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白眼狼(80)
一想到报到后起码得好几天见不着阿哥,乔应年苦干实干,努力要让自家的阿哥吃个饱。
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之际,乔应年咬着富贵哥泛红的可爱耳垂,低喘着问:“你怎么不叮嘱我?你和苗儿还讲了这么久……”
说着就愤愤用力,以示不平。
曹富贵嗷一声,又爽又怒,笑骂道:“艹!侬还真是属狼的啊!苗儿是小姑娘,能和你这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一样吗?!我是放心你,信任你的能力,才不多说,难不成还要我跟在你屁股后头也啰嗦半天啊?乔大爷!”
乔应年蹭蹭阿哥汗湿的脖颈,有点高兴,又有点不满意他这么敷衍的回答,身体力行地告诉了阿哥,自己的心情。
一大早,太阳晃着眼,曹富贵才磨磨蹭蹭地起来,在小乔的伺候下穿着整齐,送他一道去报到。
昨天在苗儿那里走了一趟报到流程,平北大学这里也是大同小异,自然顺畅无比,唯一大的区别就是在北平大学校园里看到的女生可比昨天在京师大的少了许多,尤其是数学系、经济系这种系科,女生尤其稀缺。
对此,曹富贵表示相当满意和安慰,可转念一想,哎?不对啊!小乔这小子可就好的这一口啊!他撩眼四下一望,悠然感慨,啧啧!论学问他富贵哥比不上北平大学的高才生们,论人品相貌,嗯,能及得上他富贵哥的,一眼都瞅不着啊!
办好手续,终于要告别,眼瞅着小乔深深望了自己一眼,毅然走远的身影,曹富贵也无端觉着有点鼻子酸。
“行了,别看了!走,咱们去吃点东西,再去寻老殷的老窝去!”
曹富贵深吸口气,转头振作起精神,呼喝道。上京城之前,他和干校的老师们道别,有两位都托了他回家看看,一位就是老殷这艺术家,还有一位正是顾青山顾大腿。
听着大哥这一声吩咐,黄胖哥儿俩立时抖擞起来,跟着大哥一道逛京城。
第91章 殷宅
老殷头的家就在海定区, 离着北平大学并不远,他家祖上是前清的阁部大臣,传到他这一代也还剩了一进小院, 正挨着原来前清理郡王府的后花园子。前后左右据说都是前朝遗留的高官显爵府邸, 还有依附的亲族、奴仆居住的院子。
“……杨树胡同15、16,哎?17号!”
曹富贵带着两个小弟在北京的老胡同间转悠, 差点转晕了头。
瞧着四处都长得差不多的四合院子,木头的水泥的电线杆子拉着长长如蛛网的电线在胡同上头交织,砖石叠瓦的墙根底下时不时就围着几个老头老太,扯着卷舌头的京片子聊大天, 瞅着几个傻头傻脑的外来人都是瞪圆了眼珠,警惕心十足。
要不是富贵哥笑容可掬又会说话,手里头还扯着公社的介绍信,光是黄胖和猢狲这俩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乡下土鳖,早就让大爷大妈们给扭送公安了。
连问了几位老北京,被盘问了八百遍祖宗八代, 曹富贵终于带着小弟们摸到了杨树胡同老殷的家。
“就是这户了!”
曹富贵指着一片小院落墙上挂的号牌喊道,可算是找着了!
小院子门户紧闭,两棵瘦长高大, 叶子光秃的树从院顶将稀疏的枝桠倔强地伸向天空,看上去格外寥落又孤寂。
富贵瞅瞅这院子冷落的模样,眉头一拧, 给猢狲使了个眼色, 小弟立即走上前去, 掀起院门上被磨得泛光的旧铜环,用力拍下:“有人吗?!有人在家吗?”
吼了几声没见人出来搭理,猢狲索性把耳朵贴在门上探听里面的声音,悉悉索索的,似乎是有动静?他挠挠脑袋,正想挥起拳头砸门,就听到有个老头在旁边警惕地问:“你们是干什么的?来这儿找谁?”
“哎,您别误会,我们是殷维明老先生的朋友,受他所托来家里看看,顺便捎个信儿。”曹富贵忙一脸笑意地迎了上去,跟这花白胡子的大爷解释。
“这家里头,有人在吗?”
