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是活不成了[快穿](3)
距离审讯室一步之遥处,一声惨烈尖厉的叫声刺穿耳膜。众人脚下皆是一顿。
那声惨叫的主人是个男人,但是喊得过于凄厉尖锐,近似于女声。
“看来韩大人正审得尽兴。”徐泗第一个反应过来,说笑道。
“唉……这刺客顽固得很,都审了一下午了,愣是一个字没吐出来。不上点真家伙,撬不开他的口。”那名缇骑一边解释一边打开审讯室那扇黑乎乎的,边缘还沾着可疑的红色印渍的门。
“审讯的紧要关头,没有我的命令,谁准许你进来的?”门一开,一声冷冽的质问不期而至。
缇骑小哥略为踌躇了一下,刚想硬着头皮答话,被徐泗按下,抢了先,“韩大人,这刺客是我东厂抓到的,前后少说也耗时近半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本督主想来旁听一下审讯,这也不行吗?”
昏暗的室内,加上行刑的官吏,共四人。血肉模糊的犯人,条案边主审的锦衣卫,还有坐在角落里,隐身于昏暗的光线下叫人看不清脸的韩炳欢。
从徐泗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人一身黑袍如墨,虽然隐在暗处,浑身强大的气场却令所有人都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恍若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可能发出致命的一击。
徐泗敏锐地捕捉到从那个角落里投来的犀利眼神,和一声不屑的轻哼。
那道冷冽得有如寒冬冰雪的嗓音再次响起,“江督主好兴致。旁听一下也无妨。”
自始至终,不见他起身寒暄。于官职上,他们二人平起平坐,但是于资历上,韩炳欢是明显的后起之秀。于情于理,作个揖都是应该的。
可他居然这等轻慢无礼?薛琼火爆脾气一上来,撸起袖子就想冲上去,被徐泗按下。
徐泗转了一圈,在主审官旁边的太师椅里落座。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地观赏。
“审得如何了?”他慢条斯理地摩擦着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问。
主审官朝角落里看了一眼,得到点头的讯息,才出声道:“禀厂公,除了查出此人乃京城人士,平时以走镖为生,武艺高强。家中有一母一妻外,无其他所获。”
“哦——”徐泗故意拉长语调,“也就是说,什么都没审出来呗。”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主审官尴尬地笑了两声,反唇相讥:“是是是,此人跟在厂狱里时一模一样,嘴硬得很。”
徐泗但笑不语,一记威力十足的眼刀飘过去,主审官浑身一抖,讪讪地闭了嘴。
“不管如何审都审不出个所以然,厂公不会是抓错人了吧?”角落里的大佬又开了金口,要么不开口,开口皆是怼人。
“不可能抓错,这厮当晚逃脱时,左臂上中了我一刀,深浅位置我最清楚,与此人左臂上的刀伤相吻合,分毫不差。”薛琼义愤填膺道。
对锦衣卫抢了人这件事,他是最气愤的,因为人是他带着手下一家一户排查搜捕,历经千辛万苦才抓到的,说提走就提走,抢了他的功劳。
徐泗赞赏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摩擦扳指。
角落里人也没再说话,即使是抓错了又怎样?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这是干他们这行的宗旨。
更何况……此次案件性质恶劣,惹得皇上雷霆震怒,既涉及到宫廷安保问题,还牵扯到皇储安危,大家肩头的担子都无比沉重。
“大胆刁民,现在厂卫的两大首领都在此处,你还不开口?还想不想活命了?”主审官一声惊堂木,拍得震天响。
那名刺客被日夜轮番提审,精神已经濒临崩溃,意识模糊口齿不清地呓语着,半睁的眼睛不停地往上翻着白眼,脸上所有的肌肉都在不止不住的抽搐。
衣衫褴褛,伤痕随处可见,十指肿得跟胡萝卜一样。最触目惊心的一处,就是胸前那两个深深的烙铁印,显然就是刚刚制造出惨叫的源头,还散发着阵阵烤焦的肉香。他裤裆下方专门放了个木盆,用来接流下来的血。
徐泗自打进了审讯室其实基本没怎么往犯人身上瞟,他怕自己一看就吐出来,露馅儿。这会儿做了许久心理建设瞄了两眼,依旧饱受心灵震撼。这都没被屈打成招,也算是一等一的血性好汉了。放在抗日战争时期,那就是永垂不朽的革命烈士。
见他没有了反应,旁边负责行刑的小哥兜头就是一瓢冷水泼上去。烈士一个激灵,从无意识状态清醒过来。
“别问了,给个痛快,直接杀了我吧。”他啐了一口血沫,咬紧牙根。
烈士要么实在是忠心不二,要么是被人捏住了把柄。
所以徐泗自然而然地问出口:“你的家人在何处?”
