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人恶煞(96)
他们家在六楼,楼梯管够。
殷刃拿出狗东西照明,他屏住呼吸,默念术法,顺着漆黑的楼道逐级向下。果然,一分钟过去,他又回到了熟悉的鬼市街道。
殷刃扣回脸谱面具,踏入夜雾。
没有钟成说盯着,殷刃这回没做无用功,他直冲彭老狗的摊子。见这人气势汹汹冲来,彭老狗手一哆嗦,差点把香炉给打翻。
“原来是你呀,又干啥?”确认完殷刃的身份,老头贼兮兮伸出脑袋,左右看了看。
“情报。”殷刃直奔主题,“那个在‘悬壶济世’匾下卖东西的老太太,你认识吧?”
“68。”彭老狗比了个手势,倒没故意吊他胃口,“肯定认得,卖药的小孟婆,挺厉害一人。她也就到这处理卖剩的次品,平时都不屑于来的。”
“怎么找到她?”殷刃当场转过去68块钱。
“1888。”彭老狗咧开嘴,露出没剩几颗的牙。他的脸庞浮在黑暗里,嘴角高高吊着,看起来像张皱巴巴的人皮面具。
“648。”殷刃还记着上回的还价结果,“我没在查案,报销不了。”
“这消息只能1888,”彭老狗呵了声,胸口的人面疮一阵蠕动,“您要昨儿来,或者明儿来,648也就卖你了。但今天么,今天不成。”
“为什么?”
“小孟婆在鬼当铺里拍东西呢。要是告诉你怎么找她,你白赚个进鬼当铺的法子,那我可就亏大了。”
殷刃啧了一声,再次转账。
“带我去那个什么鬼当铺,就现在。”
看着钱到账,彭老狗笑眯了眼。他迅速收好摊子,颤巍巍站去殷刃身边。
“后生可畏,你这胆儿也太肥了。”他用哼小曲似的古怪调子哼道,“你自己要去,事后识安问起来,我不担责任……被卖了可别怨我啊?驭鬼师没了鬼,那就啥也不是了。”
殷刃转转手中的手机,微微一笑。
“无妨,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要谨记小钟的复读,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去【正规三甲医院】看病,不要○度,不要盲信偏方——一定要去好好看病——
小殷:这个人悄悄收走我头发,有玄学相关的隐藏身份,还时时监视我,他一定是在我怀疑我
小殷:来点友好的挑衅
小钟:(沉默地走向心血管内科)
《挑衅》
第49章 椅子
4号楼601室。
晚饭后,钟成说早早把自己关进了卧室。殷刃等鬼市开的时候,他正在室内查看试纸。
各项诅咒对钟成说本人无效。但很多时候,作为“阎王”,他需要验证现场的诅咒残余。于是钟成说重金邀请高超灵匠,打造了这样一套试纸。
这是他鉴别未知诅咒的杀手锏。
试纸用一张少一张,钟成说不太舍得用。可惜前些日子,他已经用光了其他验证方法。
他身上似乎没有诅咒。
这套精密试纸是他最后的希望了。见殷刃出了门,钟成说立刻掏出试纸。
他跑进主卧卫生间,用自己的血液混入药水,将提取物点上一张张试纸。暗红试纸逐张悬挂而起,小小的卫生间气氛邪异起来。
试纸们在细绳上轻轻摇晃,仿佛一串串风干的尸体。钟成说坐在马桶盖上,一动不动地模仿“思想者”雕塑,镜片在卫生间的灯光下泛出一层白光。
时间缓缓流逝,血液药水彻底干涸。试纸颜色分毫未变,连水浸过的痕迹都没有。
还是没有诅咒的迹象。
这不对,钟成说继续在马桶盖上沉思。
既然不是即死的诅咒,下咒目的多半是威慑。可是用这种无法验证的微妙诅咒,根本起不到有效的“威慑”作用——就算是忌惮识安,这样做也太转弯抹角了。
他们住在一起,殷刃还知道他父母的住处,不知道有多少种手段可以牵制他。
煞气污染也不对,煞气于他,就像水珠滚过荷叶,留不下任何痕迹。
想了半天没结论,钟成说默默回收试纸,将烧过的纸灰冲入马桶。
殷刃出了门,他的住所恢复了以往的安静。门外不再有影视作品模糊的音乐和台词,也听不到另一个人的笑声和走动声,安静得有些突兀。
钟成说忍不住打开卧室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不如调查到底。
殷刃很喜欢待在客厅,他几乎没有回过卧室,洗漱完也要躺回沙发。钟成说反锁好门,慢慢靠近客厅的沙发,仿佛那是什么沉睡的猛兽似的。
阎王先生做了个深呼吸,学着殷刃的样子躺了下去。
这里有什么特别的么?
