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命令我倒追(14)
第18章 赌徒
“一群废物!”男人咬牙切齿地瞪着面前不得力的下属。
“洪爷,项目移交到市局,兄弟的门路就通不上去了……”
“你们的门路通不上去,老头子的门路怎么就通上去了!”
立在男人身后的手下适时开口道,“大哥,先别心急,这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什么意思?”
“大哥,你想一想,这件事情风险自不必说,大哥的实力也不必我说,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从这一点上来看,老爷子的本钱总归比咱们多,他既然想做,不如就交给他做,用马家的人脉与财力先把厂子建起来,到时候我们用这现成的东西,不比您自己劳心劳力强吗?”
男人渐渐舒展了眉头,回头看向自己的心腹,顿时哈哈大笑,“有道理,有道理,说得不错,让给他们,事成之后,我们坐收渔翁之利,就这么办!”
“而且,马家现在还有几个能办事的人?说不好,到最后这差事还得落到洪爷头上。”
洪义心中满意,看这个机灵的手下也是越发顺眼,正要开口夸赞,外头的人已急匆匆禀报道,“爷,老爷子来了。”
乌烟瘴气的地下室里,浓烟缭绕,吊顶上悬荡的白炽灯,晃得人两眼发花,男人又一次扭过肩膀蹭掉额头上沁出的冷汗,无意识地舔舔越来越干的嘴皮,颤巍巍按上方桌中心洗好摞齐的纸牌,摸摸索索了半晌才咬着牙起了一张,飞快捂进掌中,耸着眉头急喘一阵,小心翼翼瞄了眼牌点,又忍不住长舒一口大气,伸手摸起第二张。
叼着烟卷岔开腿坐在对面的胖子吊着一双三角眼,似笑非笑劝说道,“老刘,我看这把还是甭玩了吧。”
刘广孝将牌一扣,脸红脖子粗道,“王大军,你这是什么意思!”
胖子笑笑,“老哥,不是我说你,这把再输,底下咱们可就没得玩儿了。”
刘广孝神情怔住,伸手往脚下的口袋里摸去,空挠好一阵,那张血色全无的脸这才露出几分惊慌,目光却越发急不可耐,“这一把,就这一把,老子绝对能翻本,有种你就押。”
胖子不置可否地扬扬眉头,瞧了眼手中的纸牌,大方地如了老伙计的意,一把将手边的牌点全推了出去。
车子径直驶入一座地下车库,陈未跟着姜城从车库另一侧偏门内的扶梯走上去,走道入口处直通一家迪厅的音乐走廊。
姜城跟应侍打了声招呼,接过对方递来的铭牌,领着身后的人又沿走廊一侧阴暗的窄道连下三层步梯,转进一间宽阔通亮的地下室。
两个无所事事的看守正倚着门框抽烟,姜城朝二人出示了手里的物件,其中一个看守照着手边的木门连敲三下,大门应声而开,里头浓烈的烟味儿熏得陈未睁不开眼,半开的大门里头桌椅摆放得很随意,每张桌上的赌具,玩法也各不相同。靠近大门处是一间柜台,柜台上除了烟酒食物,还有数十个堆摞的保险箱,里头也许都是钱。
姜城熟门熟路往柜台前一坐,掌柜的小姐立刻贴心地翻杯拿酒,张开那双涂抹艳丽的嘴唇,“今天打算玩两把吗?”
姜城摇摇头,他看向站在自己身旁,伸长了脖子朝人堆里张望的少年,“去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陈未迈开脚步,一张牌桌一张牌桌地看过去,牌桌上的人相貌神态各不相同,疲惫的眼中却都带着相同的激亢,他其实很懂一个赌徒的心情,每个人的一生之中,都有某些不得不赌的时刻,或许真正令赌徒们欲罢不能的,并不是牌局的输赢,而只是面对未知的结果时,孤注一掷的感觉。
陈未在靠里的倒数第二张牌桌上找到了刘广孝,他这把看起来胸有成竹,手里的牌好像也给足了他底气,但对面押上大头的胖子似乎比他更加有把握,刘广孝看着对方这样的表现,似乎又有些摇摆不定起来。
胖子笑眯眯地打量着他身上破旧的工作服,“老哥,这把预备跟多少?”
