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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预备天子(196)

作者:一只贝壳 时间:2022-09-04 10:03 标签:宫廷侯爵 爽文 聊斋 历史衍生

  “咱知道,咱当然知道。”朱元璋道,“咱们的标儿怎么样,咱们心里清楚。标儿当然是好的。咱的意思就是说,他狠不下心去。别人敬他一寸,他还别人一丈,这怎么能行?咱是怕他吃亏,遭了骗。”
  马秀英不说话,她依旧觉得这是朱元璋太敏感了,疑心病重。
  “你想想,那些下人们,哪个不知道标儿的院里最好当差?碰碎了东西,办砸了事情,既无鞭打,也无斥责,逢年过节竟还有休假,标儿从不黑脸生气,谁不羡慕魏忠德?”朱元璋一看马秀英的表情,就知道她不赞同自己,耐心解释。
  “不说他们,那些小兔崽子,要挨咱打了,个个往标儿那里跑,哭着喊着抱标儿的腿,这像话吗?”
  “宽厚仁德,长兄如父,有什么不好的。”马秀英道,“你这个当爹的杀气太重。标儿要是同你一样,岂不是让大臣们,让孩子们害怕死?”
  朱元璋嗯了一声,他盯着屋外从窗户格子里透进的灯笼红光,眼睛里的情绪无法辨认,冷酷得像是阴影里的寒冰,过了一会儿,才恢复在马秀英面前独有的温柔,慢慢道:“总之,刘伯温这是明白咱的不满了,刻意惹标儿生气,疏远标儿呢。妹子,这人太聪明了,也不好啊……”
  马秀英看在眼里,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权势迷人眼,财帛动人心。在这样的名利场里过日子,臣子无论怎么做都难得君王的欢心。同样的,君王怎么做,都难得顺心的臣子。
  朱标对张中刘基和宋濂等人的尊重,马秀英是知道的。在朱标还没当世子的时候,她就提醒过朱标要懂得自省,凡事用心,不能仗着势力欺压百姓,也不能任由别人借势搬弄是非。
  这是她教的道理。
  马秀英教朱标做个仁人。
  现在朱元璋也要教道理了。
  他要教朱标做个狠人,如何让别人自省,让别人用心,让别人借势,让别人压人,教朱标搬弄是非。
  马秀英拦不住,她也不能拦。雏鹰总要翱翔,哪怕朱标这只雏鹰已经足够强壮,足够勇猛,也依旧没在天上飞过。
  怎么飞,那是朱元璋才懂的事了。
  杯子里残余的茶叶在好一阵沉浮后终于触底。
  “标儿和刘伯温的事是其一。另一件是拱卫司的事,有消息把他给叫出去了。”
  “是什么?”
  “陈善自尽了。”朱元璋拿起茶杯摩挲着,里面的茶叶刚刚沉底,就又再随着他的动作飘摇起来,数根纠缠着,像是深深绿潭中的水草,盘根错节,无从拆解,“他知道武昌城破了,又知道陈理被咱给带回来,所以就有心去死,以身殉国。”
  马秀英道:“陈善是个好太子,陈友谅的眼光没出错。重八,你选块地方好好埋葬他吧。”
  朱元璋愣住了,大笑道:“妹子,咱果然瞒不住你。”
  “你啊,你一撅屁股,我就……”
  “吃饭呢,妹子,吃饭呢。”朱元璋端起凉面,面已经坨了,他也不在乎,夹起来就往嘴里送,“咱多待陈理好点就是了。”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陈理要投降,他必须是正统的大汉皇帝,也只能杀陈善了。”马秀英道,“邹普胜邹先生和陈善的关系好,他又和标儿有交情,标儿是为了他赶去的吧。”
  “是。”朱元璋手拿筷子在空中比划着,嘴里因有食物,声音含糊不清,做着憨厚的举止,吐出来的话直叫人发麻,“咱派的人去时,陈善已经准备好了,他倒也没哭没笑,本来咱是想用毒酒的,考虑到邹普胜,才选了麻绳,自尽也算体面,搏个忠名。”
  “我问过标儿他的事,他和陈友谅之间……”马秀英没说下去,“重八,你要引以为鉴,凡事和标儿多商量,万不能误会了彼此,生出嫌隙。我知道天下的重要,可是没有家,要天下来做什么呢?”
  “妹子。”朱元璋放下碗筷,“你这话说的,咱打天下,不就是为了你和标儿吗。当初要是有咱一口饭吃,咱起义干啥。打到现在,虽然当了吴王,可老实说,没什么是咱放不下的,除了你和标儿,咱什么都能重来。”
  马秀英无奈道:“老夫老妻了,也不嫌丢人。”
  “丢人?”朱元璋道,“谁敢说咱丢人。诶!妹子,你的脸是不是红了,让咱看看,别转过去呀。”
  “吃你的吧,我这是灯照的!”马秀英扭过脸去。


