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前，按住躁动的你(42)

　　正剥着龙虾壳的晏禾，猛然噎了一下。他终于知道他爸呛人的功夫从哪里学的了，再温馨再完美的时候, 总能变换角度地臭骂一遍。得不到谅解和表扬不说，在骄傲之前把那点信心和善意都击个粉碎，让人火大。
　　没想到臭脾气的老爹竟然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吃着不说话。爷爷在一边乐得看戏。
　　晏禾低头默默剥着虾，不知该说什么。突然皱皱巴巴的手伸到面前，把刚剥好的虾尾巴让进了自个碗里。
　　吓得晏禾又随即给爷爷送了回去。爷爷却执拗地要等他先吃饱，才肯动口。
　　全桌的焦点瞬间聚焦在他的身后，晏禾一下有些不自在。
　　奶奶突然问：“小禾，我问你，你爸最近去赌`博没？”
　　无视他爸各种暗示，晏禾老实地点了点头。
　　奶奶勃然大怒，作势就要把晏阳东赶出门。
　　年轻的时候，关于他爸爸的一些风流事迹，晏禾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的，小时候在乡下玩，奶奶没少跟他说。
　　他爸爱好赌`博的臭毛病由来已久，上大学时和狐朋狗友跑去澳门，败光了所有钱才回来，还欠了一屁股的赌债。是他奶奶和爷爷用毕生积蓄还掉了大部分，后来带着他爸，挨家挨户地上门，恳请各个亲戚，立下字据，借点钱给他们。
　　晏禾躺在床上的时，反复想着当年的场景，百思不得其解。
　　他爸夹着尾巴从澳门回来时，是怎么对一生辛苦耕耘的两个淳朴的农民，说出这么一番不像人的话的？而他的爷爷奶奶又是怎么忍住冲动没有将他扫地出门的？
　　他不懂。
　　如果是他的儿子，他恨不得没有生过他，更别说如今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饭了。
　　帮他还债，帮他上门请求，帮他和那个女人离婚，甚至还帮他养过晏禾很长的一段时间。
　　他们是最无辜的人，却要无端的承受下一辈带给他们的苦难。
　　儿子欠下的债，却是由他们来还。
　　晏禾突然想起了晏阳东涨红了脸，拿着成绩单发抖，掐着他脖子的那一天。
　　他想过晏阳东要他好好学习，是为了钱，为了他自己安度晚年，为了能在亲戚朋友面前虚荣一把报的出一个有名气的大学。
　　他却从未想过，他或许只是想他，不要重蹈他的覆辙。
　　不要遇上奇怪的人，不要吸烟，不要赌`博，不要离婚，能够少走弯路，平平安安有保障的过一生，来弥补他余生犯下得罪。
　　他要他能够走得通畅一点，顺利一点。
　　即使卑微地站在一个请求他人的位置，眼巴巴地递上水果，递上香烟，递上玉，他也是愿意的，只要他能让他的路，好走那么一点。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无用功，但没准儿，哪一天就真的帮上忙了呢。
　　他一生经历了那么多，早就不在乎什么脸不脸面，被人看扁看不起也好。他这一生也就这样了，糟糕不到哪里去，也好不到哪里去，也没人对他有太多指望，前途是怎么样，早就一览无遗。
　　但是晏禾是不一样。
　　他有无限可能。
　　这么想着，却再也睡不着了，晏禾轻轻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胸口微微发酸。
　　忽然，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小口，晏禾下意识地闭紧眼睛，像小时候很多次在被窝里偷偷看小说怕被发现一样。
　　他听见晏阳东有些惊讶的骂了一句“这猪狗竟然睡着了”。而后是蹑手蹑脚进房间的声音，捡起了他掉落在地上的毛毯，重新搭在了他身上。
　　当年，他爷爷奶奶帮助晏阳东时，也未必没有抱过“是为了他钱”“为了他们养老”的念头。
　　可是，世界那么大，对晏阳东的钱图谋不轨的，有很多人。
　　但愿意替他们还赌债的，却只有他们两个。
　　就像真的担心他，彻夜找了一晚上的，也只有他老爸而已。
　　世界上对他不怀好意的，辱骂苛责的人那么多。
　　唯独剩下他爸时，他丧失了对常人的容忍度。连善意的举止都是那么不屑一顾。
