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胡(20)
“下雨呢。”白鹤眠蹙眉摇头。他坐下来,托着下巴注视着窗外的纷纷细雨,忧愁地叹息:“又热又潮,封二哥,你的腿如果受伤了,一定要及时换药。”
封栖松神情微动:“我晓得。”
说完,又问:“你在关心我?”
“当然。”白鹤眠理所当然地点头,“我不关心你,关心谁?”
他冷哼:“封三爷?”
白鹤眠心想:饶了我吧,可千万别再把我推到封三爷身边去。
一听见白鹤眠提自己的三弟,封栖松的脸色立刻阴沉了几分:“你想去就去,我不拦着。”
“……毕竟你们有婚约在前。”
“封二哥,以后别再提我跟封三爷的婚约了,成吗?”白鹤眠难得没生气,而是疲惫地趴在了桌上,“我真不喜欢他。”
“……婚约是爹娘在世的时候定的,我那时还小,不知道如何反抗。如今我已经成人,又嫁给了你,”他顿了顿,“名义上嫁给了你。既然要装夫妻,你就不该把我推给别的男人。”
白鹤眠认认真真地说:“就算是你的弟弟也不行。”
他没想得多复杂,就单单觉得封栖松这样不好,若是被陈家的人发现了,指不定怎么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呢。
封栖松骤然被真相砸了个头晕目眩,来不及高兴,就脱口而出:“那我和你那个相好的,你喜欢谁?”
这个问题,于封栖松而言,是自欺欺人。
世上哪有什么所谓的“相好的”?所有情意缠绵的信都是他用左手写就的。
可于白鹤眠而言,这还真是个格外严肃的问题。
“喜欢”本身更为严肃。
“封二哥,你这话问得有什么意思?”白鹤眠避重就轻,倒也没多羞涩,毕竟他现在没心情谈情说爱,只要闲下来,就会想到陈家和封家的恩怨,还有陈北斗死去的不成器的儿子,“我刚刚都答应你了,在立下字据的一年里,不会与任何人有不干不净的牵扯。你现在再拿自己和我过去的相好比,又有什么意义?”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白鹤眠已经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了,也不敢细想。
万一内心深处的答案是前者,一年之后,他该如何自处?
封栖松静静地听着,片刻,坐在了他身边,看他清丽的眉目间笼罩着淡淡的忧愁,晦暗不明的天光在颈侧的纹路上游荡,心口酸涩得近乎发胀。
封二爷连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唯独不敢再往深处问一句:若我就是给你写信的人,你可愿直接说一声“喜欢”?
念及此,封栖松眼前陡然出现大哥死不瞑目的模样,以及那字字泣血的遗言:“照顾好三弟。”
半掩的窗外吹进来一股混着雨水的风,封栖松猝然回神,然而感情终究是冲破了理智的牢笼,他满怀罪恶感地伸出胳膊,牢牢地揽住了白鹤眠的腰。
作者有话说:
啊……解释一下,东厢房这个设定是我想当然了,以为大家都知道,其实是我们这边以前的习俗,长子要住在东边,次子是西边_(:зゝ∠)_,封老大已经去世了,封老二成了家里最年长的,白小少爷想当然以为自己和封二哥住的就是原来的东厢房,没想过封老大的屋子还保留着……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大概后天入V,提前预警一下【本文生子,文中人物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人物属性全部标在了文案中,请根据自身情况谨慎购买!!!】
第21章 罪状
白鹤眠惊得一抖,稍微移开些,倒没有直接把他推开,而是疑惑地仰起头:“封二哥?”
“鹤眠。”封栖松将脸埋在白鹤眠的颈侧,心想,自己的脸颊或许贴上了一片柔软的花瓣,又或许挨着飘落的落叶,嘴里却说,“你的汤……”
“汤有问题?”白小少爷经不起吓,瞬间紧张,“该死的梁太太,那药方是不是有问题?”
边说,还边将手伸进口袋,试图翻找那张看了许多遍的药方。
封栖松死死箍着白鹤眠的腰,由着他找,等白小少爷急得要叫人时,才慢悠悠地说:“挺有效果的。”
白鹤眠一时愣住:“……啊?”
“我说,你的汤很管用。”封栖松把他的手拉到唇边,用冰凉的嘴唇磨蹭着他的指尖,然后在白鹤眠震惊的注视下,往身下按了过去。
约莫是没料到封栖松能顶着最严肃认真的神情干如此不要脸之事,白鹤眠直到手被结结实实地按在裤裆之上,才想起挣扎。
他涨红了一张脸,从牙缝里挤出句:“不要脸……你不要脸!”