家人二字一出,方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烈士惊惧地抬眸看向徐泗。只是一眼,徐泗看出了绝望、无奈和悲哀。
“赵修,去把他的家人亲友带来。”韩炳欢发了话。
之前领徐泗他们进来的那位缇骑干脆利落地领命而去。
“找不到的,他们都在那人手上。”烈士凄绝地勾勾干涸皴裂的唇,泪水忽然汹涌而出,“所以别问了,你们还不懂吗?我不是不说,我是不能说!说了……说了……”
他发狂地挣脱着被拷在椅子扶手上的双手,眼里的血光骇人,“杀了我吧,杀了我,说了我的老母我的妻都得死!杀了我……”
“你以为,你不说,你的家人就能活下来吗?”冰冷无情的嗓音剥夺了别人最后的一丝希望,徐泗皱眉。
“你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你们家那位主子是个什么秉性?你觉得他会留着对自己大不利的祸患吗?”声音继续戳着人心,每说一句,烈士的面上就灰暗一分,直到面如死灰。
啧啧啧,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走投无路逼迫法,犯人往往都在穷途末路的时候,选择松口。
但是显然,这个办法对这位烈士不起作用。他只是疲惫地阖上眼,默默地流着眼泪,泪水混合着血水,糊了一脸。
徐泗从小到大见不得人哭,一哭他就心软。
于是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厂公倒了杯茶,亲手喂那名浑身脏兮兮的犯人喝下了。
众人惊疑的目光下,厂公岿然不动,慢慢蹲下身子,与固定在椅子中的犯人视线持平。
“我知道你现在很绝望,”徐泗坚定的眸子攫住那人惊惶的目光,无言地传递着信心,“我不问你其他,我只问你,你觉得是我东缉事厂的厂公厉害,还是你那忠心拥戴却掳了你家人做人质的主子厉害?”
烈士眨了眨笼着层阴翳的眼,一番比较权衡后,说了句大实话:“你。”
“那你觉得,这世上若是连我都救不了的人,还有别人能救得吗?”徐泗循循善诱。
烈士沉默了半晌,眼中突然闪过奇异的光芒,光芒从他的眼中转移到面上,熠熠生辉,宛如回光返照。
“你……你你你……你要救我母亲与妻子吗?”烈士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若是你愿意配合的话,”徐泗耸肩,“否则我怎么知道该去哪里找你的亲人?京城这么大,京城之外更大。”
“我……”烈士几乎脱口而出欲招供,却在紧要时刻又闭上了嘴。东厂阉狗头子的话能信不能信是个终于问题。
“给我一点时间想想。”
“好。一个晚上够你考虑的了。明日清晨,还不说,你这条命也就做好交代的准备吧。本督主的机会只给一次。”
徐泗拍拍手起身,下意识地望向那个角落。
第4章 我只是想有个鸟儿4
角落里的人挥挥手,行刑小哥押了烈士回了牢房。
“江督主好手段。”突兀的拍手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韩炳欢起身,缓缓走出。
自巴掌大的狭窄窗口斜射进来的光线,一寸一寸,仿佛电影慢动作般映照出那张脸。
这是一张跟主人处事风格一般,带着满满侵略性的脸,俊得一点都不低调含蓄有内涵,相反,跋扈飞扬、盛气凌人。
