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丹心(89)
“……”
何权挑起眉梢——呵呵,洛君涵你就跟我这装,还秀恩爱?怪不得二十多年没动静,合辙是欧阳有问题啊。
听说自己要当哥哥了,程毅一连“哇哦”了好几声,然后使劲拍了把冷晋的肩膀。
“老爸,你真行。”
冷晋正要翘尾巴,见何羽白脸色涨红,立刻板起脸训儿子:“怎么说话呢?”
程毅“嘿嘿”直笑,转头用力抱了抱何羽白,对他说:“小羽毛,一定要给我生个妹妹啊,我超级、超级相当电影里那种保护妹妹的硬汉型哥哥。”
何羽白抿住嘴唇,不好意思地笑笑。
“就你这二两肉,离硬汉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远。”冷晋讽刺道,同时撩起自己的T恤,“看你老爸的腹肌,这才叫硬汉。”
“我也有啊!”
程毅不甘示弱,往起一拽T恤——然而平板一块,只能隐隐看到点腹肌线条。何羽白赶忙一手一个拽下他们的衣服,轻声说:“好啦,都成熟点。”
“就是,成熟点吧老爸。”程毅冲冷晋纵纵鼻梁,在对方伸手箍自己脖子时怪笑着躲开。
“别闹了,晚上吃什么?”何羽白拽住冷晋的胳膊。
程毅立刻说:“去吃牛排吧,我知道有家不错的店,前几天刚去过。”
“谁带你去的?”冷晋微微皱眉。不是说加班么?敢情是吃喝玩乐去了!
“公司同事。”程毅转转眼珠,一副试图隐瞒什么的样子。
冷晋追问:“什么同事?”
“呃……就部门里那些嘛。”
“那些人都比你大很多,少跟着出去鬼混,不许喝酒,听见没有?”
“知道,老爸你真啰嗦。”程毅往何羽白旁边靠了靠,“小白,你饿了吧,我都听见你肚子咕咕叫了。”
“啊?哦……是,我饿了。”
见程毅拿自己挡枪,何羽白无奈笑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打确认有孩子,他忽然觉得程毅看起来比之前更可爱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母爱泛滥?
周三去大正产科复查,何羽白在何权的VIP诊疗室里等报告,碰上安兴来做产后四十二天的检查。安兴带了小宝宝来,粉白粉白肉嘟嘟的,看着就招人喜欢。安兴也圆了一圈儿,再不是那瘦瘦小小的样子,想必是被照顾得太好了。
听说孩子小名叫通宝,何权皱眉问:“谁起的?”
“还能是谁,我公公呗。”安兴也是无奈。
“秦枫掉钱眼儿里了?”何权嗤笑一声,“大儿子叫元宝,小女儿叫如意,这生个孙子叫通宝,将来再有小的,我看干脆叫美钞算了。”
安兴苦笑着说:“何老师,您还别说,为了给孩子起小名成体系,我公公都快成古钱币专家了。从东汉到清末,铸币历史他倒背如流。家里满满一柜子古币,也不知道有几个是真的。”
“嗯,秦枫这算是给自己的老年生活找到了精神寄托。”何权做好检查摘掉手套,冲正在逗通宝的儿子抬抬下巴,“小白,你看下我电脑,报告出来没。”
何羽白抱着通宝走到电脑前头,弓身握住鼠标点开右下角的窗口,点点头:“出来了。”
何权凑过去看了一眼,担了几天的心终于归位:“行,数值涨得不错……哦,肌酐有点低,应该跟你以前长期吃素有关。怪不得我外孙天天要肉吃,亏着孩子的嘴了。”
安兴听了,惊讶地问:“何大夫,你怀孕了?”
何羽白耳尖微红,低头逗着通宝说:“嗯,刚一个月。”
“冷主任不是要乐死?”安兴边整理衣服边感慨,“哎呀,去年徐艳休产假,今年我,明年你,咱病区本来就缺人……得跟冷主任提一下,再不进人不行了。”
“他不肯放低标准。”何羽白为难地皱皱眉,“不知道今年的实习生能不能留下,这都七月了他也不给个准信儿。我看那几个实习生已经开始去其他医院面试了。”
安兴想了想,说:“姜珩总该能留下吧?他基础知识扎实,手脚也勤快,我从来没见冷主任骂过他。”
“对,我跟冷主任说过,把他留下。”何羽白轻叹一声,“姜珩也不容易,双亲都是自闭症,所以他格外勤奋刻苦。”
“等会,双亲都是自闭症?”何权回过头,“那个实习生多大?”
他印象中自己也接过这样一个孩子,双亲都是自闭症,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何羽白说:“比我大一岁,二十八了,他当时没考上八年和七年的临床,读完五年临床才考的研究生和博士。”
何权回到电脑跟前,点开内部系统,正要输入姜珩的名字忽然顿住手:“哪个HENG?”
