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白眼狼(113)
这一等,就等了一年多,没等到乔应年好好空下来,却等到了小果子成熟。
那一天,炼庐里满山的果树千树万花骤然怒放,姻树脚下一池玉液化作满天的霞光,姻树上除了子苞之外的细枝和宽叶簌簌而下,在地面铺就一层浓绿的软垫。
还没等曹富贵惊醒过来,那只结了快三年的“大果子”倏忽绽开,一个光溜溜的胖娃娃闭眼挥舞着四肢,憋红着脸吼出一声婴啼,缓缓从果子里滚落下来。
“呱哇——”
惊出一头冷汗的曹富贵心头一悸,猛然扑上前去,大吼一声:“小乔,快接住儿子!”
眼前人影掠过,小乔早已一脸严肃、僵手僵脚地捧着孩子站定在瓜熟蒂落、瞬间枯萎大半的姻树之下,手足无措地望向富贵哥。
“哈,还是个带把的。”
曹富贵伸手戳戳儿子的小鸡鸡,哈哈大笑。有这神异的姻树,他倒还真想多“生”几个,来个儿女双好就再好不过,可惜姻树虽神异,吃起玉石和精血实在太狠。弄这一个就花了他们俩快三年的心血和半座玉石山,再来一个……就算是玉石花得起,也费不起那个心劲力气了。
“哥,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真正的家。”
乔应年小心翼翼地搂着手中的珍宝,哽咽地低下头,将泪痕满布的脸颊埋在了阿哥温暖的肩窝里,感受着阿哥沉着热切又激烈的心跳声。
砰砰砰!和着孩子的啼哭,仿佛是人间至乐之音。
“别哭了,再哭你儿子要饿昏了。”
曹富贵抬手摸摸小乔的顶发,心里也软得一塌糊涂,他趁机在儿子胖嘟嘟的小肚子上狠狠亲了几下,又用胡渣子蹭了几下,啧啧!树上长的也没什么果子味么,就是个奶屁孩子。
嘿嘿!
被俩爹挤在中间的小果子,感受到了这个新世界的恶意,肚子咕咕咕,身上扎又痒,他愤愤地咧开嘴,用尽力气憋劲蹬脚,嚎哭起来,一股黄澄澄的透明物体随之从抖擞的鸡鸡中发射而出,准确地击中了傻笑的大嘴。
“……嗷!这臭小子,这是给老子下马威啊!小乔,揍他!”
“哥,……真好。”
“哼哼!慈父多败儿,你现在就这么宠着他,小心这小子以后爬你头顶撒尿!”
……
自古京城户口难得,像某些不知根底不明来源的小屁孩子想要在京城上个户口更加不容易。
曹富贵顶着四周如探照灯般的目光,在一张张欲言又止、震惊不已的面孔包围下,充分发挥了厚脸皮的优势,让小乔用早就准备好的襁褓把娃一裹,到隔壁家蹭奶去了——殷老二腿脚恢复得很好,和老婆又恩爱,前阵子刚刚添丁进口,生了个小女儿。
牛奶、羊奶、配方奶粉……各色婴孩必需用品,曹富贵早就在炼庐里为儿子准备齐齐整整,可是这人奶实在是没办法炼啊!又不知道自家儿子到底什么时候瓜熟蒂落,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随时留心着街坊邻居有没有奶妈可以蹭蹭。自家儿子虽说是树上长的,怎么的也得让他喝上几口人奶吧?!
小果子有口福,正好蹭着老殷家的奶。
“……你,你可真是胆大妄为!连人命都闹出来了。”
殷维明脸都绿了,瞪着曹富贵磨牙,偏偏这小子还盯着孩子傻乐,都不知道避讳着点,生怕人家不知道这是他家的似的。
老头愁得头顶都发油光了,让儿子媳妇好好照顾看起来没几天大的孩子,一把拎起曹富贵去里屋好好盘问。
曹富贵一使眼色,让小乔好好看着儿子,自觉自发地跟着老头进了屋。
“哪儿来的?”
“……捡的。打算当儿子养。”
“捡的……上哪儿捡这么个胖小子?!你当我瞎,当大伙都是瞎的吗?那小鼻子小眼的,不就是你曹富贵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吗?”