立体的略显凌厉的鼻唇上,蒙着一层朦胧的光晕,自额头至下颌的线条,每一处转折、每一处延伸,都长成徐泗心目中最中意的弧度。就连那双眼睛……徐泗睫毛轻颤,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幽深寒潭,当它聚敛起寒芒专注地盯着人时,会让人产生惊心动魄的错觉。
【叮咚】
徐泗还没来得及把目光自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撕下来,脑海中传来系统上线的声音。
“徐先生,目标人物已锁定。”2333的总攻男神音机械地汇报。
目标人物?徐泗心中咯噔一声,该不会就是……
“目标人物,罗奉国锦衣卫指挥使韩炳欢。心理阴影面积:60%。”
得了最终确定,徐泗在心里咆哮:“怎么现在才锁定??咱们在这儿都半个时辰了吧?”他是要来治愈人家心理阴影的!可是他刚刚是不是抢了人家风头?是不是很欠扁?会不会引起目标人物的厌恶?
“徐先生,刚才无法动用人脸识别技术……”2333耐心解释道。
“别说话!我想静静。”
这不坑爹吗?你见过敌方势力的头目腆着脸说要来治愈你的吗?怎么,这是要化干戈为玉帛吗?可是这是两个阵营的对峙啊!这剧本简直逆天了!
徐泗,“那他的心理阴影是什么……”
系统蜜汁沉默。
五秒后,“目标人物的父亲好男色,为官时曾与宫内一位俊俏小太监来从过密。目标人物幼时,曾亲眼目睹自己父亲与小太监的苟且之事。所以……”
“所以他对太监深恶痛绝?”徐泗十分平静地往下接话。
系统再次沉默。
你特么是在逗老子玩儿吗?老子现在就是个太监啊!还是个风评不那么好的太监!你你你……
徐泗在心里把坑贱系统哈弟骂了个底儿朝天,一时没管理好表情。众人只觉得厂公周身突然威势迫人,看他额角青筋暴起,好看的眉峰隆起一座小山丘,浑身散发出的戾气宛若实质。
空气一时凝滞。
“江督主可是有何不满?”韩炳欢走近,挑眉。
徐泗回过神,讷讷摇头。
“厂公!”身边的薛琼焦急地拉了拉徐泗的衣袖。
呃……方才韩炳欢是不是说了什么话?
“既然江督主没有异议,那刺客就先留在北镇抚司,审问有任何进展,自当派人告知。”韩炳欢略微拱手施礼,做了个请的姿势。
徐泗看了看那张面瘫脸,明白过来他刚刚是在抢人,并且成功把人留下了。
留下就留下吧,徐泗对这个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怎么刷好感。
正在这时,韩炳欢头顶凭空出现一个近似圆的黑色扇形。
徐泗:“……”
这尼玛还顶个血槽啊?!这血槽该不会还是实时的吧?
“是的,”2333被骂时销声匿迹,这时突然冒出来回答他,“阴影面积一旦有所波动,扇形会相应地随之变大减少。”
这设定……好带感,好新奇……好脑残哦。徐泗嘴角抽搐,跟打boss一样儿一样儿的呢。
心事重重地跟在韩炳欢身后出了牢房,徐泗脸色有些发白。因为出来时,一个满脸长疮,流血流脓的犯人隔着木桩死死拽住了他的脚踝不放,咧着张血盆大口冲他傻笑。
然后,手起刀落,行刑小哥迅捷的刀光闪过,那只手就黏在了徐泗脚踝上,鲜血和碎肉渣飚了一地。
说实话……确实有点瘆人。不是他徐泗胆小,是正常的动物看到自己同类惨遭折磨时,都会有的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