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命令我倒追(13)
陈未暗暗皱眉,这人明显是外地口音,想是不懂得这里的地情,那位“乾少”小小年纪既然敢这么嚣张跋扈,身后一定站着能给他权力这么做的人,况且现在他们人多势众,不论该不该追究,此时却都不是追究的时候。
马少乾乐了,好家伙,宜城这地界儿还头一次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哦不,第二次了,上回的场子他到现在还没找回来,这么快就来了第二个不怕死的。
他挣了挣被人捏在手里的胳膊,挣不开却也不恼,反倒欺身上前,仔仔细细打量起面前身姿笔挺,五官端正的男人,接着故作惶恐地攒起眉头,露出一副夸张到滑稽的神情,“我好怕呀,不过你又是什么东西,敢这么质问你马爷?”
廖建章扫眼拿着铁管跟棍棒从另几辆车上下来,慢慢围到跟前的保镖跟打手,面无表情道,“没人告诉你,你这种行为已经严重违法了吗。”
马少乾微微一愣,立时捧腹大笑,“哈哈哈,你们听见了吗,跟我讲法律,警察啊?我他妈真是怕死了,那警察叔叔你有枪吗?”
廖建章没有反驳,他是昨天刚到的宜城,还来不及去局里报到,非任务状态,便装出行自然也不会带枪,上级调他过来时,只说这里的情况很复杂,他原以为一个内陆小城再怎么复杂也构不成什么特案,如今看来或许真是他小瞧了这个地方。
马少乾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看向自己那一帮手下,扬声问道,“我爷爷说了,警察天不怕地不怕,那你们知道警察究竟怕什么吗?”
旁人只顾笑,只有刚才挨打的人谄媚地接了一句嘴,“马少,警察怕什么?”
那人话音未落,陈未只觉后背叫人猛得一推,他脚下还未来及站稳,颈上一凉,一把匕首已经压在了他的颈动脉上。那个把他揪扯着拽到马少乾跟前的混混一脸猥琐地笑道,“乾哥说过,警察嘛,最怕的当然是人质,打不能打,杀也不能杀。”
第17章 气死了,嘤
廖建章瞧见陈未脖子上的刀,果然脸色大变,“你想怎么样!”
马少乾一脚踹开跟前殷勤的手下,“去你妈的,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警察,用得着人质?说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搁!”
那人腰眼上挨了一脚,姿势夸张地摔了跟头,为了讨好老大,匕首也逼真地飞了出去,还把人质带得跌了一跤。
陈未机警地避开贴着额角呲出去的刀刃,再看时,马少乾已一脸阴沉地转向了那自己默认了警察身份的男人,“不怎么样,既然这么巧遇上了,想跟警察叔叔玩一玩而已。”他说着一把夺过保镖手里的棍子,照着男人的头就重重一棍闷了下去。
陈未见状呼吸一滞,险些跟着惊叫出声,直到他瞧见那人身手敏捷地避开攻击,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少年一击不成,手下们当即一拥而上,随之而来的混战,又叫陈未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不着痕迹地将身体默默向后挪了三寸,抬头看了看那飞扬跋扈的少年和他身边的两个手下,眼见没人注意他,急忙伸出脚尖将那把掉在地下的刀子划拉到了跟前。
马少乾望着那个一把年纪了还很有两下子的警察,眼中迸出一丝亢奋的光火,他从小就爱看警匪片,可惜宜城没有真正的警,他们大部分是马家的人,至少听命于马家,极少数不肯“同流合污”的,也都做了不问世事的“哑巴”,他们只懂谈钱,从不谈法。
陈未的心卡在喉口,他紧紧盯着脚下的刀,又面无表情地望向人群中赤手空拳,毫无准备就敢以一敌众的男人,他觉得这警察要不是正直太过,那就是有点傻。
他不确定从自己的位置能不能把刀子踢给那男人,就在他抬起脚尖准备有所行动的那一刻,只听“砰”得一声响,紧接着对面那栋没亮灯的别墅的落地玻璃窗便哗啦啦碎得七零八落,破窗而出的一只网球不偏不倚砸在马少乾那辆豪车的引擎盖上,又跟着弹向他那张火冒三丈的脸。
马少乾急忙扭头避开,他抹把蒙汗的脸,瞪着刚刚上过漆的爱车上那个扎眼的凹坑,气急败坏照着对面的房子破口大骂,“姜城我操v你大爷!”
