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上人是仙门叛徒(204)
蓬莱仙岛上最强盛的三家仙门现在也就玄陵门还算屹立不倒,四年多以前近乎灭门的惨案也未能动摇玄陵门的地位,如今少主齐释青终于要接任掌门之位,总算是迎来了一件喜事。而原先与玄陵门结义、并驾齐驱的见剑监和斧福府都走向衰落——
见剑监掌门陈世泊和少主陈沉接连去世,在散派边缘之时,见剑监大小姐陈飘飘为稳固门派嫁给了原来的大弟子时迈,但如今还未出丧期,来不了玄陵门;而斧福府掌门重病在身,已经近两年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了,有人怀疑斧福府掌门柳相悯很可能已经死了,是少主柳下惠子担心派内不稳才一直秘不发丧。
“我可是听说斧福府少主一早就到玄陵门了,这是不是来攀高枝的?”
“话不能这么说,男未婚女未嫁,又是门当户对的掌门继承人,要真能成好事,两个门派亲上加亲、互相扶持,不也算是一段美谈?”
“是是……”
第五君吃饱了,也听得差不多,便笑眯眯地看向恕尔,“我们走吧?”
恕尔沉默着跟在他身后,本以为第五君要直接出去,却没想到他走到掌柜的跟前,悄声说了几句话,还塞了银子过去。
大厅里人声嘈杂,纵使恕尔耳力再好,也没能听清第五君跟掌柜的说的话。
昨夜从银珠村出来,他们绕了些路,一路向西北而行,此处比起玄陵门,更加靠近善扇山。
“善扇山还在,真好。”第五君抻着胳膊,想着四年多以前见过的善扇山小童,一个个都是人精。
从客栈往外看去,连绵的灰褐色群山就是玳崆山脉,虽然看着近,但还是要跑上一天一夜才能来到山脚下,正所谓望山跑死马。
“‘善扇山’里头的‘山’字,其实指的就是玳崆山。”第五君兴致勃勃地扭头对恕尔说,“这是齐叔叔告诉我的。”
玳崆山原本是个灵秀之地,虽不及药王谷是上古遗留的神迹,却也得了灵力庇护,多家仙门均绕玳崆山立派。但从那年邪咒过境以后,整座玳崆山草木凋零,几乎变成死地,百姓迁居,仙门衰颓散派,如今玳崆山山脚下的仙门只剩下了善扇山一家。
恕尔个头比第五君高些,他举目远眺,远远能看见有几个持扇的道童在路上行走。
第五君如同欣赏眼前的山景入了迷,一点也不着急。恕尔不动声色盯着他,等他下一步的动作。
过了片刻,有人叫住他们,是掌柜的牵了两匹马走过来,缰绳递给第五君。
“客官,您要的马。”
恕尔冷着脸想,原来刚刚就是找掌柜的买马去了,还神神秘秘的。
第五君道了谢接过,随便上了一匹马,对恕尔说:“走吧,我好歹也是个掌门,不能丢了份子。”
恕尔也骑在马上,两人不紧不慢地向西而去。
走了一会儿,第五君对恕尔说:“等到了玄陵门,这两匹马就送给你了,你可以卖了补贴家用。”
恕尔脸上划过不屑,反问:“你为何不留着?”
第五君神气地一仰头,“我有更好的。”
在恕尔疑惑的目光里,第五君勾着嘴唇,心里打着小算盘——回玄陵门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把小白带走。
因为出发时天色已晚,剩下的路程里两人便没再停歇,一路奔骑。一跑就跑到了深夜。
丑时时分,他们终于到达了蓬莱仙岛的极西。
距离玄陵门还有一段路程的时候,第五君就下了马,遥望着那扇紧闭的黑色大门望了很久,然后慢吞吞地牵着缰绳往前走。
即使是在夜里,玄陵门的乌木建筑群仍然像是静静蛰伏的猛兽,令人无端生出敬畏。
“恕尔,你可以回去了。”第五君盯着变浅的天边,低声道:“辰时起,宾客至,巳时便是掌门接任大典,没剩多少时间了。”
接连两日没有休息,恕尔眼里隐有血丝,他看着第五君,冷酷道:“约定好的,是看着你去参加掌门接任大典。”
第五君没有看向他,轻轻一笑。
“好,那就最后再辛苦你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拍了下恕尔的肩膀,说:“等你回去复命,你就说是受我胁迫。”
“多谢你。”
恕尔一语不发,但没有躲开第五君拍他的手。
肩膀处迟钝地传来一阵极其微小的刺痛,恕尔皱了下眉,然而低头看去,那里什么都没有,第五君早就收了手,正牵着马,拐进玄陵门外的一条小巷子里。
作者有话说:
晚睡的宝子,晚安!早起的宝子,早安!
