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胡(71)
“不要?”封栖松作势要把戒指收起。
白鹤眠连忙扑上去:“要的!”
他窘迫地轻咳:“我跟了你这么些年了,你才想起来给我戒指,该罚!”
“罚什么?”封栖松好脾气地问。
白鹤眠拉着女儿想了半天,憋出句:“就罚你今晚不许上·床睡觉吧。”
话音未落,连千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小少爷梗着脖子瞪过去:“笑什么……我难道说错了吗?我跟了封二哥好些年,他都没补给我一个像样的婚礼!”
“有呢。”封栖松在他借题发挥之际,握住了他的手。
白鹤眠怔住,继而身子一轻,被抱上了马背。
封栖松攥着缰绳,吩咐千山:“照顾好如芙。”说罢,带着小少爷回城了。
他们没有回封宅,而是一路来到了圣保罗教堂。
教堂的钟楼爬满了绿色的爬山虎,白鹤眠从马背上跳下来,看见修女们结伴从草坪上走过。他抬头,又看见成群的白鸽在教堂的尖顶上落脚。
“走吧。”
白鹤眠的心静下来,低低地应了声,牵住封栖松的手,跟随着修女们欢快的步伐,走进了教堂。
没有宾客,也没有亲朋好友,他们两人在牧师的祝福声里交换了戒指。白鹤眠抬起手臂,借着光打量无名指上的银圈。
他忽然发现了戒指内侧刻了一行小字。
于是白鹤眠在封栖松无奈的注视下,把戒指摘了,跑到窗边仔细瞧。
他瞧着瞧着,轻轻“啊”了一声。
圈上刻的,是他俩名字的缩写,以及很多年前的日期。
“鹤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想娶你了。”封栖松缓缓走来,双手搭在他颤抖的肩膀上。
“你怎么这样?”白鹤眠强压着哽咽,胡乱揉着眼睛,转身把脑袋埋进封栖松的胸口,“太讨厌了。”
“嗯,我讨厌。”封栖松按住他的后颈,“还喜欢我吗?”
“喜欢。”白鹤眠不假思索地回答。
怎么会不喜欢呢?
在这个世界上,没人比白鹤眠更喜欢封栖松了。
他们离开教堂前,在属于亲友的观礼位置上,放了两个花环。
一个给封顷竹,一个给阿文。
“他们肯定已经重逢了。”白小少爷笃定道,“封二哥,你说呢?”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封栖松在他额角温柔地印下亲吻,把所有的叹息藏在心底。
白鹤眠愿意相信虚无缥缈的转世,封栖松更在乎触手可及的现实。
但殊途同归,封栖松愿大哥如愿以偿。
白鹤眠和封栖松在教堂逗留了太长时间,回到家时,如芙已经睡下了。
千山在前堂备好了饭菜等着他们,见封栖松牵着白鹤眠的手走进来,立刻挥了挥手里的电报:“二爷,北平那边的消息。”
“又怎么了?”封栖松眉头一蹙。
千山憋笑:“贺家的小公子说最近天气好,想来金陵玩。”
“你让他问自己的爹去。”白鹤眠没好气地嘟囔,然后被封栖松捏住了鼻尖。
封栖松笑话他:“跟孩子计较什么?”
“当初拍电报说要我女儿的是他,后来说不要的也是他。”白鹤眠气鼓鼓地往桌边一坐,看也不愿看千山递来的电报,“他自己不也有妹妹吗?老惦记着我们如芙算什么!”
“好,那就让他带着妹妹一起来。”封栖松坐在白鹤眠身边,接过千山手里的电报,认真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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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永远的未来
电报还是贺士林拍的。
小家伙比以前能耐多了,大概是上了学的缘故,电报拍得文绉绉的,在封栖松看来,比他那个不靠谱的爹强。
贺作舟倒也不是不靠谱,就是单纯地和封栖松不是一路人。
可能是南北差异,也可能是生活环境不同,自从贺老六以两头活狼作为谢礼,还了古墨的人情,封栖松对贺作舟的评价就一落千丈。
白鹤眠倒是和方伊池好上了,没事儿就拍电报,你往北平寄点布料,我往金陵寄些皮草。
封栖松没在意,直到有天白鹤眠睡前嘟囔着要去北平,才警觉起来。
封栖松思忖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拍电报邀请贺士林来金陵玩。贺士林大大方方地来了,又坐火车又坐汽车,等到了金陵,人黑了一圈,猴子似的从马背上蹿下来,装模作样地作揖。
白鹤眠心软,嘴上再怎么不喜欢贺士林,见他一个半大的小子自己从北平赶到金陵,还是亲热地招呼:“走了多少天?如芙还担心哥哥在路上被坏人欺负呢。”
贺士林眨眨眼:“不会的,爹爹给我枪了。谁欺负我,我崩谁!”