出身白家的小少爷不会骂人,搜肠刮肚也就这么一句不痛不痒,勉强算是脏话的脏话。
他挣不开封栖松的桎梏,只能强迫自己忽略掌心传来的滚烫触感,梗着脖子,拼命往后仰。可是白鹤眠坐在凳子上,往后仰的距离有限,最后还是被封栖松扯了回去,还变本加厉地抱在了腿上。
“封二哥,你别……”白鹤眠不是头一回摸,感受却是一模一样的大与烫。
他眼尾通红,像被欺负狠了,咬着下唇蹬腿,脚刚抬起来,耳边就是封栖松幽幽的叹息:“我受伤了。”
像是怕他记性不好,封二爷又补充,道:“为了救你,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于是白鹤眠的腿硬生生放下,憋着气瞪封栖松。
其实他完全可以反驳,说自己没求着封二爷去救。
换了几天以前,那个刚被抢进封家的白鹤眠,或许真能说得出口,可如今的白小少爷闭上眼睛就是那扇被踹开的储藏室的门,以及封二爷不断起伏的,滚烫的胸膛。
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伤人的话,便不甘心地瞧眯着眼睛笑的封栖松。
这人无耻到了极点,竟还斯斯文文地问:“鹤眠可还满意?”
白鹤眠又气又急:“满意什么?”
封栖松叹了口气,将他的手腕狠狠往下一压,这下子白鹤眠是想不去握住那玩意,也不得不握住了。
“你……你怎么这样欺负人?”白小少爷倒吸一口凉气,指尖微颤,指腹被封二爷的裤子磨得又痛又痒,嗓音也哆嗦起来,“字据……我们立过字据的!”
白鹤眠情急之下,病急乱投医:“你把家产给我……封栖松,你把家产给我!”
“嗯。”封栖松由着他大喊大叫,全然一副败家子的德行,“都给你,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最后的杀手锏也没能制住封栖松,白鹤眠没辙了,他坐在封二爷的腿上,红晕顺着脸颊蔓延到了脖颈,羞红了刺青里的牡丹花。
封栖松的鼻尖顺着花瓣来回磨蹭,某一刻闷哼着僵住,继而哭笑不得地松开了按在白鹤眠腕间的手:“生气了?”
白鹤眠喘着粗气,手上的力还没撤,张开嘴,一口叼住封栖松的耳垂:“让你欺负我!”
“乖,松手。”封栖松没比白鹤眠舒服到哪里去,硬着头皮去握小少爷仍旧在使力的手指,“再不松手,我会做出让你更不高兴的事情的。”
“什么事?”白小少爷气糊涂了,竟有心思追问。
封栖松无奈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半晌,还是白鹤眠先绷不住,轻哼着撒了手,继而像是被烫到一般甩着手腕,慌慌张张地往屋外跑,说是要洗手。
封栖松自然要跟去,两个人吵吵闹闹地离开了卧房,几分钟以后,又回来了。
白鹤眠一手的水,愤愤不平地推着封二爷的轮椅,觉得自己太过善良,封栖松稍稍一提腿疼,就忍不住心软。
如今再瞧封栖松惬意舒服的德行,他是完完全全不信封二爷真的受伤了。
白小少爷越想越气,回到屋内,抢了封栖松的书桌,坐在那里挥毫泼墨,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张纸,细数封二爷的“罪状”,写完又想起没有人可以寄,就折起来,塞到了枕头下面。
“干什么呢?”封栖松目睹了白鹤眠藏“罪状”的全过程,好笑道,“也不怕我瞧见?”
“就是要让你瞧见。”白小少爷揣着手,盘腿坐在床上,振振有词,“我巴不得你来看才好。”
封栖松不上当:“未经允许,我怎么能看呢?”
“你是知道我没写好话吧!”
“鹤眠写什么都是好的。”
……
他俩又闹了片刻,千山敲门,说晚饭准备好了。
“卧柏呢?”封栖松随口问,“让他别出去乱跑,这几日不太平。”
“三爷午后好像出门了。”
“去哪儿了?”封栖松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微微蹙眉。
“好像是……山那边?”千山斟酌着说,“二爷,您是知道的,下不下雨,三爷的那几个朋友都……”
“他那些个狐朋狗友算什么朋友?”封栖松一边将雨伞递给白鹤眠,一边头疼地吩咐千山找人,“你也别跟着我们了,在家里能出什么事?快去把卧柏找回来,就说是我的命令,让他赶紧回家!”
“您的腿……”
“去吧。”眼见千山酝酿起长篇大论,封栖松赶忙头疼地挥手。
千山拗不过封二爷,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仿佛他不在封栖松身边,白鹤眠就能把封栖松的腿彻底折腾残废。
“我留洋走了几年,回来的时候,三弟已经被我大哥宠坏了。”等千山走远,封栖松冷不丁叹了口气,“鹤眠,他不及你。”
白鹤眠不知道封二爷所谓的“不及”指的是什么,他也没和封三爷有过太深的接触,只能答:“我也不成器。”
但凡他再成器些,也不至于在父母惨死后,卖身进花楼。
他们顺着游廊缓缓往前厅走,汇聚成溪流的雨水顺着屋檐瀑布般跌落,明明没有溅到水花,白鹤眠却觉得全身都笼罩着水汽。
他不舒服地缩了缩脖子,忽听封栖松问:“疼吗?”
“什么?”
“身上的刺青。”封栖松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轮椅的扶手,“文那么一大片……很疼吧?”
白鹤眠沉默许久,笑了:“疼。”
可是再疼,也比不上家破人亡来得痛彻心扉。
“蛇盘牡丹,富贵百年。”白小少爷隔着布料,按住了肩头的刺青,“封二哥,你笑话我迷信也好,为我不值也罢,但我身为白家的人,自然有我的打算。”
“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