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炮灰皇子后(266)
承安帝愣住,他只想着那些地都是他的,却从来没想过,不论是蜀地、兰原,还是河西四城,都是先从他手里丢失,后来才被云舒收回的。
他喃喃道:“为何?”
云舒定定地看着承安帝,一字一顿道:“因为你是父亲。”
是“他”的父亲。
虽然这是一本书,但是几年过去,云舒却并不觉得这只是一本书。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活生生有血有肉。
他们真实地存在着。
萧谨行是,庞农是,吕衡是,那个“他”,曾经也是……
云舒不能否认自己占了那人的身体,即便那人在剧情开始的时候,便已经死了。
他继承了“他”的生命,便该负担起“他”的责任和义务。
承安帝算不上一个好父亲,也忽略过“他”,但云舒没有资格替“他”审判。
“因为你是父亲,所以我不会反。”
承安帝没料到,云舒迟迟没有反,原来竟是因为简简单单的“父亲”二字。
他恍惚记起那个抱着他的腿,说他是“九天神明,无所不能”的弱冠青年。
甚至是更早。
那个沉默寡言,小心翼翼偷看自己,被发现后又立即低头认错的小小少年。
小十五他,一直是个淳善的孩子……
承安帝难得想起当初他想当个好父亲,努力培养孩子们的初衷,心中顿时百转千回,不是滋味。
“所以你是因为被胡扬围杀,才杀到宫里,想要篡位的?”
云舒再次重申,“我说了,我还没登基,你现在还是皇帝。以及,我昨日只是想要找你要个说法,是你一见面就要打要杀的。”
承安帝突然觉得委屈,押着他的禁军首领进殿,还怪他多想?
“言归正传。这虎符和密旨是从胡扬那里搜出来的,你还说我伪造密旨嫁祸给你。我又不是你,整天闲得发慌,在那嗑药玩。
动动你那吃五石散吃傻了的猪脑子,好好想一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承安帝的委屈和伤感被堵在喉咙,上不上下不下,只能瞪着眼指着云舒,难以置信道:“你,你居然敢骂我!你刚还说我是你父亲!”
怎么会有人变脸比他还快!
云舒暗自翻了个白眼。承认你是父亲,只是不要你的命,没说不能骂你啊。
“兵符都能丢,被骂几句,不是应该的?”
承安帝:“……”
高满寻常是不会对这类事发表意见的,但他听云舒这般说,也发现了这里面出了极大的问题。
他知道陛下对夏王不满,但也知道陛下并没有动手的打算,至少暂时没有,那么这个密旨和兵符就很有问题了。
他小声劝解道:
“陛下,夏王殿下应当没有说谎。您仔细想想,兵符和密旨那些是不是被人伪造了?”
承安帝手一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朕的私章,只有你知晓在哪,至于虎符,除了朕,没人知道朕藏在了什么地方。若说密旨是伪造的,那就只能是高满你。”
高满没想到,说到最后,自己却成了最有嫌疑的那一个。
“陛下,老奴真的没有,您给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做这种事啊!”
云舒:“传旨给胡扬的,是宫中一名叫德安的小太监,据说是高常侍您的徒弟。本王派人去查了,在后花园的冰湖里发现了他,人已经没了。死亡时间,应当是昨日下午,也就是胡扬收到兵符和密旨后不久。”
高满一惊,没料到居然是自己的徒弟德安传的信,而且人还已经死了。
他顿时连声解释,不是他令德安做的。
云舒继续道:“行刺的人落下了匕首,根据对比,正是杀了德安的那把。”
所以那名死士,先是杀了德安灭口,接着又要杀承安帝。
除了北营没有被召集入宫外,这也是云舒笃定此事不是承安帝所为的原因之一。承安帝既然令德安去传密旨,就没有必要要了他的命。
云舒此番过来,就是为了查幕后之人。承安帝在明面上,不足为俱,烦的是那些藏头露尾的老鼠。这些老鼠甚至还会借刀杀人,比如这次的事。
不是承安帝围杀了他,便是他因被围一事杀回皇宫,要了承安帝的命。
按照有利可图来说,谁得利,谁就有嫌疑。
虽然准备不充分,但若胡扬真的得手,那最大的赢家便是承安帝。
若因为准备不充分,承安帝败了,云舒弑君夺位,这赢家便是云舒。
但这里面还有个最大的可能,那便是两败俱伤。
莫非是燕王或者楚王?
若真的是他们,那谁是京中的那个内应?毕竟偷盗兵符这事,可不简单。
高满想了想道:“昨日一直是老奴陪在陛下身边,德安他并没有侍奉陛下啊。”
承安帝其实也不是真的怀疑高满,闻言他也低头思索了起来,然而大约是药吃多了,他的记忆力已经大不如前。
如今一思考,头还突突突地疼了起来,很快承安帝便受不住,抱着头喊:“高满,快去将朕的药拿来。”
只说话的工夫,承安帝便已经有些抽搐起来,高满吓得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快速从一只抽屉里,取出一只彩色的玻璃瓶,倒出一粒黑色的丸子,塞入承安帝的口中。
服药后的承安帝止住了挣扎,但是整个人的状态,也非常不对劲。脸上挂着笑,但是对外界的话,给与的反应很少,并没有那种亢奋的状态。
云舒皱眉看着承安帝犯病,随后目光移到高满手中的玻璃瓶上,“他一直吃的这个药?”
但这个药与云舒知道的那个五石散并不一样。
高满摇头,“不是。只是之前那药,最近已经不能满足陛下。这是新敬献上来的。”
“王居明不是已经死了,还有谁献药?”
高满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答道:“是之前被殿下抓了的金吾卫中郎将。”
云舒眉皱得更深了。“你可知他日前于狱中敲碎了瓷碗,用碎片割脉自杀了?”
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凉了。
是被抓的十多人中,唯一一个畏罪自杀的。
云舒之前还以为他是不想供出其他同伙,但如今看来,可能远不止此。
“这瓶子我拿走了。”
高满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将瓶子递到了云舒手里。
即便夏王如今没有要陛下的命,甚至还请了医,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交好一点的好,省得因为他的关系,连累了陛下。
高满见云舒捏着药丸看,最终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殿下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他亲眼见到承安帝从一开始的试一试,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再也离不开的地步。
这不是神药,是毒药啊!
但承安帝已经再也离不开了,他有心想劝,却也无能为力。
云舒看了一眼高满,“本王知道,多谢高常侍提醒。”
承安帝已经安静睡下了,寝殿四周仍旧是玄甲卫在把守。云舒转身出了寝殿,去找萧谨行从长安带来的,可以医治毒瘾的那位神医。
薛神医拿起来只闻了一下,便惊讶道:“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见他如此,云舒便知道这东西果然不一般,“这是什么东西?”
薛神医再次看了看,啧啧称奇。
“这药丸里加了一种叫塞牡丹的花,只是不是用花入药,而是用它未熟果子的汁液入药。
当然了,所制成的也不是什么药,而是毒,极易成瘾,比五石散更甚。
只是这东西我只在天竺见人种植过,没想到居然已经有人将它弄到大雍了。”
云舒闻言脸色更加凝重。
虽然名字不一样,但按照薛神医的描述,这赛牡丹,应当就是罂su花无疑了。
他就说能代替五石散的药,能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东西一旦沾染上,那一辈子可就毁了。而一国的民众沾染上,那一个国家便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