白鹤眠全当笑话听,跟在他们身后的封栖松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贺作舟的儿子八成没说假话。
毕竟要是鹤眠再生个小子,他也要教儿子用枪的。
然后他们在家吃了中饭。
贺士林浑归浑,礼数却周全,看得出来家里没少教。白鹤眠对他渐渐改观,言语间也越发亲热,加上如芙在一旁乖巧地叫“哥哥”,不到半天,他就忘了多年前电报的仇。
贺士林肯来封家,一来是孩子心性,爱玩;二来是想见封如芙。
如芙小小一团,跟他妹妹一样可爱,却更文静,乖乖往贺士林面前一坐,他就想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当礼物送给她。
“给贺家拍封电报,”吃完饭,白鹤眠跟封栖松回房,时不时扭头瞧瞧坐在院子里玩的小孩儿,“省得方伊池他们担心。”
“哪用我们告诉?”封栖松说,“士林那小子刚到金陵城,就拍了封电报回家。”
白鹤眠略微有些惊奇:“真厉害。”
“嗯,厉害。”封栖松停下脚步。
白小少爷一不小心,鼻尖撞上了封二哥的后背。
他哼哼唧唧地叫了声:“哥。”
“鹤眠,”封栖松转身把他抱在怀里,“我们给如芙再生个弟弟吧。”
白鹤眠的脸涨红了,往后退一步,又被封栖松拉回来。
封栖松蹙眉:“嗯?”
他支支吾吾:“生……生啊……”
“逗你的。”封栖松见白鹤眠当真,勾起唇角,“你生如芙的时候身体不好,可不能再要孩子了。”
“我可以喝人参汤。”白鹤眠小声反驳。
“还喝啊?”封栖松有点无奈,揉着他的脑袋叹了口气,“鹤眠,别闹了。”
白鹤眠臊得慌,气呼呼地质问:“我没闹……封二哥,你欺负我的时候也没多心疼我啊!”
封栖松哑然失笑。
他觉得自己挺有理,往前走两步,又绕回来:“怎么不走了?”
封栖松握住他的手,说:“走。”
贺士林来金陵的第二天,封栖松和白鹤眠带着他上戏院听戏。
贺士林小大人似的坐在椅子里,给如芙剥花生米吃。
如芙还没有听戏的概念,就当是出来玩,一坐定,就拿了连环画靠着贺士林看。
贺士林瞄了一眼,发现如芙在看《武松打虎》,他轻咳一声:“三碗不过冈。”
封如芙眨巴眨巴眼睛,仰起了头。
“哥哥带你去打老虎!”
“咳咳。”白鹤眠一口呛住,被封栖松拉到怀里焦急地拍了两下背。
如芙也跑过来,拽着他的衣袖喊:“爹爹!”
“爹爹没事。”白鹤眠好不容易缓过神,先把闺女抱起,哄道,“爹爹喝水呛到了,如芙以后喝水也不要急。”
“晓得了。”如芙乖乖点头,然后语不惊人死不休,“爹爹,我想跟哥哥去打老虎。”
“打老虎?”封栖松接下话茬,似笑非笑地瞥了贺士林一眼。
贺士林浑身一哆嗦,移开了视线。
金陵城的封二爷跟他爹不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暗流汹涌,每一道目光都像刀子,明里暗里往他身上插。贺士林想,他爹生气好歹能看出来,可封二爷生气,压根看不出来,明明在笑,身上却呼呼冒着冷气。
还是如芙的爹爹好,跟他自己的爹爹一样,长得漂亮,穿得也好看,最重要的是性子温和,一点也不吓人。
所以贺士林到嘴边的“打”字愣是没说出来,攥着花生干笑,不由自主往白鹤眠身边靠了靠。
“封二哥。”白鹤眠忽然拽了拽封栖松的衣袖。
他跟了封二爷好多年,哪里感觉不到封栖松的情绪变化呢?
白鹤眠忍笑道:“哥,我也想去打老虎。”
“鹤眠……”
“说笑呢。”他绷不住,笑起来,“很少见你跟孩子生气,实在忍不住。”
封栖松把白鹤眠拉到身边,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那是我们的如芙。”
“我知道的。”白鹤眠还是笑。
封栖松也有点忍不住了,捏了捏他的腮帮子:“我就是舍不得。”
白鹤眠明白封二哥话里的意思,其实他也舍不得,在贺士林来金陵城以前,他比封栖松还要抗拒。
可贺士林来了,他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
小孩子不懂爱,但他们之间的感情最纯粹,如果他因为心中的偏见,阻止如芙和贺士林交往,又和过去的父母有什么区别?
或许如芙长大以后真的会被贺士林吸引,或许如芙会爱上别人,但这些都不是白鹤眠和封栖松可以干涉的事情了。
“封二哥,让孩子们自己玩儿去吧。”白鹤眠捏住封栖松的手指,“好吗?”
封栖松低下头,摘下眼镜,与他长久地对视,许久以后,笑了:“好。”
他们有他们的生活,孩子也会有孩子的未来。
他们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再幸福,也终究会分别。
这个道理白鹤眠都懂,封栖松怎么会不懂呢?
“那也不能让如芙去山里打老虎。”
白鹤眠乐得前仰后合:“封二哥,那你带我去打老虎吧。”
封栖松把他的头按进了自己的颈窝,温柔地抚摸他柔软的发梢:“好,带你去。”
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
从此以后,天涯海角,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