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预备天子(128)
它们竟然还真的去了!
黑白无常又看向对方的脸,得出了一个结论——牛头马面混的不好,是有原因的,因为它们太笨。
“我一直以为这种妖怪只有在戏文话本里才有,就像是……”谢必安举了一个例子,“就像是什么田螺姑娘、河蚌姑娘之类的,又或者是被拿了衣服的七仙女什么的。”
“哼,蠢得要命。”范无救转念一想,觉得它们的蠢其实也是好事,“你看着哪天给它们点儿烂布烂纸条子什么的,总之把咱们家里没用的东西给出去一些,日后有了灾呀祸呀的,也好让它们挡去。”
“有道理。”
看到牛头马面连仇家也愿意去救,它们在黑白无常心中的地位自然就提高了。
因为这样一来,它们就能替他们去死了,多妙啊。
世界上最无情的东西之一就是水火,等牛头马面赶到地方的时候,酒楼已经烧没了一半,浓烟四处弥漫,白色的灰烬飞上天去,又落下地来,盖在黑色的一踩就碎的废墟上。
牛头马面被呛得咳了好几下,从衣服上扯了几块布下来,系在了脸上,才得以呼吸。
“从我成精了以后,我就没见过这么大的火。”马面道,“你说会不会是后厨失火了?火星溅到木柴上或是酒缸里了。”
“我猜也许是那些被赶走的恶鬼回来报复了。”牛头否认道,“他们不是本来就有暗中的计划吗?”
“可是——纪有福和他们是一伙的啊!烧他的楼做什么?”
“我不知道。他们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即使是一伙的又如何?你看黑白无常,他们不是就没来救纪有福吗?”
马面没话说了,他现在也觉得可能是恶鬼烧楼。
“我一直觉得那位大人不在,酆都就是乱了!我们打肿脸充胖子,死要面子活受罪。硬是觉得那些东西能管住事儿,结果反而发现了他们的真面目!呵!”
两妖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废墟中来回地走,四处翻找,偶尔间或抬开木梁木板等东西,去找纪有福的身影。
滚烫的黑灰和还在燃烧的木头很快让它们变得灰头土脸,手上烧出水泡来,皮肤溃烂掉落,连腿下的蹄子也几乎要碎开。
牛头抱怨的声音回荡在空地上,伴随着飞舞的火星子起起伏伏,一会儿砸到马面头顶去,一会儿砸到它耳朵边。
它因为要找纪有福,全神贯注,眼睛瞪得很大,不时被火光刺到,难受到流泪。现在牛头的声音也干扰着它,让它静不下心来,又担心这话的内容被旁的鬼听到,头疼极了。
“牛头!别说了!”马面劝道,“咱们先找纪有福。”
牛头老实了一会儿。
但是很快它又开始叫。
“我要去找那群恶鬼问个清楚。”牛头挥舞着手臂怒道,“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我!”
“他在我这里。”
在火中突然响起的,不属于任何人的声音,让他们全都回过头去。
朱标踏火而出,提着纪有福的没有头的尸体,将其扔在了它们中间,而他的脚下,踩着的正是那个头。
头还在挣扎,还在动,瞧见了牛头马面,一个劲地喊着救命。
“你是谁?”牛头呆呆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父母在哪里?”
“……父母在哪里不用你管,如果你要想问有没有人帮我,你很快就能见到了。”
“小孩儿。”马面嗖的一下抽走了牛头的金腰带,戒备道,“小小年纪,话不要说得太满。”
在它把腰带刺过来的时候,一条水袖乍起,如同云那样轻,那样柔,却偏偏韧劲十足,眨眼间就拢住了么马面,将它们牢牢地捆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赵轻涯身影如鬼魅闪过,用着轻功,以剑柄代替手指,竟然把它们俩的穴道给点住了。
邹普胜收起袖子,惊讶道:“妖怪也有穴道可点?”
“主要是这把剑特殊,用手去点肯定是不行的。”
战斗还没有怎么开始,竟然就结束了。
牛头和马面平躺在地上,只能看着天上的月亮、乌云和星星,连眼珠都转不了一下。
“你们……卑鄙!”
