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天生反骨(176)
也不知道这一回什么时候能变回来,陈恨抹了把脸,缓缓地站起来,猫着腰往外走,准备先去外室躲一躲。
他挪着步子往外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不知道李砚是什么时候醒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下的榻。
陈恨才走出去两步,忽然被身后人一扯腰带。他惊呼一声,往后退了半步,李砚抓着他的手腕,把他紧紧地锢在怀里。
李砚唤他:“离亭。”
陈恨垂着脑袋,摇头道:“不是不是,不是离亭。”
这时候见了又如何?等会儿他就变成猫了,还不知道之后如何,他哪里敢应他的话?
“皇爷认错人了。”陈恨随口扯谎,“我是朝臣派来冒充忠义侯的。”
李砚笑了一声:“你生得好看,哪哪儿都好看,你往那里一站,朕就知道是你。”
“这……这样啊。”
“朕知道朕在做梦。”
“就抱一会儿。”
“朕很想你。”
李砚很爱说的三句梦话,原来从前世就开始说了。
听见这些话,陈恨身子一僵,也没推开他,也就由着他抱了一会儿。
只听李砚又道:“近来总不梦见你,要吃过酒,才能梦见你。”
不是因为头疼才去睡的,是想见你。
“今日发落了朝里几个老臣,朕以为文人都该像你,结果不是。”
只当做是千儿八百回的梦中,李砚喃喃地同他说了一些话,最后说:“今日的梦格外真些。”
陈恨随口应了两声,心道怎么还不变回来,忽然又觉得一个什么物什正抵在他身后。他不大自在,便往前挪了两步。
李砚解释道:“浇灭香料的时候不留神嗅了两下……”
陈恨下意识便道:“今日章老太医在宫里当值,怎么不叫他过来看……”
“原本好了的,一见你就勾起来了。”李砚把头埋在他的肩窝里,也嗅了两下,“你身上也香。”
陈恨低头,也闻了闻自己。
胡说,那个香炉也早就被底下人抬出去了,到处都重新熏过新香,他身上根本不香。
李砚往前顶了顶他,又含住他的耳垂:“难受。”
“不行……”等会儿他忽然变成猫怎么办?
“朕就知道。”李砚抓着他的手把人往回一扯,就把他按倒在了榻上。
嘶啦一声,李砚抬手扯下帷帐,把他的手绑在了床柱上。
陈恨死在战场上的时候,是被卸下盔甲带到贺行面前的,身上就一身单衣,幻形时也就只有这么一身衣裳。
单衣雪白,李砚想起那时陈恨教他,要用长剑挑断衣带才算喜欢。
只是他的长剑挂在对面的墙上,他不敢去拿,他怕走开一会儿,陈恨就跑了。
用蛮力扯开的。
陈恨气得抬脚踹他,这是他做鬼时穿的唯一一件衣裳,扯烂了他此后穿什么?要是以后还幻形,让他光着不成?
李砚又握住他的脚踝,用扯下来的布条,把他的脚也绑好了。
陈恨仰起头,想撞他的脑袋,李砚却虔诚地抵住了他的额头。
这是他的神仙。
梦里,只有在梦里他才敢放肆。
后来李砚附在他耳边问他:“不入梦的时候,你去哪里了?”
“我……”陈恨混混沌沌的,连个像样的借口都找不出来,极力从情与欲之间抽出一丝清明的神志,哄他道,“皇爷不是总说……我是、神仙么?我是神仙……我当然是、嗯……回海外仙山去了……”
“可是你犯戒了。”
“我是道家的神仙……道家的神仙,可以的……”
“怎么不留下来?”李砚对他道,“朕还没让你知道,这事情多有意思?”
“我……”陈恨编不下去了。
“你不喜欢?”
陈恨不知道他问的是喜欢什么,也不回话。
“你看你自己也好喜欢。”李砚按着他的后颈,引他去看,“有些个不识好歹的人,说你心里没我,是不是假的?”
