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徒弟只有我才能打(68)

    顾承安看着眼前这道背影，瞬间领会了这句话中的含义，他声音更冷几分：“师叔还知道什么，不妨尽数告诉弟子。”
    尹慕知说：“青蛇一族是上古青龙神兽的传承血脉，但真正觉醒了神兽血脉的蛇妖寥寥无几，只有你，少族长，一出生便天降祥瑞，成年之日更是化为蛟龙！”说到这，尹慕知蓦地转身，“你是上古神兽的传承血脉，所以玄曜才想找你。”
    顾承安冷眼看他：“师叔话里有话。”
    尹慕知上前一步，两人相隔不过两拳距离，这时他声音忽地低沉，眼神邪肆：“玄曜停在合体后期圆满已是几千年之久，他想突破想得发疯，却直到十年前才记起你的神兽血脉能助他一臂之力。”
    他的话已经足够清晰，顾承安立刻联想到了这十四年间在修真界各处被发现的诡异阵法。
    那阵法能助妖物修为大涨，自然也能助玄曜突破至大乘之境。
    如此一来，尹慕知的目的也就更为明朗。
    “你想以我为饵，引玄曜上钩。”顾承安淡淡说着心中猜测，语气却不带惊疑，只有笃定，“你知道玄曜很快就会来犯人间，所以才会回来。”
    “你还不算太蠢。”尹慕知嘴唇冷冷一弯，继续说，“半年后，不论玄曜是否突破至大乘，也会来犯人间。而这半年，不过是他整顿妖族大军的时间。”
    顾承安静静看着他，也已经预料到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果然，尹慕知道：“因为玄曜，知道你就在人间。”
七十六、 灰色罗盘
    顾承安和尹慕知没有来得及再聊太多, 因为沈清石已经御剑从远处飞来。
    人还未到，钧元剑的剑鞘先从天而降斜插入两人当中, 算作提醒，剑鞘没入地表不消片刻，沈清石随之落地, 他手上拿着一个让顾承安十分眼熟的铃铛，淡淡道：“你们还有什么事要谈, 留到回宗再说吧。”
    顾承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果然合欢铃已经而不见, 记起出宗时沈清石说过的话，他心中霎时间涌出阵阵不好的预感。
    尹慕知没有他的顾虑, 直言问道：“怎么？”
    沈清石说：“我还未曾告诉过你, 玄意阁中有人能够炼制出探查出妖气的法宝，如今玄意阁的华阁主与日奴前辈已到了宗里，待我取得这法宝, 便去各个宗派当中找一找有无妖物踪迹。“
    尹慕知把这话听到一半时，就不经意间往顾承安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捻着下巴说：“这玄意阁, 竟果真能炼制这样的法宝？”
    沈清石将他神情全部收入眼中, 也看一眼顾承安, 才说：“能与不能, 总要回宗一趟才能知晓。”
    尹慕知不着痕迹转过身来，微微蹙了蹙眉头，若是能查探妖气的法宝问世, 顾承安必定首当其冲。他刚刚改了主意，想要助顾承安在沈清石面前隐瞒住身份，没成想又横生枝节。
    在玄曜还没来到人间之前，顾承安必须留在眼前！
    否则到时人间没有牵制住玄曜的修者，唯一的方法便是以顾承安的神兽血脉为引，设下陷阱让玄曜跳下。然而沈清石能否接受自己收下的这唯一弟子会是妖族，尹慕知一时还无法判断，他只知道千年前的一场人妖之战后，变了心境的人并不止他一个。
    是以，若被法宝识破了顾承安是妖界而来的蛇妖——
    尹慕知心中思绪急转，可惜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一个两全之策，两条飞入发鬓的剑眉狠狠皱起，一直没有松开。
    沈清石见他听完话后就转身不语，眼底神色更沉，再看顾承安，对方一直泛白的薄唇也抿得紧直，目光低垂，脸色看上去有些难看。
    “走吧。”
    沈清石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他什么也没问，只缓步走到顾承安身旁，单手揽住他的腰身，脚尖轻点飞身上了悬在半空的钧元剑，侧过脸对尹慕知道：“跟上。”
    尹慕知闻言笑了笑，他说：“放心吧，别说千年，哪怕万年过去，岐剑山我也照样找得到。”说罢，他在沈清石转身后对顾承安传音，“莫要轻举妄动！”
    顾承安倚靠在沈清石的身上，听到耳边这句话，他低眉敛目，不知在想着什么。
    而此时钧元剑在绕过半圈，在尹慕知话音落下后骤然前冲，沈清石并指微挑，剑尖直入天际，很快来到重重云雾之上。
    在高高天空之中，就像是只有两人独处的环境，顾承安感受着沈清石源源不断灌入他体内的浩瀚灵力，身体的不适也渐渐减轻，但他心中的忐忑却已经在这个时候达到了顶峰。
    玄意阁中的人竟然来的这么快！
    这几日发生之事令他的不安起起伏伏，却终于要在今日有一个结果了吗？
    顾承安低声问：“师尊，你会把弟子赶出宗门吗？”
    沈清石垂眼看他，却也只能看见他墨色的发顶。
    顾承安久听不到沈清石的回音，又说：“弟子只想永远侍奉师尊膝下，绝无二心，师尊一定信我。”
