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以后剑碎了(39)
侍卫被他理直气壮地反问,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结结巴巴道:“小的刚刚听见……那个屋里有好大一声响……”
“哦,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徐安歌把凌乱额前发整到后面,轻描淡写地问,“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侍卫抬眼悄悄扫了一圈小少爷身后,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
“嗯,退下吧。”
“……是。”
听着门再次被合上,阳光也被关了一大半在门外,屋子里陡然暗了不止一个度,孟鹰才拉开床帘,从榻上下来。
徐安歌背靠着门松了口气,语气里掺着些抱怨道:“你下次从窗户来能不能先说一声,摔得真的很疼啊。”
孟鹰无辜背锅,为自己辩解:“我告诉你了,写在纸条上的。”
徐安歌边揉着后背边走到桌边,那是被自己丢一旁的纸条扫了一眼,发现还真是,上面早就写了,于是立马倒了一杯茶给孟鹰,当做赔礼。
“我刚还想送信问你一件事,没想到你先来了。”徐安歌从窗口把那只黑色的鸟儿接到了手上,它一点也不怕生,徐安歌拂过他的翅膀,它就顺从地蹦到了手上,“这是阴阳教专门培养来通信的吗?”
“是。”孟鹰补充说,“它的品种比较罕见,是教里培养了很久,专门给高层用的。”
“高层……”徐安歌低喃着重复了一遍,又问道,“你还记得谢翎吗?在桐县时和我同行的女孩。”
“记得,怎么了?”
“你见过她吗?我是说在阴阳教里。”徐安歌低头抚摸着鸟儿的乌羽,解释说,“我见过她放飞这种鸟,还怀疑她曾经给阴阳教提供过情报,他们才会那么快找到钱一串。”
孟鹰皱着眉回想了一遍,他对谢翎完全没有印象,很肯定自己从没见过她……等等,如果是他从未见过的阴阳教高层,那的确有一个。
“圣女,可能是圣女。”孟鹰看徐安歌听了满脸“你说的谁”,就跟他解释道,“我不认得她,但她是符合你所说全部要求的人了。圣女是教主亲封的,也是近几年才有的。她被教主保护得很好,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长相,林柒年算是知道的一个吧。”
徐安歌追问道:“那让他认,他能认得出来吗?”
“可以。”
“太好了,我马上就告诉我大哥,让他派人回苏州……”徐安歌猛然停顿,“不对,如果她是阴阳教高层,她还会乖乖待在苏州吗?”
“是的,她不会。”孟鹰说,“如果谢翎真的是圣女,她现在也在江陵,和我们同住一个宅子。”
就在徐府两条街道开外,便是那栋住满了阴阳教人的大宅——林府。
圣女住的院子从屋外就放着一盆盆的冰,五个贴身侍女不停地搬着冰桶进屋,而后又迅速抱着冰桶出来,在这已见凉意的秋日里,个个双手都被冻红了。
然而没有一个人敢停下,她们脚步轻细,动作都小心翼翼,生怕发出一点儿过大的声音。
“啊——!”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利的女声,原本这声音该是清脆悦耳的,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摧折早已成了破碎沙哑的惨叫,“好热……我要冰!冰!”
一名身着白衣的男人站在惨叫的那女人床边,他眉眼细长,皮肤灰白,偏偏嘴唇殷红,看着如同话本里藏匿于市井的精怪,平白令人心底生寒。
床前还有另一人,这人是一名体态臃肿的老妪,她年华老去,面上爬着老人都会有的皱纹和老年斑,看着反倒是比男人多了丝人气儿。她双手动着不停,将帕子浸了冰水,拧干后不停地在女人的脸上擦。
然而这用处不大,才放上脸颊的帕子没多久又变得温热,女人交得愈发痛苦,仿若生在修罗地狱被烈火焚烧。
老妪浑浊的眼珠蒙上了一层泪,苍老的声音一下下地安抚着女人,虽然她自己也不清楚女人听不听得到:“圣女大人,再忍忍,快好了……快了!”
“齐豫大人,怎么这次比之前都难熬,求您救救圣女……啊!”老妪眼看帕子又被蒸干,经不住转过身子,跪下求着细眉细眼的男人,可还没说到一半就冷不防被踹了一脚。
男人皱了皱眉,拍了拍自己的衣角道:“别多话。”
老妪不敢说话了,只好爬回来继续帮圣女擦着脸,这回连安抚都不敢开口。
当外头的天开始染上橙红,黄昏终于来临之际,圣女的痛呼声终于减小了,她开始逐渐恢复神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齐豫看了她一眼,而后拔出了扎在她脖颈上的一根针,掏出一根香用内力点燃,在针孔出熏了熏,很快一段乳白色的蛊虫就从其中爬了出来。
他低头眯着眼睛看了看蛊虫,心道这次传输的内力更足,当然更难熬,不过这不都熬过去了吗?那就没什么大事。
齐豫面对圣女,态度就不像对待老妪那么随意了,他面上总算带了笑,看着更像精怪了:“圣女阁下,这月的药疗已成,您这三天记得吃我开的方子,好好调养身子,三日后教主就要来找您了。”
圣女眨了眨眼没说话,可齐豫知道她这是把话听进去了,于是满意地走了。
老妪总算等到齐豫走了,这才敢像往常一样跑到床边扶圣女起来,她不住念叨着:“大人要吃些什么,老奴这就让厨子备着。”
圣女抬头看看她,一双眼本是清澈灵动的,如今也透着血丝,她动了动嘴唇,声音小得像在吹气。即便如此,老妪还是听懂了。
“同往常一样……老奴懂了,这就让厨子去做。”她轻手轻脚地给圣女盖了被子,支使侍女再把冰桶冰盆速速搬走,这才迈着步子出了门。
圣女眼神怔忡,眼珠在眶里鼓溜溜转了一圈,硬撑着数了一通挂在墙上的东西,看着满房东西都没变,这才安心闭上眼。
药疗结束,门窗总算开了一道缝,夕阳余晖从外头透进来,也洒在墙上,一排物品被照射得漂亮极了。
这间房的墙壁上,挂着一卷陈旧的画,一把磨损严重的短剑,屋里还摆着一把一坐上去就会吱呀吱呀响的破椅子……这些同这座院子精美的外观完全不一致。
不过圣女就是喜欢这些东西,谁能有办法呢。这些破旧的玩意,连同那名老妪,本都是应该被丢掉的,可是却被圣女强行留在身边,东西一离身就要闹,谁劝都不管用。
不过这些还不够,不管是圣女还是老妪都清楚,里头还少了一样东西,那是圣女惦念了十多年的东西。
要是一起被摆在屋子里,才是完美的。圣女想着。
————
另一头,徐安歌在徐府等了一下午,才终于把自家大哥等回来了,徐安骥还没进门就被徐安歌拦下,他说道:“大哥你快派人回苏州,查谢翎!”