陈未赶在他应声前,急忙打断,“刘叔,小航的病又严重了,婶子叫你赶紧回去。”
刘广孝望着他,虚白的脸上显出恍惚的神情,那双失神的眼睛好像许久才认出面前的人,“陈未啊,你回去……告诉你婶儿,我过会儿就回,过会儿就回!”他说完,又将视线移回手里的牌张上。
陈未一把按住他发颤的手,“过会儿可以,你告诉我,小航的救命钱呢?”
刘广孝不假思索地指指脚下的布口袋,指完又不由自主变得更加急切紧张,“这就回,陈未,叔这就回,就这一把,你回去告诉你婶儿,这一把我一定赢回来,赢回来我就再也不赌了,再也不赌了!”
陈未盯着他常年辛劳,早已皱纹横生的面目,咬咬牙,恨铁不成钢道,“你赢得回来吗?”
男人亢奋地睁大了眼睛,“这把肯定能翻本!任你想也想不到我这把牌有多好!”
陈未回头看向柜台处,姜城正端着酒杯跟掌柜的女郎说话,他似乎感受到身后的目光,扭过身来,眼里是他看不懂的神采。
陈未直视着那人的眼睛,又回头看了看小航爸爸脚下那只空布袋,眼中划过一丝气馁和彷徨,那个孩子的病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得起又一个十年,就算等得起,那个女人受到这样的打击,还能重新拾起生活的勇气吗?
陈未看到这样的刘广孝,不知所措,可抬眼的一瞬间,他竟意外地看见了那胖子鬼鬼祟祟,暗中换牌的小动作,他微微一怔,目光紧跟着撞上一双阴沉的眼睛,不,是很多双,那些眼睛的主人有场中添茶倒水,上烟点火的,有散坐邻桌大摇大摆赌牌的,陈未吃惊地看向那胖子纹丝不乱,有恃无恐的神情,一时间猛然醒悟,王大军敢这么做,背后必是有人撑腰,刘广孝不可能是赌徒之中最有钱的,可对方连他都不肯放过,那么在这里被骗到倾家荡产的人恐怕还不知道有多少。
在陈未的迟疑中,两人已摊了牌,刘广孝登时傻了眼,尖瘦的喉结滚了两下,却大张着两眼,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胖子故作内疚,哥长哥短地安慰了他两句,又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未一眼。
刘广孝一攫住王大军的手,“大军!大军!我求求你,你把钱还我吧……要不……借我也行,那是我儿子的救命钱!是我儿子的命啊!是我一时糊涂……大军我求求你,求求你了……大军!”
王大军顿时拉下脸来,“老哥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赌场有赌场的规矩,你我是有交情不假,可也不能因为交情坏了规矩不是,这你叫在座的兄弟们还怎么玩?洪老板的生意还做不做?”
刘广孝惨白的脸上不停淌出冷汗,这个可恨又可怜的男人似乎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他不是不爱妻子,也不是不疼孩子,他只是着了魔,被魔鬼引诱着,走上了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陈未知道,他得想法子揭穿那家伙,但不能给姜城惹麻烦,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提着开水壶在牌桌间来来去去插科打诨,一脸油滑的青年,目光掠过他手里正蹿着白汽,还带滚声的铝皮壶,突然改变主意顿住脚,转而一步跨到失魂丧志的刘广孝跟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刘叔,输了就输了,婶子和小航还在等你回家,钱输了还可以再挣,回家吧!”
刘广孝喃喃念叨着“回家”,念着念着突然一把推开他,狠狠甩了自己一耳光,“说得轻巧!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家呀!”