陈恨再不说话了,咬着唇,一点声响也不留给他。
再刻骨的情/事,到明日都会虽晨露消散,一场梦罢了,他不必给李砚留念想。
“你心里没我。”李砚低低地笑了两声,“那可怎么好?”
宫墙外的打更声响过了两声,李砚有霎时间的清明。
他低头看见陈恨面上两抹绯红,一双湿漉漉的眸子,忽然觉得,这好像不是一场梦。
*
荒唐,太荒唐了。
陈恨拢共就显形了三回,第一回 在一瞬间,被李砚抓了个衣袖;第二回有一会儿,扑进李砚怀里抱了抱他。
第三回 足足一个晚上,被李砚绑在床上一遍一遍的弄。
哪有这样的?这不是欺负鬼么?
绑着的手脚被松开了,陈恨暗自转了转手腕,转头去看窗外,晨光熹微,天还半黑。
李砚抱着他不放,陈恨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把被子拖过来,给李砚抱着,自己摸着下了榻。
榻前散了一地的衣裳,乱七八糟的。
这种东西要是给李砚见着,他就知道昨晚上不是一场梦了。
陈恨随手拣了一件李砚的衣裳来穿,又揉了揉腰——天知道为什么一只鬼还会腰疼。他把散在地上的衣裳拢起来,准备抱出去丢掉。
陈恨才走出去,李砚便自梦中惊醒,赤着足下了榻,掀开殿中帷帐,只看见散了一地的衣裳——陈恨没来得及把衣裳给丢掉,就重新回到了陈猫猫身上。
李砚凝眸,将满地的衣裳翻检一番。
一夜风流,高唐云散。
第129章 溯回
似是一夜未归的陈猫猫从窗外跳进来,拖着步子, 走到李砚脚边, 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脚。
李砚抱起散落满地的衣裳, 重新回了内室。
陈恨根本没来得及收拾什么, 榻上一片狼藉, 榻前帷帐被扯坏了半截,床柱上还缠着用来绑着陈恨手脚的布条。衣桁上少了两件衣裳, 也是陈恨穿走了。
陈恨心中忐忑不安,只怕他是已经发现什么了,却只见他一言不发地将东西都收拾好,坐在榻上回神。
——皇爷不是总说……我是、神仙么?我是神仙……我当然是、嗯……回海外仙山去了……
李砚唤了人进来, 旁敲侧击地问了两句。底下人回说, 昨日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高公公与匪鉴都不在, 他不传唤,没有人敢进来伺候。
也就是说, 昨日养居殿里没有别人。
要有, 也该是那个人。
李砚似笑非笑, 似叹非叹,好一会儿,才低声念了一句:“离亭。”
他拂袖起身:“伺候洗漱罢。”
伺候的宫人轻声问道:“皇爷是要摆驾?”
“三清山。”
李砚回回上三清山, 为的只是祭拜母后与探望皇姊,这回不大一样,这回他求道。
再过了一阵子, 天底下谁也知道了,皇爷崇道,还没几年,就从私库里拨了大笔银钱出去,派遣船队出海。
神仙没有找着,倒是找回了一群海外的藩属国。
第三年的时候,陈猫猫靠在他怀里死了。陈恨试了很久,没能重新回去,也没能再找着合适的身体,他就一直飘在空中,跟在李砚身边。
陈猫猫死了,陈恨觉着自己离再死一回,魂飞魄散也不远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自上回巫山云雨一别,他就再也没能化过形。因为那时候穿的是李砚的衣裳,此后他便一直穿着李砚的衣裳。
那件外裳他很熟悉,这件衣裳合该他穿。
他看过李砚酩酊入梦,还是念那三句梦话。只是近来李砚酒量见长,要喝得更多些才能入梦了。
也看过李砚彻夜不眠,翻道家经籍看。神仙还没有找着,他自个儿倒是把道经参透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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