第43章 桂花糕
这回徐安歌拿出来的证明比上次猜测要足得多,甚至还把孟鹰洗得白白的——你看,不正是他给我们提供的情报吗?
徐安骥一边吩咐人赶往苏州,一边忍不住打击弟弟:“你说的证据还要孟鹰来提供一半,谁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对的。”
徐安歌深谙“大哥得顺毛捋”这个道理,他一本正经道:“大哥不是让人去查了吗?这就说明大哥你也相信啊,你相信的东西怎么会错呢?”
徐安骥被他这番话说得还是软了下来,表示还是等消息回来再跟徐安歌废话。
徐安歌终于把这件心事解决了,正打算乖乖回自己院子里关禁闭,却冷不丁听到大哥又是一声:“等等,我有话问你。”
“……”自从上次被大哥喊了一句等等,暴露出羲和剑的事之后,他就对大哥这种背后喊一声的行为特别有阴影啊!徐安歌勉强笑了笑,转过头来问,“什么事啊?”
徐安骥坐在高堂上,居高临下地看他:“我不是不许孟鹰进来的吗?你是怎么见的孟鹰?”
徐安歌:“……”啊哦,就知道被喊住没好事!
由于和孟鹰“暗度陈仓”这事被发现,徐安歌悲惨地又抗了一样罚——抄书。
他最讨厌的就是抄书!
还不如让他练剑,练一天都比抄半个时辰要好……
“唉……”徐安歌趴在桌上蔫蔫地叹了口气。
“宁远,墨汁沾到纸上了。”
嗯?徐安歌抬起眼皮瞟了瞟被自己压着的纸,这才发现他趴下去的时候笔没拿稳,竟然在纸上抹了一团墨汁!
“啊……”徐安歌低声哀叫了一小声,说话像飘了魂似的没精神气,“又要重写一张了。”
孟鹰无奈道:“所以你为什么要分神转来转去呢?要是专心写,这些两个时辰就能全部抄完了。”
徐安歌深吸一口气,把那张毁了的纸撕掉,重新铺了一张上去,沾沾墨水,提笔又写:“我要是能么静下心,大哥就不会用这个罚我了!”
正是因为他静不下心,讨厌抄书,所以大哥才会故意用这个膈应他。
孟鹰:“……”好吧,该。
徐安歌专注了没多久,就又开始走神,他出声骚扰孟鹰:“你等我把这几张抄完,请你吃好吃的。”
孟鹰偷偷溜进来的事虽然让大哥又罚了他,不过事情一暴露,孟鹰终于能光明正大从正门进来了。大哥原话如下:“既然这么无聊要人陪,那你就干脆让孟鹰从门进好了,他进来一次,你给我抄一次书。”
正因为这个机会来得不容易,所以徐安歌就总存着一种自己不能吃亏,要跟孟鹰多说说话,多相处才值得的心思。
徐安歌手上写着,心思却不在书本上,他说的东西不着边际:“半下午会有小贩经过我这儿这墙边,他是赶去卖桂花糕的,我吃过,他做的可香了。”
经过这边的墙?
孟鹰听他说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儿又不是鱼鳞井边的平民百姓的住所,就算没有专门的卫兵守着,普通百姓也都不会随意踏进这块,又何来小贩?
“因为这是我吩咐的啊。”徐安歌没等孟鹰把疑问说出口,一回头看他这脸色就会了意,“我偷偷让戌六帮我去叫的,特地加了钱。”
孟鹰顿时没话说了。他悄悄看了一眼徐安歌,想不通他究竟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难不成那桂花糕真的好吃到这种地步。
徐安歌写字的手却是慢慢停了下来,他想到了前几天的梦。
那个梦其实主要是自己和孟鹰谈的一次墨枢门和邵阳教的合作,他听不懂的公事居多,可他记住得竟然是梦一开头的那个场景——他们抛开下属出来溜达,在湖边意外相遇之后,刻意绕路去吃了一家中年夫妇做的桂花糕。
那妇人面相苍老,她丈夫也白了一半的头发,两人的摊子就在家门口,连店面都没有,显然家境并不好,幸好桂花糕做得好吃,所以生活也不至于太寒酸。
那大概不是两人第一次来这家店了,因为妇人看到他们后仔细辨认了一会儿,还真认了出来:“两位恩公!”
她丈夫紧跟在她后头,听她所言,抬头一瞧,也认出来了,热情地招呼两人上前。
据他俩所说,梦里的徐安歌和孟鹰曾在年少时来过江陵,那时候两人还要好着,徐家也仍然是苏州有名有姓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