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以后剑碎了(8)
对面这小子穿得就像个家境优越的小公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把事情闹大来,老爷可是特意说了自己私下里打打撒撒气就好,不可将这事闹到官府那儿去……
管事眉头紧了紧,又扯着嘴笑,活像开缝儿的橘子瓣儿:“公子莫生气,您说您这是何必跟这几个人搅在一块呢……”
徐安歌打量了突然收敛怒气的管事几眼,脸上彻底没了笑,他眼神轻飘飘的,眉间一挑就多了一抹嘲意:“哦?这几个人又是哪几个?我怎么就不能跟他们搅一块儿了?本公子乐意和谁称兄道弟,还由不得你来说!”
他冷哼一声,怒而挥袖:“既然老伯怎么都不肯说,那我这没眼力见儿的小子就替你们报官!”
徐安歌余光瞥到管事脸上,见他面上果然带上了焦灼,心里就有底了,于是继续作强忍怒气状,扶起赵兴就说:“赵大哥,我们见官去,杜府有什么了不起?我徐家的名号也是响堂堂的,不怕县官大人不给你们一个公道!”
活脱脱就是一个不知世事又讲兄弟义气的小公子。
孟鹰有些想笑,他都快忘了,宁远从前也是有这样顽皮的性子的,故意下套子给人钻……
管事急得眉毛一根一根儿地跳,他满脸堆笑,上前想拦住徐安歌:“公子,这没必要如此小题大作,我们苦主都不计较了……”
徐安歌哼了一声:“我计较!我还觉得我赵大哥是苦主呢!”
管事叫唤道:“哎呦!公子啊,些事真不是我们故意坑人!镖物是真丢了……不信……”
徐安歌扬眉等着他的下文,边等还边哼道:“你个管事有什么保证的?有本事让我见见你们老爷!”
管事憋了大半天,总算憋出话来:“公子,你且跟老朽来见我们老爷,我们杜府真没有冤枉他们!”
终于达到了目的,徐安歌不再闹腾了,他慢条斯理地扶着赵兴等人起来,对管事轻点头说:“既然老伯这么说,那就为我们带路吧。”
管事重重地“嗐”了一声,老实给徐安歌带路去了。
徐安歌对赵兴说道:“赵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兴满腔谢意不知如何吐露:“贤弟,这回真是多谢你,不然我们这亏就吃定了。我们送完镖物到这府上,杜府主人派人检查过一遍以后,口口声声就说镖物出了问题!”
“可你也同我们走了一路,知道那镖物既没离身,也没开封过,哪来的问题?”
徐安歌若有所思地点头:“那这家人是胡说?”
这是赵兴旁边一个年纪挺轻的小伙子插话道:“那肯定啊!我们镖局做了多少年了,就没出过错,是方圆八十……不,八百里,一千里!最好的镖局了!怎么会出这种错?”
“咳”赵兴听那小伙子夸得,自己都有些难为情,只得打断了他,保守地说,“不清楚,我们只能说镖物绝对没问题。”
徐安歌快走几步,眼看就要进府,赶忙对身后的孟鹰一招手说道:“孟兄,快跟上啊。”
孟鹰点点头,迈步跟了上来。赵兴等人却是吓了一跳,看着一旁的孟鹰腹诽,这人竟是一点声响都没有,他们方才真以为徐兄弟身旁没人呢!
一行人进了杜府,正看到杜府主人杜老爷悠然坐在大堂上,捧着一杯茶浅浅啜着。
杜老爷大腹便便,身着丝绸长衫,柔软的丝绸穿着舒服,可却把他圆滚滚的肚子撑出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杜老爷显然平日里骄矜惯了,听见徐安歌等人的脚步声,眼神也没给一个,只是低头饮茶,末了吐出一个字:“坐。”
徐安歌看了看有点想骂人的赵兴和从头到尾面瘫的孟鹰,觉得还是自己来介绍比较好:“杜老爷,小子姓徐,是来替兄弟问问您,私藏镖物是怎么回事。”
杜老爷这才把头抬起来,扫了他们一眼,轻飘飘地把事情都说了。
大致经过与赵兴说得相同,一开箱就发现东西少了,之后两方便发生了争执,很快就升级到了肉体碰撞,赵兴觉得这单生意还有挽回的余地,便没下狠手,可是杜老爷人多势众,就轻松地将青云会众赶出了大门。
这说法乍一听很正常,就像是普通的雇主与镖队之间的争执,然而一细想却是漏洞百出——为何从没有开封过的镖物会少了东西?为何连少了什么都不说?为何像杜府这样的富贵人家不报官落青云会的面子,而是私下里打人出气?
徐安歌想了想,问道:“杜老爷,您缺失的镖物究竟是何物?”
杜老爷眉头抖了抖:“这是敝人的家事,不便同徐公子多言。”
青云会的人又手痒了,他们就是觉得这个啥老爷特别欠揍!说他们镖物有问题,却又不说有问题在哪里,一看就像是碰瓷的!
徐安歌却一点不急,他徐徐道:“既然如此,我兄弟也不可能就认了这私藏镖物的罪名。不如我们报官吧?让县官大人来解决?”
杜老爷哼道:“徐公子,你真是太不知人情了,你以为报官便能对你们有好处?敝人为桐县捐了多少东西,县官大人定会为敝人秉公执法的。”
徐安歌忍不住腹诽道,他真是难得见人将官商勾结说得如此坦荡……
杜老爷这句话说得虽无耻,但也是现实,这很明显也是青云会众人怕的事——他们镖局再怎么好,也不过是小老百姓的生意,那是万万得罪不起这种有官老爷做靠背的富商。
相比青云会众人的忧心忡忡,徐安歌就放松多了,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门口那个管事的反应。那管事臭屁的性子与这老爷如出一辙,明明不是怕事的人,却一说起报官就软了脚,他可一点都不信他们自己愿意报官。
杜老爷很满意青云会人的反应,可一对上徐安歌,他就心里苦,因为这小子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冥顽不灵!
