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前,按住躁动的你(48)
“中文系的。”
“天……那你的记忆能力一定很强!”
“我可能是个假的文科生。”晏禾笑笑,“我最讨厌背东西了,别的同学一遍能记住的东西,我要背上三四遍才能记住。”
阿清显然不同意他的观点,摇摇头:“别人那是速记,一时半会儿记住了,等过一天就又忘了。多背几遍,加深印象,挺好的。”
晏禾整理着资料,抬头冲她一笑:“但愿吧。”
虽然是前辈,但却是不熟悉的人,晏禾有些拘谨,不知道该跟这位前辈说什么,只能从心底期盼着前辈快点走,不要再跟他搭话。
可偏偏那人似乎对他非常好奇似的,半倚在桌前不走了,这一举动引发了某纤细男人的轻微的社交恐惧症。
阿清直直的,裸``露又坦白的目光,盯得晏禾心里发毛。他不自在的搔搔头,抬眼的瞬间,正好对上前辈一脸审视犯人的认真神情。晏禾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前辈……还有什么事吗?”
阿清严肃慎重地盯着他。
晏禾怀疑下一秒,她就要说出什么“你长得好像我初恋”这种类似于搭讪的老套又俗气的话。
阿清像在极力回忆着什么,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呵,果然。
八九不离十。
晏禾皮笑肉不笑的:“大概我是大众脸吧。”
等到前辈一步三回头地,终于走远了。晏禾才略微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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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中旬的时候,晏阳东特地安排了一个颇为隆重又正式的饭局。
晏禾还被迫地穿上了西装,据说是要见XXX大学的校长,好为他之后考研究生提前铺路。
知道反抗无果,晏禾干脆就接受了。从小到大,他老爹安排过不少这样的饭局,小学升初中来一场,初中升高中来一场,高中升大学来一场,现在他大学了,要考研究生还是摆脱不了这样的安排。
然而实际上,他爹精心谋划多年的路,并没有什么用。初中是他自己考到的,高中是他自己考到的,大学还是他自己考到的。
以此类推,研究生依旧会是靠他自己得来的。
晏阳东只是图个为人父母,尽心尽力的心安。
虽然这种方式不敢苟同,但是晏禾现在也不会去泼他冷水了。
一桌将近十二个人,除了那位校长外,还有不少和晏阳东关系较好的大亨,XXX局长。只有一个斜对角的位置,依旧空着。
为了套近乎,晏阳东特地把晏禾的位置安排在了那位校长的左侧。校长热情地给他又是夹菜又是倒酒。搞得晏禾都不好意思起来。
晏阳东在席间拼命朝他使眼色,要他开口敬酒。
晏禾无奈,只好一桌人挨个地敬了个遍。
你来我往的,晏禾没喝多少,头就已经开始发晕了。
那些又都是应对过各种场合的大人物,几杯酒后依旧神色照常。
包厢的门被打开,有一个客人迟到了。
随后就是各种椅子拉开的声音,夹杂着不同声音的寒暄。
嗓门最大的是他老爹:“这位是顾老师,很久之前就想请你吃饭的,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几位都应该是认识的,都别客气了,赶紧坐,赶紧坐。”
晏禾定了定神,给自己倒杯酒,起身往那位客人所在的位置走去。
看到脸的瞬间,他脑子一翁,连说什么都忘了。
顾泽依旧神色自若,他笑着拿过晏禾的酒杯:“路上堵车,我来晚了,令郎这杯我代喝了,再自罚一杯。”
酒喝热乎了,话也说开了,几个和顾泽关系略微不错的大老爷们儿开始起哄,要他多喝几杯。
顾泽也不分辩,笑着一饮而尽。
晏禾浑浑噩噩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一时手脚不知该往哪放。因为酒精的缘故,脸红通通的。
本来就是令他不自在的氛围,变得更加尴尬起来。
胃里很不舒服。斜对面好似若有若无的目光,让他连菜都不敢夹一下。
于是夹菜的重任又妥妥地落到了校长身上,看晏禾盘子空了,上菜时,总要先给他夹一大筷子。
饭吃到一半,晏阳东特地买的几只进口的帝王蟹端了上来。
闻到那股味道,晏禾下意识地皱紧了眉,胃里翻滚地更加厉害,喉咙口涌上一阵阵的酒气。
校长又不负众望地夹了一块已经被剥壳,露出金灿灿蟹黄的帝王蟹,放进了他的盘子里。
不知晏阳东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知道这位校长最喜欢吃螃蟹。
晏禾望着盘子里的一堆黄色,嗓子有点干涩,他艰难地小心翼翼地换了个方向的坐姿,避免那股味道直直地向他扑来。
他谨慎地斟酌着字句:“谢谢你,X校长。”
然后他眼疾手快地也给校长夹了一大块放进盘子里,在校长的满面笑容中,故作不慎地把筷子掉在了地上。
顾泽抬头看了他一眼。
服务生上前帮他换了筷子。晏禾松了口气,至少他吃的这双筷子上不会沾上味道了。
似乎察觉到他的一动不动,校长好意的提醒着:“快吃啊,小伙子,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啊,晏禾,我看你今天都没怎么动筷子,小伙子吃这么少,可不行。”
“这个蟹黄很不错。”
“晏禾,吃,小伙子多长点肉。别给你爸省钱。”
……
不知怎么,一时间,餐桌上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数双眼睛都在善意得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无论是把盘子一推,说“我饱了,不想吃”,还是把盘子一推,说“我对螃蟹过敏,不能吃”,在这群他老爸刻意要讨好的人面前,都显得太不识时务和不给面子了。
晏禾笑了笑,举起了筷子,夹起一小点蟹黄,放进了面前的醋里,反复翻滚了几遍,仿佛这样就能把那股让他作呕的味道全部消除似的。
这个动作似乎也让晏阳东很是震惊,却始终没有说句话。
他缓慢地把蟹黄放进自己的碗里,又滚了两下,又残留了一半的量在碗里,最后举起那一小点中的小点,在众人的目光中,塞进了嘴里。
不愧是顶尖的厨师,烹饪的非常入味。放进口中的瞬间,酥软的蟹黄像是滑开了一般,在他的味蕾上绽放。
校长看着他笑了笑:“味道怎么样?”