殷维明运气再运气,修身养性这些年,就用在这一时了。
“……啊?哈哈哈,臭小子长得像我啊?!”
曹富贵乐了,这么个小东西就能看出来长得像爹,果然是个有出息的,果然还是他富贵哥的“种”强劲么!
“你还乐!”
殷维明又气又急,浓眉倒竖,大喝一声:“连孩子都弄出来了,你媳妇呢?!你这行为往大了说就是道德败坏,往小了说,这也是流氓行为,不负责任!你……”
“停,停!老爷子,孩子是我的,可我和我媳妇俩都是心甘情愿,万分喜爱这孩子的出世。不能把孩子他的另一位亲人告诉您,是我不对,但我确实也有苦衷。可是我能用我的良心对天发誓,我没有半分对不起我的另一半。”
“哼!”
殷老头对于富贵哥的良心还是信得过的,这小子油滑是油滑了点,可是心正。
只是如今形势紧张,该避讳的还是得避讳些。
社会上如今社会治安不太好,各种刑事案件层出不穷,政治气氛也相当紧张。不说别的,顾大佬他们已经为几桩大案连着加班大半个月了。要是再闹出点什么狗皮倒灶的事情来,万一哪天政府要出雷霆手段,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听老殷这么一说,富贵哥后背也是一凉,相当受教,当孩子蹭了几顿好的,赶紧就和小乔带着娃回乡,先把孩子的身份安排得明明白白,到时再回来也不迟。
小果子的出现当然不能瞒着两位大姑子小姑子,还有黄胖几个心腹手下。
看着富贵哥不声不响弄了个孩子出来,大伙真是被震得不轻,这么多年都不说要娶媳妇,还以为富贵哥要当老光棍一辈子了,哪知突然就放了个□□出来,这功力实在是让人敬佩得没话说。
苗儿惊愕不已地看着自家的小侄子,再偷眼看看乔哥,却发现乔哥依然风轻云淡,跟在她哥身后笑得温柔又开怀。再使劲瞅瞅那胖娃子的眉眼,长得神似大哥,眉梢眼角似乎又瞧着有几分乔哥的棱角?
苗儿一时也吃不准这两个在闹腾些什么,难道孩子的妈和小乔有血缘关系?总不能乔哥是个女扮男装的,这娃是他替大哥生的吧?被自己莫名其妙的念头吓了一跳,苗儿也失笑,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唉!只要大哥和乔哥过得快活,这孩子能替他俩传宗接代、养老送终,能让阿奶喜笑开怀,又何必非要刨根问到底呢?
英子早就激动得话都说不出了,听说大哥要带孩子回家乡上户口,她二话没说把自家女儿丢给老公,一定要陪着富贵哥一道回去,顺路照顾这个娇嫩的小不点。两个大男人懂什么照顾孩子?别把咱好不容易盼来的曹家重孙孙给弄病了。这边的服装厂有苗儿,有她家老诸看着,出不了事。
黄胖和猢狲更加激动万分,嚷嚷着一定要陪着回乡,一来二去,这回乡团的队伍就庞大了。
告别了京城的亲人朋友们,富贵哥带着自家小乔,还有一个得来不易的“小果子”,匆匆登上了返乡的列车。
小家伙出生在82年秋,五谷丰登之时,他的两位父亲从姻树上收获了这颗珍贵的果子,给他起了这个可爱的小名。
一路兼程赶回林坎,曹家小子带回来个小小子,成了乡间轰动一时的大新闻。
阿奶和阿爷被这一喜给惊得差点没撅过去,清醒过后,阿奶一把搂住小果子,欢喜又伤怀,老泪纵横,难以自抑。喜是喜在自己的富贵儿终于有后,不怕百年之后连个摔盆打幡的人都没有,挣下若大的家业又有什么用?不过是一场空。
可忧也忧在,这让人疼不够的大胖小子一眼看着就是富贵哥的“种”,还说什么“捡来”的……恨得老太太脱下鞋拿鞋底子狠狠抽了一顿这不浪荡不学好的臭小子。
再看看体贴温柔,待富贵半点没有芥蒂,心疼得连鞋底子都要替他挡着的小乔,老太太心底一声叹,万分歉疚又心疼,当晚就把自己留着给媳妇的一点老首饰全掏了出来,全部塞到了小乔这可人疼的小子手里。