他吹了一句自己跟县官关系好,徐安歌笑着摇头说,不怕,小子愿意报官。
他吹说自己家财万贯,在府衙内人脉可多了,徐安歌还是笑,不怕,小子愿意报官。
他吹自己在桐县名声好,连百姓都会现在自己这头,徐安歌从容道,不怕,小子愿意报官。
……
他吹不下去了。
这个小子就是怎么说怎么不听,卯足劲了一定要去报官,这是什么毛病?
杜老爷气得都不想说话了,眼瞥到徐安歌笑眯眯跟只狐狸似的,终于想明白了:“你个小子是不是知道什么?”
徐安歌慢悠悠晃到杜老爷面前,在他正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见他面上确实一点都不见动怒的迹象后,才继续说道:“小子哪有那么神通广大?”
杜老爷方才突然想明白,正对徐安歌起了些代表好感的好奇心,可徐安歌也知道自己要是老是卖关子,这点好感也会很快降下去,于是他在又皮了一下之后,很快就接着说道:“……最多是从管事老伯身上了解了一些东西,比如——杜老爷好像很不愿意报官?”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被这小子上上下下吊了几遍,弄得他自己都习惯了,反正如今被徐安歌说中了,杜老板竟也没多少被冒犯的感觉,反而是捧着茶杯继续等他说下去。
徐安歌继续猜测着:“杜老爷方才说得应当也不是假的吧,小子方才也看到了前厅挂着的“积善之家”的牌匾。您与县官的关系也的确很不错,所以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抗拒报官的。”
“可遇上这件事,您却执意不愿让县官知道,是因做了违法之事?”
徐安歌说完自己否定道:“不对,如果是那样,您就该更小心些,甚至不会让管事老伯打人出气。所以您现在更像是不愿意让官府了解,可是若了解的话,您也的确不会有灾祸?”
杜老爷看他不说了,反而感兴趣地召开管事,给他上了一壶茶,问:“怎么不说了?”
徐安歌这时才露出为难的表情,像是被家中长辈的难题考倒了一般:“小子又不是什么绝顶聪明之辈,就算猜,也只能猜到这儿了。”
杜老爷终于放下茶杯,长舒一口气道:“你小子不错。”他放下面上那骄矜之态后,圆滚滚的脸蛋上挤出几道皱纹,看着竟慈祥起来,他看了看徐安歌身上的衣裳,说,“你姓徐?能穿得起泌螺锦又是走江湖的,同镖师也能称兄道弟……唔,是钱江徐家的子弟?”
泌螺锦是当朝上好的锦缎,寻常富贵人家都难买到,地位较高的人家哪怕买到了也是就在家中等大日子穿,像徐安歌这样直接穿出来当常服的,必是富甲一方了。
而中原出名的徐家不多,钱江徐家算一个,墨枢门徐家也算一个。只是钱江徐家广为人知,而墨枢门徐家名头都隐在店名“奇巧阁”以后,非武林中人都不之奇巧阁是徐家的。
徐安歌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裳,他平日都是家中备什么衣裳就穿什么,从未关心过这回事,没想到竟会因此差点露馅。
不过差了一点也是差,杜老爷没猜出全套,徐安歌就一脸放松地笑:“不是。倒是杜老爷能说说我猜的都对吗?”
杜老爷哼了一声:“我不都说你不错了吗?那你猜的自然是对的。”
徐安歌顺杆往上爬:“可是我还有许多地方没猜出来,杜老爷可愿为我解惑?”
杜老爷眯着眼睛又细细打量了徐安歌一番,而后沉吟片刻,叹气道:“也罢,其实这事告诉你也没什么了,反正现在东西都没了,也没必要非保密不可了。”
“其实,丢失的是老友给我的一封信。”
作者有话要说:
请相信,小徐是有能力装比的!
……只是作者智商不太够QwQ
第8章 前奏
据杜老爷所说,他老友就给他的那封信关系到他家的一些商铺,有一张是挺重要的契约,所以对方是用羊皮纸小心堆叠保护好后,放入镖箱中的。至于为何放在镖箱中与其他物品混在一起,杜老板对此的回答是:这个契约还不能让他人知道,所以要想一种最隐秘的藏法。
众人:“……”谁会关心你们家商场上的契约啊!简直多此一举……
徐安歌问赵兴:“赵大哥还记得镖箱在一开始时是否有那叠羊皮纸吗?”
赵兴摇头:“我不清楚,一开始装箱时便是陈山县那儿的杜老爷的人亲手装的箱。”
杜老板点头附和:“我怕出问题,就全程让自己人办了。”
嗯……这防备心还挺重。
徐安歌问:“那您知道契约一开始有被放到箱中吗?”
杜老爷撇嘴道:“当然,那时时间太赶,是我老友亲自装的箱。”所以当然是把契约放进去了。
杜老板不想听他们再说什么废话,直接指着现在大堂边的几个武夫道:“卸货时也一样,是叫这几个护卫直接开封的。我和那些镖师都在场,亲眼看到的,就是找不到契约。”
徐安歌皱了皱眉,问道:“那杜老爷能让我们去看看镖箱吗?”
“去啊,”杜老爷又开始喝茶,“只是别乱碰。”
徐安歌一开始还觉得他这句“别乱碰”就是习惯性嘴贱,没想到看到现场时就有些呆——这真的是不能乱碰的,一箱箱的金元宝银元宝!
他终于相信杜老板是真的富商,而不是在桐县上称王称霸的土财主了——这么多银子,他家生意交货时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