第124章 一人之鸿毛
  “黄公公。”
  急匆匆走在廊下的中年人被叫住。他回头看见来人,脸上立刻挂上笑脸:“原来是忠德,你有什么事?”
  魏忠德托着漆盘,上面罩着一个纱笼。他赶了几步,与黄禧并肩走着:“没什么事,同您聊聊天。今日的天气可不怎么好啊。”
  黄禧在一阵风下护住手中灯笼里的烛光:“谁说不是呢。”
  烛火被遮着,这才慢慢稳定下来。
  天边黑蒙蒙的一片,太阳还未露出自己的边角,几颗星在云层下疏疏地布着,闪电于其中穿梭,银色光芒忽隐忽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氛,仿佛有什么在潜伏,等着机会择人而噬。
  “要下雨了。”魏忠德笑了笑,“幸亏这天还热,不然粥菜刚送回去就要冷了。”
  黄禧瞥一眼他的托盘,饱含深意道:“是啊,近日气候多变,你办差须要再小心些,要懂得看天气行事。”
  按道理讲,黄禧的地位是要比魏忠德高的,毕竟他服侍的人是朱元璋,但老朱同志讨厌宦官,他只是出于方便考虑,才找黄禧来跟着自己,并不打算让他做什么事。
  如果有可能,朱元璋不愿意让除了马秀英和朱标以外的任何人揣摩到自己的心思,更不愿意让他们贴近自己的生活。
  朱标和他的父亲不同,他对魏忠德与对其他下属没什么区别,一些事很快的放给他去办了,也并不介意魏忠德知道他的喜好。
  故而眼下魏忠德的能力和威望虽还不够,察言观色的水平亦不如他高明,但黄禧心知,凭魏忠德的努力和机遇,他的实际权力超越自己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对其的态度一直很好,常常提点帮忙。
  这份恩情魏忠德不会感知不到,嘴上不说,他已把黄禧看做师父。
  刚刚那句话的意思他虽还不甚明了,当下却先恭敬应了:“您说得是。”
  “忙着吧,我先走了。”到了转弯处,黄禧消失在魏忠德的视野里。
  魏忠德踏上回小院的石子路,他身侧的两个侍女,一个撑开雨伞防范未然,一个提灯照明,簇拥着他,为的是簇拥朱标的这份早餐。
  一路上魏忠德细细思考,气候多变,会变成什么样儿?
  又是谁让它变了?他是个太监,外面再有怎样的风雨,也浇不到一个太监头上。打仗、政事,都抵不过伺候好殿下。可这风雨若是来自内部,又会是什么样的原因呢?
  朱标刚洗完脸出来,就见到魏忠德一脸严肃地摆盘,不知道的,还要以为他是在拆弹。那几份小菜,配上这表情,都让人不知道该怎么下口了。
  “外面下雨了?”
  “回主子,没有下。”魏忠德要跪下,被朱标抬手阻止了。
  “几时了?算了,不管几时,你帮我准备件衣服,拿把伞来,我一会儿就要出门。”
  朱标在桌前坐下,用透视抬头看了看天色,一眼看到将要劈下的雷霆和阴云,心情又变差一些,他不打算搞清魏忠德在忧虑什么,个人有个人的事情,他只是在想这样的一个天气真的非常不适合出门送行。
  是的,送行,邹普胜要离开应天。
  “主子,您要备马吗?”
  “坐马车。”
  端起碗筷,朱标随便夹了点东西往嘴里塞,食欲差到如同鸡啄,勉强吃了几口,他道:“你拿上钥匙,去我的私库里取点银子过来。”
  “主子要多少?”
  “一百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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