也算是替富贵描补一二,希望两人能圆圆满满、白头到老,可别为了个孩子反倒心中生了刺。
第131章 风暴
有了大胖重孙子, 老太太哪里还舍得放手?连富贵都可以靠边站了,更不用说糟老头子、木楞二儿, 还有一堆大大小小的“讨债鬼”们,在家乡的这些天,老太太基本上就抱着“巧果”这颗大胖果子,笑得合不拢嘴。
宝贝大名还没取,富贵随口喊的小名“小果子”老太太嫌不够味道,就借七夕“巧果”的音, 给取了“巧果”的名字, 也是用“巧”字的谐音给老乔家留点念想,毕竟自家大孙子可祸祸了乔家的独苗苗。
阿奶倒是想把孩子留在身边, 可是富贵和小乔在京城这么老大一摊的事业, 哪里丢得开, 孩子也不能离了他的至亲。村里头有几户人家大人在外工作,把孩子丢给长辈教养的, 哪怕是长辈再上心, 一来年纪大力不从心, 二来这学识和亲情又怎么能靠隔辈给补上?孩子总归是跟在亲生父母身边最好。
眼见着没住几天, 大孙子又要带着小乔和“巧果”回京, 老太太又放心不下,一拍大腿, 索性也跟上京, 顺便过年, 等孩子稍大点, 孙子嫌弃老两口了,她再带着老头子回家乡也不迟。
阿奶能上京帮着一起照顾孩子,曹富贵当然是大喜过望,又能和阿奶生活在一道,吃上阿奶亲手的做的家乡菜,小果子有阿奶他也能放下心,自己也能偷偷地帮着阿奶阿爷好好补补,让两位老人家老当益壮、长命百岁,当真再好不过。
至于和小乔的两口子生活,偷偷摸摸不也是种乐趣么,哈哈哈!
曹富贵意气风发地带着老太太、阿爷和二婶夫妻两个上京,还捎带上了两位自家阿奶亲自挑选出来的远亲,去京城帮着照顾家里和孩子,那么老大的院子,没有专人照顾哪里顾得过来。他也不想让老太太为了孩子累着,“招聘”两个信得过的远亲一道去“照顾”,双方都实惠,他也信得过老太太的一双利眼,阿奶看中的能干人自然是相当地能干啊!
和宝锋一家子约定年前去京城汇合过年——这小子如今在林坎也是小有名气的人物,据说很有希望当选下一任的大队支书,日日忙得飞起,一时也走不开。
一帮老老小小一道回京,曹富贵也不敢大意,约了黄胖、猢狲他们一道坐车,四五个大男人把老小围在里头,轮流值班守夜,警惕万分,这才一路平安地回了京。就这样,一路上还碰着两伙小偷,尤其是在半夜遇到的那伙,盯着曹富贵一帮子人的包裹,要不是看着几个爷们五大三粗不太好惹,几乎都要明抢了。
一家人好不容易拎着大包小包,从喧嚣的闹市回到杨树胡同的院子,都累得喘出口大气来。不光是身体累,一路神经绷紧,心也跟着累啊!
“富贵啊!我跟你阿奶外头好久没走动,这一趟走的……怎么就?”阿爷抽出烟袋子想抽,看看阿奶手上张着大嘴吐口水泡的重孙子,摩挲了一会儿烟管,又塞了回去,皱着眉头低声道,“闹腾腾,浮躁。富贵,你在外做生意,也要小心谨慎些,和气生财。”
“富贵,听你阿爷的。”老太太也郑而重之地叮嘱。
有些话她也不敢讲,可这外头实在是乱了些。
曹富贵郑重应声,一边把大家伙都在家里好好安置。
姜是老的辣啊!
知青回城这几年,城里的待业青年越来越多,工作岗位就那些,能赚点钱的行当不多,经济上的各种政策又在反复变化,整个社会都相当浮躁,随之而来的是治安上的不稳。
曹富贵在“梦里”见到过这一段时期的报道,那是“乔应年”跑到港城后,十分关注大陆的情形,他才得已在梦中窥到一二。问题是这些年香港的报纸报道起大陆的事情,一向夸张失实,消息又转了几道,根本没办法判断准确的发生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