“殷维明?他不是被打成右……去南城干校了,你们这几个小年轻的怎么会认识他?”老头吹着花白胡子,万分警惕。
“哎呀!我们可算是遇到殷先生的旧友了,您是明白人啊!您看看,看看,这是我们公社的介绍信,这个南城干校就在我们大队起了个分校……”
曹富贵赶紧拿出带着红图章的介绍信,表明自己正经人的身份,将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老头这才缓和了神情,点点头,转身叩门,冲着门里低声喊道:“立子,立子,开开门,没事!是你父亲的朋友来看你们了。你要是在门后,就言语声儿!”
看老头东张西望,十足防范的样子,曹富贵哥儿几个都让他弄得有点紧张了,一齐站到门前,警惕地四下打望,倒搞得像是地下党接头。
过了片刻,里头传出一道有些沙哑的年轻男人声音,他低声问道:“五爷,是您啊?外头是、是我父亲的朋友?”
“嘿,你这小子哎,连你五爷都不信了哈?赶紧的,开门!一会儿别又闹上来了。”五爷急了眼,一声低喝。
门里的人似乎犹豫了一下,过了一会儿,门缝悄悄拉开了条缝,一张胡子拉茬,憔悴的男人脸庞张望出来,他警觉地四下一看,见确实只有五爷带着几个陌生人,立即把门拉开,低声道:“几位,请进!”
“走,走!快些。”
五爷一把拽起曹富贵,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几个乡下土鳖拉进了院子,又赶紧反身把门栓上,老头这才松了口气,摇摇头。
曹富贵瞧着眼前坐着辆木轮椅,艰难地推着车子挪过来的中年男人,左看右看,终于在他那弓背似的高鼻梁处,找到了一点老殷的影子。
“你是……殷立?殷维明老爷子的二儿子?”
算算年纪,对着老殷说起过的家人,这应该是他的次子。
曹富贵想起老殷如今在林坎吃得越发圆润的脸庞,还有那亮得能当灯使的油秃脑门,怎么也没能和眼前这个枯瘦憔悴的男人对上号去。
“是。您是家父的……?”
殷立抬眼看向曹富贵,眉宇之间都是抹不开的愁苦、惶恐,像是只惊弓之鸟。
曹富贵免不得又介绍了一通自已一行人,以及他和老殷的关系,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院子。
四方的小院子应该也是古建筑,周围是灰白老旧的砖墙,四边的排屋都是砖瓦木结构的老房子,门前那一排年久失修,屋顶上的瓦都垮下半边,露出个大黑窟窿来。
殷立默默听着,也悄悄打量着来人,听他口里提起父亲,他神色复杂,嘴唇噏合几下,喃喃问道:“家父,在林坎还好吗?”
“挺好!能吃能喝,一把大枪舞得泼水不进,最爱干的事就是有事没事跑山上作画泡温泉,且滋润着呢!”
曹富贵说起殷老头语声悻悻,虽然这老头最爱的其实是他背不出书瞎扯蛋时,拿着大枪尾巴撵着他抽屁股,可这丢脸的倒霉事能跟老头的儿子告状吗?!
不过说起来,殷老头倒是说家里除了老婆,还有二儿子一家四口和小儿子同住着,可现在家里头似乎没有其他人在,讲了这半天也再没出来半个人影。
“噢,对了,这是他托我捎来的家信,还有点我们林坎那边的土特产,让家里尝个新鲜。”
曹富贵拿出书信,一甩下巴,两个小弟立时懂眼色地把背着的大包放到地上,富贵哥打开背包,从里头一样样往外拿东西,什么莲子干、千层酥、桃脯、糯米糍粑……末了还拎出几只报纸裹着,还带了泥的大芋头。
他嘿嘿笑着,说:“都是乡亲们自己做的、种的土产,倒是不值几个钱,可费了我老大力气千里迢迢扛到京城啊!”