　　他爸爸从不欠他什么，为什么他能对顾泽递过来的一个橘子就快乐上一天，而在面对他爸满头大汗拎回车上的核桃时，就只剩下厌恶了呢？
　　只有亲人是永远不会离开他的。
　　他长期的任性、无理、甚至离家出走，其实根本是仗着晏阳东绝对不会离开他，绝对不会抛弃他。他一直都知道，他甚至早就明白，每次低头的一定会是他爸。
　　他有什么脸说，是为了顾泽才好好学习的呢？
　　被子蒙过头时，那么多天一直忍住不掉的眼泪，一下夺出眼眶。
　　

   
第48章 【师生情】咸鱼四七次翻身
　　换了班主任的生活也没有什么不同, 无非就是换了一个数学老师，换了一张面孔，学习仍旧继续。
　　这些小小的变化, 只是像一块扔进湖泊里的石子, 荡漾出一层细细的涟漪，然后重归于平静。
　　洗完澡, 晏禾边揉搓着头发，边走到沙发旁, 划开了微信, 听着英语老师给他发的长长一段语音。
　　每天回家, 他都会根据“38套”后的英语作文题，写一篇作文出来，然后发给老师, 让她批改。
　　纵使每次考试的题目不同，写作套路总是一样的，倒装句和定语从句用得多了，句型总是手到擒来。复杂的句型和高级的用词, 总能在英语作文上加好多分。
　　回到房间，拿出厚厚的《三国演义》。名著花的时间长且成效不大，但却又不得不再温习一遍, 谁能保证高考一定会考《红楼梦》呢？
　　终于又辛苦专注地完成了一天的计划，晏禾顺着桌子将滚轮椅子推得转了小半圈，松了口气。瘫在椅子上凝固了小半会儿，才疲倦地睁开眼睛, 滚到床上。
　　塞上耳机，脑子里充斥着KatyPerry高亢激昂的嗓音，像是百日誓师时激动人心的宣言，又给自己满满灌下了一大碗鸡汤。
　　“Cause baby you’re firework”
　　“Come on show them what you’re worth”
　　“Make them go Oh...As you shoot across the sky”
　　明天好像又充满了动力，像个不知疲倦的永动机。
　　晏禾扒下耳机，定好闹钟，关了灯。
　　已经12点，他还能睡6个小时，加上在学校午睡的10分钟，他一天能睡6个小时零10分钟。只比成年人的正常睡眠少了50分钟而已，用在学习上还是很值的。
　　况且他上课也不是很困，还是挺好的。晏禾迷迷糊糊地想着，还有很多人上课犯困呢……这么一比较，他的努力还是很有效果的，没有白费。恍惚地这么告诫自己，一定不能中途松懈。
　　这根弦，得绷紧了。
　　日子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倒计时的牌子也从100天翻到了80天、50天。平淡的生活中也有那么些惊喜。比如他一模统考，考到了南京市前50名，又比如二模统考，他又进了前30。
　　他的竞争对手中，有的天资很高，但也不乏“伤仲永”。
　　只有凭着常人没有的毅力和努力，才能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偶尔他也会梦到几个月前的事，会梦见那人在讲台前书写板书的背影和一张张认真批阅的试卷。
　　而后用一种极其平淡且礼貌的语气淡淡笑着问：
　　“你喜欢我什么？”
　　“你又承受的起什么？”
　　“想当然地用这么廉价又自以为是的感情……”
　　“你什么都不懂。”
　　“十年后与十年前的想法完全不同。”
　　“在你18岁时，你还会喜欢上8岁的东西吗？”
　　然后他醒过来，起身喝一杯冰水，再累的倒头继续就睡。
　　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世上失恋的人那么多，仿佛并没有什么缺失能够让他一蹶不振。
　　如果不是那人正巧从魔都调来，他们根本不会有什么交集。往后也是一样，毫无瓜葛地像个陌生人。
　　这样没什么不好，干干净净的，快速又利索。
　　只是在电梯下降到那间再没有人住的楼层时，心里还是会微微地发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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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补：