陈未连退两步,突然脚跟一崴,咬足了劲儿猛得撞向拎着水壶的青年,那人猝不及防惊叫一声,连忙伸手将没头没脑碰过来的人掀了出去,手臂连着晃荡两下,壶中滚开的热水顿时从尖嘴里射了出去,径直淋向那赢了钱,正要起身走人的胖子。
胖子见状,赶忙从座上跳开,被烫得连连蹬腿甩手,这一甩不当紧,藏在袖筒子里的纸牌也跟着飘了一地。
刘广孝一时尚没反应过来,却是邻桌方才输了钱的赌客大喊了一声,“好你个王大军,有胆子玩这一手!”
“去你奶奶的!瞎说可是要烂嘴的!”
“东西都掉跟前了,王八蛋你还狡辩!”
“你想干什么!你敢动我一个试试?”
“老子还就动了,我看你有多大能耐!”
不知是哪个先动的手,眼看场面就要失控,大门一开,外头忽然哗啦啦涌入一群虎背熊腰,严阵以待的打手,跟着那群人走进来的是个四十几岁,衣着光鲜,很有派头的中年男人。
被几个人手脚并用按在地下痛揍的王大军,眼见救星到了,忙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嗓子,“洪哥来了,我看你们哪个还敢撒野!”
诸人一听,面上顿时露了怯,一旁呆立良久的刘广孝仿佛这时才回过神来,大骂一句,飞扑上去狠狠一拳砸到王大军眼窝上,王大军哀嚎一声,二人立刻扭打在了一起。
洪义冲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个彪形大汉急忙上前将拼命撕打的两人架开,这才侧身移开一步,将身后满头花发的老者让了进来。
老者扫了眼乌七八糟的场子,黑着脸哼了一声,待得目光落向立一旁无所事事看热闹的少年,眼中又露出笑,“年轻人不在上头耍,跑这底下来凑什么热闹。”
姜城叫了声“马爷”,也跟着笑道,“上回听马少说下面比上头好玩,没想到……是够好玩的。”
第19章 恩威
洪义面上有些不好看,王大军是他的人,平日里在他这里小摸小挠,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今天叫老头子撞上了,他警告地看了眼被老头子的手下按在墙角里,瞧着他战战兢兢,欲言又止的人。
老者气愤地摆摆手,“让你笑话了,头一次来就瞧见这档子腌臜事。”
“马爷言重了,规矩是人定的,有人守规矩,自然也有人坏规矩,只看定规矩的人怎么处置了。”
老者微微一笑,“阿义,你的地盘,你说说怎么处置为好。”
洪义笑着打了个哈哈,“爸,这事儿是我失察,稍后一定妥善处理。”
“怎么个处理法?”
洪义下意识皱起眉头,这些年老头子身体不好,已鲜少过问底下的事,今儿个反倒不依不饶起来。
他看着老爷子的脸色,斟酌道,“胆敢出千的人,往后马家的场子绝容不下他,至于客人的损失,理当补偿。”
陈未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是最好的结果,刘广孝能拿回他的钱,王大军以后也不能再继续祸害别人,可没等他高兴,老者却转脸问向面前的峻峭少年,“阿城见的世面多,依你看该怎么处置为好?”
“马爷这可就为难我了,插手家里的事,我还不够格儿,哪里谈得上见世面。”
老者豪爽地笑道,“不打紧,不打紧,你爷爷老糊涂了,我可不糊涂,你在这里,便跟自家一样,不单这里的事,就是马家上下的事,也任你插手,今儿你怎么说,我就叫他们怎么做!”
姜城想了想,也跟着笑道,“既然马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有费费脑筋,津江的场子里从来没人敢出千,马爷晓得是为什么吗?”
老者顺嘴应道,“为什么?”
“因为敢出老千的人都把双手留下了。”他说得漫不经心,轻描淡写,王大军跟陈未却霎时都白了脸。
陈未下意识地看向说话的人,王大军已经惊慌失措地喊叫起来,有眼色的手下立刻堵住他的嘴,他口中的叫喊顿时变成一串可怜的呜呜声。
老者听了姜城的话,当即豪气干云,抚掌大笑,“说得好,去取一把开山v刀来!”
手下听得吩咐,不多时便捧来一把开了锋的阔背长刀,陈未被刀刃一晃而过的寒光刺得心惊肉跳,他一把拉住想也不想便上前试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