带着一脸起床气从大门里走出来的人只穿着一件紧身背心,皮带也没扣,牛仔裤裤腰松垮垮地吊在腰上,姜城不紧不慢走上前推开手持棍棒的流氓,扶了一把虽然挂了彩,但看样子还不算太坏的男人,路过陈未面前又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最终隔着一步远停在了马少乾的车跟前。
少年跳下引擎盖,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阴恻恻笑得咬牙切齿,“舍得露面了?”
“要脸不要,群殴老的,吓唬小的,这就是你马少的作风。”
“别他妈跟老子扯犊子,上回的事儿不算完,你他妈就为了一张借条,鹞山道上差点儿把老子弄死,今儿我把话撂这儿了,再来一场,无论输赢,爷都认了。”
借条?陈未愣住,他下意识想起了第二次见到姜城,以及他从跟前匆匆走过时,跟另一个人的对话,他虽然还不清楚前因后果,但已足够他抓住一些重要的信息。
马少乾自认这话说得慷慨大方,在情在理,陈未却只看到姜城笑,笑完了又像个老友旧交一样倾身近前,凑到对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陈未猜不到内容,但那明显是一句火上浇油的话,因为刚一听完就恼羞成怒的人,突然出人意料地从后腰掏出一把枪,堂而皇之地顶上了姜城的头。
陈未一眨不眨地望着不远处僵持的两个人,他肯定对方有自己的处理方式,但他仍旧觉得,那黑洞洞的枪口只要再指着那人多一秒,他胸腔里狂跳不已的心就会恐惧到炸裂。
廖建章抬手擦擦额角淌下的血水,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老陈,你是我的老同志了,上次的抓捕行动虽然失败了,但各方都有责任,这次调你去宜城,绝不是对你的处罚。”
“我知道,我服从上级的安排。”
“好,你还记得我们上个月在边境查处的那桩毒品走私案吗?”
“当然记得!”
“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那群毒贩携带的枪支很有可能是私造的。”
“私造枪支!确定吗?”
“根据我们近几个月的排查,基本已经可以将制造窝点锁定在宜城一带,你这次的任务就是要摸清那里的情况,为我们下一步的行动提供准确的信息,当然我会给你再指派一个得力的帮手。”
调令下达的前一天,跟上级领导在档案室里的谈话廖建章还记得清清楚楚,只是没想到,线索居然这么快就出现了。
抵着眉心的那把仿制的美式柯尔特,枪身很沉,子弹的火v药填充量也极大,只要一颗子弹就能打烂他半个脑袋,姜城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模样,笑得马少乾怒不可遏还心里发慌,他从野路子弄来的枪,打过兔子和野鸡,却从来没有杀过人。
马少乾内心挣扎,额头上也在冒汗,恰在此时,远处倏得传来一声刺耳的警笛,吓得他手一抖,险些就扣下了扳机。
姜城睨了眼这怂蛋,轻而易举就将那把指了他半天的枪从对方手里截了下来,三两下拆得七零八落,不声不响丢进路边的草丛,只留下一梭子弹捏在手里把玩。
少年的动作做得很隐蔽,短短十几秒,廖建章却看得越发吃惊,当年他在部队里也不过这个水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地方却龙盘虎踞,深浅难测,看来这次的任务要比他想象中棘手得多。
路尽头首先开进视野的是一辆消防车,紧跟着是一辆急救车,再然后才是警车,马少乾面上一阵扭曲,“你他妈到底打了多少电话!”