　　今年文科生的高考考场在国际一中。遥遥的就能听见操场上理科生激情澎湃的宣誓，而后似乎还能听见大巴离开时的轰隆隆的声响，载着一车的考生和一车的希冀。
　　因为是在自己的学校考试，可以在临时的自习教室复习得久一点——其实也没有多久，1个小时罢了，却在阳光灿烂的早晨被拉得无限长。
　　由于要布置成考场的缘故，曾经的高三（10）班已经全部搬到了隔壁楼的自习教室。
　　空调边的一排多肉植物被几个健壮的男生搬去了自习教室外，后黑板正上方的“嚼得菜根，做得大事”，用几张巨大的白纸遮了起来。透彻的阳光像是洒在空旷操场上的金沙，模糊的阳光映照着不同表情的脸。
　　大部分是笑着进考场的，有紧张的发抖的，还有认真的严肃。
　　期待了太久，相反真正到了这一刻，晏禾满脑子反而只有一个想法：“草他妈的老子终于考完了。”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冒出来的时候还有点心酸。
　　数学考试后，很多人都哭了，尤其是重读了一年的高复学子。
　　最后一门是政治。站在考场外，趴在窗台上，还能看见对面的自习教室。晏禾清晰地能数到自己的位置，看见资料和笔记被摆的乱七八糟，还有一件脱掉了险些掉在地上的的校服外套。为了避嫌，学校不让他们穿着校服上考场。
　　正准备收回目光时，遥望见一个人走了进去。
　　明里低着头，走的极缓，他伸出手拂过每一张记录着奋斗的桌子，慢慢地看着，慢慢地走着。绕过那些层层的书堆和一张张空荡的座椅，然后在某一张桌前突然停下，像是被什么拨中了心弦，拿起面前的课本，轻轻翻动。
　　堆满了书的桌子，已经离去的考生，和仍旧留在原地的老师。
　　不知怎么的，连晏禾都变得微微悲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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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绩出来的下午，他正趴在家里的毛绒地毯上，拼着1000块的拼图。
　　等待让人焦灼。
　　晏阳东死守在电话线边，争做拨通第一人。
　　分数很一般，很普通。
　　高考不是一模、二模。充满了无限可能与难以预知的，才是高考。
　　他亲眼看着，曾经屡屡班级第二的同学一跃成了班级第一，曾经成绩拔尖的学习委员差一本分数线仅有一分，曾经二本也考不上的同学考上了一本的分数。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可是大多数人没有硬的运气。
　　他庆幸自己有实力，能在惊涛骇浪中稳住阵脚。
　　上天从来不会太过辜负努力的人。
　　他相信山本耀司说的——我从来不相信懒洋洋的自由，我向往的自由是通过勤奋和努力实现更广阔的人生。
　　酒香不怕巷子深。
　　真正优秀的人去哪里都可以一样的优秀。
　　无论高中，无论大学。 
　　[全文完]
　　[全文完]
　　[全文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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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师♂生♂情（划掉，爱情）】
　　只有经历过大学, 才会发现所谓的“到了大学，就轻松了”的言论，跟老师说过的“你们是我教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和“我再耽误大家两分钟”一样, 根本就是用来糊弄老实人的一派胡言。
　　晏禾最近快被学院里的各项活动给逼疯了。那些说大学轻松的, 一定都以为世界上的大学都是像偶像剧里的艾利斯顿商学院一样。
　　宿舍跟豪华套房似的，有小帅气的哥哥, 有漂亮的小姐姐，有著名校霸F4, 还有一堆前仆后继的脑残女粉和男粉。事实上, 他考来这所著名大学快3年了, 都没见到几个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