“王行珩。”安兴自嘲地笑笑,“我这文盲,一开始管人家叫姜衍叫了好久。”
何权心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那字念HENG。
几秒种后,姜珩的出生记录弹了出来,何权看了,笑着说:“没错,就是他,这孩子是我剖出来的。”
安兴感慨道:“何老师,我怎么觉得周围认识的,至少有一半都经过你的手?等何大夫生的时候,是不是你也要亲自上阵。”
“绝不,我可见不得自己儿子受罪。”
何权严辞拒绝。
TBC
第92章
跟夜班人员交接完, 钱越收拾好东西进休息室去拿包准备回家。一把没拧开休息室的门, 他抬手要敲门却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迟疑片刻放下了手。正转身要走, 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冲出来个眉眼看上去像是混血的年轻人。
他险些和钱越撞上, 胡乱地道了声歉便匆匆离开。钱越注意到对方满面通红, 又看姚新雨在屋里手忙脚乱地套白大褂, 顿时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当然他不会说什么, 谁还没年轻过啊, 想当年他跟秦枫在休息室里见缝插针解决问题也不是一次两次。姚新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又天天忙得不着家,借地方跟对象浓情蜜意一番,不是不能理解。
“姚大夫, 睡觉时窗户别关着, 得让空气流通。”
钱越径直走到窗边, 推开窗户散去屋里的味道。但凡是有过经验的人,进屋一闻见这新鲜浓郁的精液味道, 百分之百能猜出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嗨……我这不是……天气热……空调开着……就……就没开窗户……”姚新雨正打磕巴, 突然注意到撕开的保险套包装就扔在离钱越脚边几公分的地方, 赶忙窜过去弯腰捡起揣进兜里。
钱越只当没看见,拿了包冲他笑笑, 转身离开房间。等钱越走远, 姚新雨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呼哧呼哧喘粗气——妈呀, 差点憋死。
要说跟休息室里干那事儿,他也是被逼无奈。自打卫纪尧调去缉毒支队,他俩一个月能见上一面就算不错了。这好不容易赶上卫纪尧有几个小时空,奈何他今天又是大夜班,走也走不开,只能就近解决。
可即便是这样也得速战速决,临近下班大家都得来拿东西。姚新雨是刚提上裤子、气儿还没倒腾顺呢就听见有人拧门把手,心一慌手一乱,差点被拉锁夹住。
真要是那样,急诊今天可就热闹了。
尽管不用上夜班了,但何羽白白天不肯在病区里闲着,还是半天门诊半天急诊。冷晋说他他也不听,反正没反应,跟没怀之前一样利索,该怎么干活还怎么干。
四点半,都快下班了,救护车送了一位从县医院转院的患者过来。
患者男,55岁,发热待查;既往病史糖尿病,发热乏力一周,无腹痛腹泻、感冒症状;白细胞高,胸片正常;血糖11,心率116,血压85/45;考虑感染性休克,但找不到感染部位,在县医院行抗生素治疗无效。
见患者目前意识清醒,何羽白看过县医院的诊疗记录后对其重新进行体检。记录并不详细,看起来之前收治他的医生,若非经验不足就是接诊时过于忙乱。
是有这样的同僚,接诊记录一团糟,但何羽白不会责怪他们。尤其是夜班接诊的医生,白天累一天了,夜里又不停地在休息室里“仰卧起坐”,睡得迷迷糊糊被反复叫起,难免出纰漏。
医生也是人,也一天二十四小时,也吃五谷杂粮,也会生病也会疲劳,也有家里家外的事情需要操心。再遇上那不讲理的病患和家属,动不动还挨骂挨打被投诉。累积的情绪无处发泄,就是华佗扁鹊再世,也做不到医院管理条例上写的,始终保持微笑面对一切。
何羽白只干了不到一年,就知道冷晋为什么总顶着张全世界都欠他一声“我爱你”的脸、更知道为什么何权的脾气会那么暴躁了——都是被工作逼出来的。
“哎呦!”
患者一声叫痛将何羽白的思绪拉回现实。他重复叩击刚刚使其疼痛的地方,确认是肝区位置,然后叫护士推B超机过来做床边B超。
B超显示,肝脏部位有脓肿,又疑似肿瘤,但位置太深,穿刺穿不到。何羽白叫护士站给冷晋打电话,喊他下来会诊。方敏打完电话告诉他,冷晋正在手术室里帮裘主任“救火”,暂时下不来,让他等等。
家属缠着何羽白问结果,听完后急得直跺脚。其实何羽白比他们着急,如果是肿瘤,哪怕是恶性的已经扩散了,好歹离死还有段时间。可脓肿,虽说是可治愈的但分分钟都有恶化的可能,导致多脏器衰竭迅速死亡,人说没就没。
沉思片刻,何羽白对方敏说:“敏姐,麻烦你给二区徐主任打个电话,叫他下来一趟。”
“叫老徐啊?”方敏皱眉。
自打徐建兴知道自己当院长无望,藏掖多年的臭脾气全放了出来。一天到晚不是数落这个就是骂那个,逮谁给谁脸色看,现在比冷晋还让实习生肝颤。可他岳父是卫生系统的老领导,上层关系深厚稳固,他不主动提辞职,季贤礼也不搭理他。
“嗯……不然还是我打吧。”
何羽白吸了口气,抓起座机听筒。
徐建兴扬着下巴走进急诊观察室,从何羽白手里扯过超声波报告,扫了一眼,问:“何大夫,你觉着,这到底是脓肿还是肿瘤?”
“基本判定是脓肿。”何羽白说。
“可我看着像肿瘤。”徐建兴说着,上手叩击患者的肝区,又把人疼得嗷了一声,“要是肿瘤还要做很多辅助检查,讨论详细的手术方案,这刀不能随便开。”
徐建兴说的有道理,所以尽管何羽白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下诊断为肝脓肿,可也不能保证那百分之一不会发生。更何况他年纪轻轻,老徐同志从没拿他当过主治,怎么对实习生的态度就怎么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