
    顾承安强压下心头恨意, 垂首道：“师尊放心, 弟子知道了。”
    沈清石看着他，忽而抬手伸向他发顶，顾承安却在这时往前踏过一步, 投入沈清石怀中。他双手环抱着沈清石的腰背，饱含压抑的俊脸埋在沈清石的颈间，闷声说：“师尊，我真的想杀了玄曜。”
    沈清石的手在半空顿了顿，闻言又重新落在了他的后脑，淡淡说：“以你天资，想要超过玄曜只分早晚。”
    顾承安沉默良久，然后抬眼看向沈清石，后者垂眸与他对视，“怎么？”
    “没有怎么，”顾承安喃喃说着，往后退了一步，“师尊去服用丹药吧，弟子在此处为你护法。”
    沈清石手指在他额角微微摩挲几下，就收回手转过了身，往密室内走了进去。
    顾承安紧盯着沈清石的动作，直到月白身影被厚重的石门完全遮掩，他才找个蒲团盘腿坐下，闭目养神间等着沈清石出关。
    就在这个时候，尹慕知在安泽余离开后不久也御剑穿过了守山大阵。
    是苍月真人忧心安泽余一人很难应付带着玄意阁中大部分弟子的萧启，让他也前往帮忙，不过两人并非前去劝和，而是去看一看这个被掉了包的萧启究竟是想在幻幽山脉做些什么，也顺便疏散其余宗派中的弟子，以免受到波及。
    做这样一件事，不能随随便便就被萧启察觉出踪迹，而安泽余与尹慕知都是同辈中的翘楚，两者修为去做个简单的探查绝对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