“多谢多谢,曹同志,真是谢谢你……”殷立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惊讶,忙不迭地谢着。
那位五爷在旁边冷眼看着,从鼻子里哼出两声,似乎很是瞧不上。
曹富贵也懒得理他是瞧不上东西,还是瞧不上人,正打算再寒喧两句就走人,信和东西是带到了,任务完成,瞧着这冷清的院子,多半也是冷锅凉灶,眼见快到午饭时分,他可不想委屈自己肚子。要是这位殷立愿意出门,大伙一起吃一顿饭也多交流交流,不过看他这模样,多半是不会出去了。
“咚!”一块石头从院子外头从天而降,擦着曹富贵的脑袋差点砸到他,吓得富贵哥猛一缩头,惊魂未定地骂出一声“艹!”
两个小弟一楞,反应过来顿时大怒,娘的!天降石头,这是怎么个意思?几人仰头看天,没瞧见什么东西,猢狲立马怒气冲冲地往院子外头奔,黄胖紧跟在后,都想看看是哪个混蛋这么没长眼的往院里丢石头?!
五爷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当先的猢狲,道:“等等!”
殷立更是浑身一哆嗦,推着轮椅就往屋子方向转,一边低声催促:“曹同志,几位先跟我进屋,唉!快快,外头……”
他话没说完,外头一个破锣嗓子已经开骂了:“……黑崽子你给我滚出来!一家占了那么大的院,咱人民群众挤得立脚的地都没有,姓殷的臭老九、花和尚都劳动改造了,你们还占了大院子不腾?!”
***
乔应年拎着阿哥亲手为他打的包,走进了自己将来四年要住的宿舍。
他所在的经济系分了3个班,宿舍也是按班级安排的,就在二楼。乔应年进去时,6人一间的宿舍里已经到了3个。一人在整理被褥和物件,另一个在擦洗床栏杆,还有一位已经整理完毕的,正捧书拧着眉头在钻研。乔应年一瞥之下,看到书面上《经济学》几个字。
见到又有新人进来,三人都停下自己手头的事,转头望来。
正看书的那位立时放下书本,起身迎了上来,他面色黝黑,脑门凸起,粗长的眉毛上还各有一撮长毛,倒有点像是黑脸版的寿星。
这位黑脸寿星咧嘴露出口有点泛黄的大板牙,笑得很是爽朗,伸手来接乔应年手里的行李,一边说道:“欢迎欢迎!我是林汉强,汉朝的汉,坚强的强。经济系77级2班学生。你应该也是新来的同学吧?”
另外两位也满脸笑容地迎了上来,好奇地打量新人,七手八脚地帮着拎东西,也顺带简单介绍了自己。他们都是经济2班的同班同学。
虽说是同级的同学,可这年龄差的却有点大。那位林汉强看上去有三十好几,后头那位广东来的闻自尧却只有十八九,另一位施复承则有二十几的样子。
“你们好,我是乔应年。经济系77级2班。”
乔应年嘴角微微一扯,算是回应了一个笑,非常简单地介绍了自己。他冷眼一觑,在三位同学脸上扫过,也没客气,放开了拿着行李的手。
“嗷——额滴个娘!好重啊!”林汉强接过这位乔同学手上最大的那只包,差点没闪了他的老腰,幸好乔应年伸手一托,又牢牢托住了自己的大包。
“抱歉,家人给准备的东西有点多。”乔应年想起使劲往他包里塞东西,连金华火腿都硬给塞了一只进来的富贵哥,忍不住微笑。
“乔同学,你练过吧?这么多包,我看你脸不红气不喘的。”闻自尧好奇地看着这位面色冷冷不爱说话的乔同学,忍不住问,谁让他最佩服的就是佛山黄飞鸿呢?
“练过几招。”
乔应年垂下眼,把自己的东西放上床位,麻利地整好,一时不由得又想起自己阿哥来。
富贵哥现在在做什么呢?
第92章 碰瓷
富贵哥脑门青筋直绽, 听着外头的污言秽语,用最后一点耐心听殷立小心翼翼地讲着来龙去脉,好容易等殷小二用蚊子大的声音说明白了, 他才重重吐出口憋了半天的气, 不可思议地道:“……就为了你们家院子宽敞,他们隔壁住得挤不下人, 这,这点屁事?!你们家就是住中X海,住他七八十间大屋子,干隔壁的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