是容易监视他的卧室?还是占据了最有优势的战斗角度?钟成说躺在柔软的沙发上,目光扫遍客厅。
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脚下”的落地窗。落地窗内镶着海谷市夜景,万家灯火无比璀璨,让人有种浮于星河之上的错觉。
难道是因为“热闹”?
毕竟殷刃说过,自己喜欢热闹的地方……
沙发柔软,软垫被殷刃腌入了味儿。那股细微的香味将他淹没,钟成说的眼皮渐渐沉重。放松与戒备同时涌上,他的心跳又乱了起来。
太糟糕了。
依次排除了心脏疾病、未知诅咒、煞气污染……难道真如孙栖安所说,是“心理因素”?
钟成说知道自己不擅长与人相处,为了确保身份不暴露,他会预设各种场景——比如与陌生敌人周旋,比如与亲朋好友相处。甚至被识安问话、与同事相处的细节,他也提前在心里预演过无数次。
但殷刃不一样。那人堂而皇之地闯入他的领地,有事没事来个突袭。有这么个家伙在身边,钟成说渐渐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不对,他应该先推测殷刃的目的。
看殷刃的表现,那人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只是按兵不动……殷刃潜入识安,也什么都没做……殷刃究竟……
时间指向凌晨一点,钟成说慢慢阖上双眼。
墙角的胡桃、陆谈飞:“……”
胡桃:“他这是在打盹吗?怎么跑来沙发上睡?”甚至忘了戴睡帽。
陆谈飞:“可能是担心小殷。”
胡桃:“殷刃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走吧陆哥,我教你——”
她的声音被手机的震动声淹没。
沙发上的钟成说瞬间睁开眼,他敏捷地抓起手机。
【水果刀:钟哥在吗】
【水果刀:我在鬼市,急急急[衰]】
钟成说:“……”他就知道这家伙不老实,果然还是出事了!
【终成正果:?】
【水果刀:能不能借点钱】
钟成说缓缓放下手机,躺回沙发。他一定是睡迷糊了,才会梦到这种“殷刃大半夜扰人清梦只为借钱”的桥段。
可惜手机还在震个不停。
【水果刀:救救我!很重要,说不定和案子相关,可以报销!!!】
【终成正果:“说不定”?】
【终成正果:算了,你需要多少?】
【水果刀:10万】
【终成正果:………………………………】
【终成正果:我没有这么多,有也转不过去,要我帮你报警吗?】
【水果刀:[苦涩]】
……
一个小时前。
“无妨,带路。”殷刃说。
彭老狗桀桀笑了两声,他弓起腰背,带着殷刃走向街道角落。
那些古里古怪的老房子存有缝隙,刚好能容一个人侧身通过。老屋门窗黑得纯粹,相比之下,那些缝隙不怎么起眼,更像是溢满污水的河沟。
彭老狗带着殷刃贴边行走,很快找到两间相邻的大宅。它们一个看起来像古代民居,一个瞧上去是个老式酒楼,之间的缝隙略宽,填满浑浊的夜雾。
与其余的建筑缝隙不同,这道缝隙两侧贴了红艳艳的春联,似乎要将两个大型建筑缝合起来。春联上的字像是嚼碎的骨头,看不出写了什么内容,只有红纸鲜艳欲滴,如同刚浸过血的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