第203章 掌门大典(二)
这小巷子非常崎岖狭窄,恕尔此前根本不知道堂堂玄陵门外竟然还有这么隐蔽的一条路,然而第五君却驾轻就熟。
第五君寻了棵树,把马拴了,自己趴在马背上,淡淡地望着玄陵门。
恕尔从来没见过第五君这样的眼神,无比的平静,眸子里好像在落雪。整个世界都是安静的,静止的,恕尔的思维也停滞了下来,空旷地盯着第五君。
这条小巷子是当年齐释青十七岁外出游历时,第五君耍小聪明跟出来,齐释青决定把他带走的地方。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日,枝头上挂满了积雪,第五君因为没法带行李,把春夏秋冬的衣物就都套在了身上,帽子都戴了许多顶,活像个笨拙的狗熊。
那会儿他一门心思只想跟哥哥在一起,哥哥去哪儿他去哪儿,因此勇往直前,没想过任何后果。唯一害怕的,就是他追了出来,哥哥却不愿意带他走。
第五君缓慢地眨眼,视线的焦点清晰了又模糊。
从踏入玄陵门地界的那一刻起,空气里的味道就把他拉入过去。过去像一汪海,他一坠落就被海水包围,越陷越深。许多他以为忘记了的、模糊了的事情,还有诸多色彩斑驳的细节,都在刹那间想了起来。
当时的心情,当时的意念,当时的一切……第五君如同在溺水边缘,被迫回忆着。
他离开玄陵门近五年了。
再有一两个时辰,等天光彻底亮起的时候,他就要穿过那道从他儿时起就走过无数次的大门,以一张陌生的面容,一张恭敬的请帖,一个与玄陵门全然无关的身份,去面对他异常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
他将被他认识或不认识的玄陵弟子指引着,走上极清大道,进入金陵大殿,观看着齐释青的掌门接任大典。
在那之后,他还会同其他门派的掌门人或代表一同被带着参观玄陵门里的建筑。他会路过五行宫,路过玄君衙,路过善念堂,路过机关塔,路过藏宝阁;他会看见一处处假山,水上亭台,大小广场。
到了晚上,玄陵门还会为他们准备丰盛的宴席。
这是请帖里为每一位外派来宾设计好的活动,第五君对每一项都烂熟于心。
胸腔里传来的酸涩,第五君知道,叫做“物是人非”。
不知不觉,天一点点蓝了起来。鸡鸣报晓声、开门推窗声、人声、走路声、行马声……都响了起来。
第五君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对恕尔笑了笑,道:“时候差不多了。”
恕尔站得手脚发僵,他沉默地看着第五君把头发高高束成发髻,身上没有一件配饰,拍了拍衣服,就打算往玄陵门走。
“……你就穿这个?”恕尔实在没忍住心中的腹诽,说了出来——也许是太久没有说话,舌根处传来轻微的麻意。
恕尔想,来参加玄陵门大典的人都穿各派的礼服,再不济也会弄得华贵一些,怎么第五君穿了套奔波两天的夜行衣就去?跟个暗卫似的!
第五君呵呵一笑,“我蓬莱岛东穷乡僻壤来的嘛,灸我崖本来就是仙门里最穷的,有衣服穿就不错了!怎么,玄陵门还得以貌取人么?”
恕尔有点发懵,脑子好像都转得慢了些,紧紧闭上了嘴。
“走吧。”第五君背起行囊朝玄陵门走去,走了一会儿发觉恕尔没有跟上。
他疑惑地回头,“怎么了,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