晏禾扯出一个笑容:“很好吃。”
校长扭头的瞬间,晏禾轻而迅速地握起桌上的杯子,一大口酒混着那点小东西滚进胃里。刺激的他眼眶一下就红了。
那点蟹黄也终于到了他的胃里,不会当众被吐出来。
只是他喝的太快太猛,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他说了句“失陪”,假装忽略了包厢有洗手间的事实,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56章 【师♂生♂情(划掉,爱情)】
古典优雅的洗手间, 淡橘色的灯光让晏禾有些刺眼的头晕。
手肘碰到洗手池时,沾湿了一大片,晏禾反复地漱着口, 耳边回响着“哗哗”的流水声。口腔内一片湿润, 喉咙口却像是着了火似的异常干涩。
他盯着自来水看了三秒,内心煎熬地在“喝与不喝”之间摇摆不定, 随后有人帮他关上了。
像是帮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确实,放着一屋子的佳肴, 他却在这生饮冷水, 就太可怜了。
晏禾用手背抹了抹嘴, 回头看着意料之内的人:“顾老师。”
顾泽半倚在墙边,低头看了他一会儿,而后体贴地低低地问:“还好吗?”
“嗯。”晏禾思考了一会儿, 耸了耸肩,不经意地笑笑,“你呢?”
“我没事。”沉稳笃定的口气。
晏禾点点头。他没事,他当然不会有事, 他永远镇定冷静,强大又孤独得像一条盘旋在他头顶沉默地看着他逐渐成长的巨龙。
必要的时候,给他扫平一切障碍, 然后再一声不吭地消失,默默地继续看着他成长。
“我回去了。”晏禾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干涩地说道。
面前男人薄薄的嘴唇紧抿成线, 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最后什么也没说。
晏禾推开门,走了出去。
眼前敞亮的空间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胳膊被拉住时,晏禾只觉得脑袋一空,什么也思考不了了。
洗手间厚重结实的门再次轰然关上。
视野里熟悉的脸陡然逼近,一下被逼退进了墙角,鼻尖依旧是那股熟悉而好闻的味道。嘴唇贴上来的瞬间,他有那么一刹那的窒息。
混合着淡淡的酒气和隐隐约约的烟草味,轻柔地在唇瓣上碾压,温柔的如此蛊惑人心。
被舌头舔舐的地方仿佛沾染了火星,灼灼地烧尽了他最后一丝理智。浑身的力气仿佛一同被抽走。
顾泽迷惘地微微有点发愣,突然意识过来自己是在做什么。
他拉开几步距离,有些难以面对晏禾如小动物般清澈而困惑的眼神,看起来,单纯又无害。
是他太冲动了。
一直引以为豪的自律和理智仿佛不复存在。
漫长的沉默里,他像是缓了过来,艰难了滚了滚喉结,低着头,声音沉沉地:“抱歉。”
面前男人仿佛如梦初醒,从脸开始到耳朵到脖子,所有可见之处都是清一色的红。他嘟囔呢喃的声音像是一个在幼儿园犯错被老师抓包的孩子,一紧张连说话也变得不利索:“没、没关系。”
而后不等他回答,晏禾慌张地头也不抬地推开门,逃走了。
顾泽轻轻的摸了摸嘴唇,上面似乎还有那人柔软的触感,眼神越发的深沉。
是他破坏了自己的承诺。
任由欲望将他击垮,再一次活生生地挤进那人的生活中。
他从来都知道,那人不想再看见他。
直到那天校庆时,他才终于面临他不得不面对的真相。
可是,有时真相并非难以忍受。幻想了多次的结果,在真正来临的那一刻,似乎举足轻重,他沉默着,甚至异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心脏却像被人紧紧地揉在了一起,压抑地他喘不上气来。
悲欢离合,这并没有什么,他见过很多。他曾见过分手后的学生寻死觅活的,也曾见过分手后的学生平淡如水的,也曾见过分手后的学生老死不相往来的。
看多了,也就释然了。
“再一次离开”,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大不了,他可以忍。终有一天,他也会习惯没有那人在他身边的日子。闭上眼睛,也不会看见围绕着他叽叽喳喳欢欣雀跃的身影。
从此淡出他的生活,在一旁静静地观望,然后沉默地帮他铺平他未来想走的路。
晏禾可以任性,可以冲动,可以纯粹的奋不顾身。
可是他不行。
他是他的老师,应该承受的起这两个字的分量。
如果现在的生活是晏禾想要的,他也应该还给他一个平静安稳的世界。
即使那里没有他。
然而他却再一次,打破了自己制定的,约束自身的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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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蟹黄吃的少,回家之后吃了两片药,第二天,身体也没什么异样。只是整个人病恹恹的,看上去又虚弱又娇弱似的。
趁着他的混账老爹还对他有那么一点稀薄的同情心,还没彻底化成不耐烦的火气喊他“林黛玉”,晏禾麻溜的背起自己的小包包,乘上地铁就滚回了学校。
可是无论做什么,他都能回想起那天在餐厅和顾泽的吻。骑自行车时会忽然冒出来,吃饭时会忽然冒出来,就连睡觉时,翻来覆去的面前也全是那天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