“我就卑鄙,怎么了?”
橘非变回原形,跳上牛头的胸口,胡须抖动,嘲讽道:“我就是卑鄙的小猫咪,羡慕吧?嫉妒吧?像我们这种小猫咪,就算卑鄙也有人喜欢的。”
朱标走过来,单手提起了牛头,示意赵轻涯提上马面:“你不是猫,是染过色的猪。”
“老板!”橘非一下炸毛,追上去委屈道,“老板,你这样就过分了,猪妖能和我们金华猫一样吗?我们那可是……”
朱标到底还是矮子一个,他力气再大也不能完全提起牛头来,于是牛头就拖着大半个身体在路上咯吱咯吱地磕绊,断断续续地提问题。
“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它觉得自己的腰一定青了。
朱标有点不好意思,踮着脚把它稍微提高了一点儿:“请你谈谈话,你不想知道那些菜和酒究竟是什么吗?”
牛头闭上了嘴。
而马面,一开始就没有反对过。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合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与满天阴云,朝着鬼楼的方向,逐渐消失不见了。
第78章 城西
酆都修建的非常大。
高百龄的计划异常宏伟,因为城池可以悬浮在空中,不受地形约束,所以它是一整个的,非常宽阔的平面。
他以妖火鬼楼为中心,将房屋一圈一圈的分布开来,构成了一个天然的迷宫和阵法,但因现在鬼魂不够多,住户不够,所以城西空出了一片荒地。
这片荒地像极了黄土高原,崇山峻岭间地势坑洼不平,到处有塌陷的洞穴,鬼气产生的阴云在这里变得十分稀薄,故而月光洒下时分为明亮,如同融化的银水流动在大地上。
最接近城墙外的一个阴暗的山洞口,有一只白灯笼。
白灯笼散漫地射出一些微弱的光来,照亮了地上的一小片区域,狂风呜呜咽咽地刮过,这一小片光影摇晃着,像是在跳跃起舞。
赵轻涯站在门口望风,他的同伴正在里面审问他们刚捉来的俘虏。在他站到这里之前,朱标交代过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出发去鬼楼。
那时候朝阳初升,阴阳交替,对酆都的鬼们而言是刚刚入夜,最适合潜入进去埋伏战斗。
“你们究竟是谁?”牛头沉不住气,焦急问道。
马面盯着朱标,细细回忆自己有没有见过他,这几个月以来,黑白无常和钟馗并没有出去招魂,大多事情是它和牛头在做,如果回忆不出,岂不是说明……
“现在是我俘虏了你们,要问问题也是应该我问。”
此时它们俩正被绳子栓住了手脚,一起紧靠着坐在地上,还被它们自己的那根金腰带又在外面捆了一圈,扎实牢固得很,挪一下都费劲。
它们对面的朱标将一根捡来的树枝当作标枪,把纪有福的脑袋钉在了岩壁上,从脑门而入,一直穿出后脑勺,鲜血滋的一下飞出来,溅了牛头一脸。
牛头瞪大了眼睛,张着嘴看向朱标,血液从它鼻子上一直滑到脖子里,浸湿半个衣领,画面虽可怕,配上它呆呆的表情,却竟有些滑稽。
“你,你……”
这个身量还没自己一半高的小鬼,怎么如此残暴!
纪有福后知后觉地惨叫一声,挣扎着要下来,嘴里不断咒骂,叫嚣着让朱标赶紧放了他,否则钟馗会杀死他云云。
只可惜没人理他,他的屁话只像是背景音乐。
“你先听我说。”朱标道,“在这个过程里,无论你听到怎么样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先听我讲下去,否则我就把你和马面扔在这里不管。”
“行,你赶紧说。”牛头不怕死,它现在发现自己最怕被吊着胃口。
朱标看一眼门外的赵轻涯,确认风声的大小后,开口道:“你知道高百龄辅佐着陈友谅在打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