姜城故作认真地盘算了一下,“不多,120,119,110,对了,还有你爷爷的。”
“我操!姓姜的你敢阴我!老子跟你势不两立!”马少乾大吼了一嗓子,拉开车门钻进自己那辆车里,也不顾周围有人没人,猛打方向盘调转车头,一脚踩下油门,车子便“嗖”得蹿了出去。
急救车带走了受伤的警察,消防清理了那面掉不停的碎玻璃,110也收押了没来得及跑掉的小流氓,姜城坐在河边的护栏上抽烟,他瞅着一声不吭扭脸就想跑的人,扬手甩出掌心里捂热的弹夹,不偏不倚正砸在对方提起的后脚跟上。
陈未在路中的水泥地上结结实实栽了个跟头,他想起自己出来时的目的,趴在地上仰头望着小城里格外安静的夜色,脑中又响起那个可怜的女人绝望的哭声,他正要固执地爬起来,却被人一脚踩在后背上,紧接着,眼前闪过一道寒光,再看时,刚刚混乱中他小心翼翼拨到跟前的匕首,竟已结结实实扎进他脸侧的地面。
他听到对方冷声冷气的告诫,“英雄通常都死得很惨,别跟我说你也想试试。”
陈未心想,这人也太过聪明了,聪明到他也不确定对方是看到了他脚下的匕首还是刀尖呲过地面留下的划痕,但不论是什么,那人都一眼看穿了他不自量力,要开罪那群地头蛇,去帮一个陌生男人的用意。
陈未没反驳,也没狡辩,不远处的申水桥挂着五光十色的彩灯,他突然打开话匣子,说起了晚间站在窗前看到听到的事情,那些事好像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又好像已经成为了他的生活里褪不去的悲哀的底色。
“没人告诉你,自顾不暇的人就不要再管别人的闲事了么?”
“现在……有了。”
姜城拿家乡的方言骂了一句陈未听不懂的话,又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转身走回那栋仍旧没亮灯的房子。
陈未揉揉叫人踩疼的肩膀爬起来,也跟着重新走进自己的不眠之夜。
他没走多远,身旁却停下一辆低调的黑色银灵,车窗落下,姜城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看眼空着的副驾驶,说了句,“上车。”
陈未怔愣一瞬,听话地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坐定以后才后知后觉地问道,“去……去哪儿?”
“去找那个赌鬼。”对方说着,欺身近前,一把拉下他肩上的安全带,“啪”得一声叩进他座椅另一侧的锁扣中,不等他说话,便猛得踩下油门。
马少乾的车是半道上被人劫下来的,他被人拷在副驾驶上,恶狠狠瞪了一路握着方向盘的人,“你他妈用铐子有瘾哪!”
专注开车的人干干脆脆回了一句,“方便,好用。”
马少乾气得想吐血,“这回又要把我关哪儿去?我他妈到底是不是他亲孙子!”
赵钰想了想,“刘局长前几天特地给马爷通过气儿,说上面来人了,具体来查什么还说不了,我看过照片,很可能就是刚才你打的那个‘警察’,这事儿一时半会儿不能了,马爷叫我先送你去避避风头。”
马少乾闻说,忍不住嗤笑一声,“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就不信他一个人生地不熟的京官儿,还能在宜城这块地上搅出什么大浪。”
赵钰半晌没说话,想了半天才凑出一句俗语,“小心驶得万年船。”
马少乾倒倒烟盒,拿嘴嘬出最后一根烟,把脸径直伸到赵钰跟前,开车的人默契地掏出前胸口袋里的打火机,给人把烟点上。
马少爷靠回座椅,眯眼瞧着身边脸晒得黑漆漆的小青年,“你来宜城多久了?”
“三年了。”
“来宜城之前是干什么的?”
“我忘了。”
“你一来宜城就到了爷这里,可却从来不听爷的话。”
“你不靠谱,我听马爷的。”
马少乾叫人直来直去的回话逗笑了,这小子来历不明,却是个练家子,还有一手的好枪法,当年姑父和爷爷都说他有问题不能留,他却执意把人保了下来,就是因为喜欢他耿直的脾气,好在这三年这人也没叫他失望,动不动把他气得七窍生烟就算了,还很老实听话,尽管听的不是他的话,却依然叫他倍儿有面子。至少说明他不瞎,没真像某些人叨咕的那样,任性妄为,领回一头咬人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