    沈清石还是没有说话。
    他早注意到尹慕知说话时三番两次神色有异，在这期间，尹慕知还一定要和顾承安单独聊些私事，简直蹊跷。尹慕知从妖界回到人间的时间不多，他为何会对从未见过的顾承安另眼相看，况且小师弟的脾气秉性他再了解不过，若不是事出有因，绝不会去做无用功，而且如今想来，也的确顾承安每每脸色大变都与一事有关。
    沈清石并非看不出什么，也并非猜不出什么，这件事想要猜想，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可此事一旦深想下去，那么如今正乖巧缩在他怀里的顾承安，又会是谁。
    顾承安两次开口都没有听到师尊答话，不由露出一抹苦笑，他在这样的无声中明白了一个答案，等回到万剑宗见了玄意阁炼制的法宝之后，悬在头顶的这把铡刀就会落下，到那时——
    顾承安眸中悲戚，他在这样仿佛在等待宣判的安静里抬眼看向沈清石。师尊的侧脸一如既往透着清冷，不知道为何却让顾承安看出了一分无情，他心中陡然升起一阵寒意，忍不住颤了颤。
    沈清石眼角余光看到他的神态，微不可察一皱眉头，掌心输进顾承安体内的灵力又多一些。
    两人一路无话，很快穿过万剑宗的守山大阵，落在了岐剑山顶。
    因为有要事要谈，定玄殿前的练武场空无一人，沈清石落下时，定玄殿大门随之大开，主座的苍月真人与左首玄意阁两人一同望了过来，沈清石却没有立时闪身进去，而是抬眼看了看半空。
    定玄殿内的苍月真人见他动作，立刻反应过来他是在等人，但值得让沈清石等的人又有几位，他心中几乎在同时出现了一个身影，他有心出门看看，可两位贵客在前，他也不好做些什么，只好攥了攥拳抑制情绪。
    没过多久，沈清石等的人踩着细剑落在了他的身后。
    尹慕知不动声色环视一遍四周，拢在袖袍的手动了动，脸上邪气缓缓收敛，然后对沈清石道：“师兄，我和你一起去见识见识那件灵宝，应该没什么不妥吧？”
    沈清石深深看他一眼，率先抬脚走向了定玄殿。
    顾承安一落地便往后退了一步，他看着沈清石的背影，脚底却像是扎了根，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尹慕知冷声说：“你留在此地，我先去一探究竟。”说着，跟着沈清石一同跨进了定玄殿的大门。
    苍月真人在尹慕知进门后便猛地站起身来，他嘴唇嗡动，半晌才说：“小师弟，万幸你还——”他的后半句没有说出来，但在场万剑宗三人都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毕竟从通天井跳下时，正是尹慕知入魔当日，若他不管不顾直接冲入妖界王宫，今日也没机会再得重逢了。
    尹慕知别开眼，对苍月真人拱手：“二师、掌门师兄。”
    苍月真人快步往前走了几步，按住尹慕知的肩头说：“好，好，回来就好！”
    他神情有些激动，看样子还有话说，但被沈清石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师兄，还是稍后再与小师弟叙旧吧。”他说完不顾苍月真人无可奈何的脸色，转身对玄意阁华阁主道，“早前听闻华阁主改了决定，不知能否告知缘由。”
    华天笑了笑：“沈长老快人快语，那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了。”他站起身来时脸上笑意消融，沉声说，“前段时日，十大宗派齐聚乾府商讨红色晶石之事，三位一定有所耳闻。妖界使出那般能令人修为大涨的邪门歪道，着实让我大为震惊，我思来想去，若事到如今玄意阁还要只顾私利不顾大局，那便是该人人喊打之辈了。”
    日奴也随他一起站起身来，华天的话说到这里，回首看了他一眼，后者马上会意，从乾坤袋中取出了一方灰铁色罗盘。
    罗盘不过巴掌大小，正面刻有繁复符文，密密麻麻看不真切，不被灌入灵力时与死物没什么区别。
    华天从日奴手中把这罗盘接了过来，然后对沈清石说：“沈长老，我相信苍月真人也曾同你提起过玄意阁有些特殊，所以，我希望这方罗盘能一直待在你的手中，其余任何人，都绝不能经手片刻。”他这句话说得重之又重，神情尽是认真，“若你能答应我这个要求，我才能将罗盘给你。”
    沈清石不必犹豫。
    他抬手在半空连点数次，又十分迅速划过几字，口中道：“以此为誓，违之，神魂皆灭。”
    话音落下，他用灵力勾勒的线条闪烁着金黄色泽，很快化为两道分别没入进沈清石与华天眉心。
    华天心中一块大石落下，脸上笑意又重新浮现：“有沈长老一句话也就够了。”但显然这样的做法更令他安心，递出罗盘的动作也果断了一些，“不过，沈长老日后若是看出了什么，也请不要声张。”
    沈清石能猜出他的顾虑，“自然如此。”
    华天笑意更深，日奴在这时开口道：“沈长老想动用罗盘时，只需将灵力打入灵宝中即可。”
    沈清石当场实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