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愿营业的(31)
等慢悠悠地回到片场,许蕊握着手机又看向他,不死心似的欲言又止。
陆时银撩了下眼皮,冷漠道:“再多劝一句你就可以跟陈墨冉提辞职了。”
金小铎在一旁合上剧本,美瞳戴久了眼睛总不舒服,正仰头滴眼药水,突然一道视线落到他身上。
“多给他买点这玩意儿。”陆时银指着他手里的蓝色药水瓶对许蕊说,“最好成箱批发,记我帐上。”
什么?
金小铎不明就里地一眨眼,晶莹的水珠顺着脸颊骨碌下来。
陆时银没说后半句——多买点,给他治治眼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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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春看了眼手表,下场戏该开始了。
《蔚蓝》的时间线距离上次何珈在山洞投喂周焰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在这期间,何珈去了锦川村唯一一所学校志愿担任老师一职。这学校连名字都没有,学生十几个,都在十岁上下。
他教得有趣,课堂轻松,深得孩子们喜欢。
同时,何珈还跟李家父子讨价还价,取得了周焰的“看管权”。
李家父子说周焰原本是孤儿,他们在这个山里抚养他十几年长到这么大,周焰是他们的孩子,不能轻易交给别人。
何珈心里直发笑,每天锁在山洞里算哪门子抚养。
于是他拿出了一张存折扔给他俩。何珈告诉李国一,他有个弟弟,两个月后会用手机联系自己并给打过来一笔钱,如果让周焰跟着他一起,到时候这笔钱就算他们的。
何珈说的时候特不在意,说他又不可能把周焰怎么样,还编出一个谎言,谎称自己是信佛之人、一心向善,只是看不得周焰过得那么凄惨。
李家父子见钱眼开,马上对先前“周焰有传染病”的说法改口,改成“周焰有神经病,暴戾不服管,容易伤人。”
最后决定,周焰周一到周五可以任由何珈支配,但周六周天必须在他们身边。
何珈走后李家父子进行了一段对话。
李明问李国一万一周焰把事情告诉何珈怎么办?那他们的秘密不就败漏了?李国一看了眼何珈被扣留的手机,道,交代了周焰有神经病,那他嘴里说的什么都用不着承认。
何况这里是锦川,是没有风声的牢笼,如果何珈执意和他们对抗,不是癌症晚期吗?两个月以后,他自己不死,那就手动把他弄死,再随便埋在附近哪个洞里。
事实上用不着他们动手,何珈还真打算把自己埋这儿。
毕竟青山环绕、远离尘嚣,最适合长眠不醒。
“今晚开始住我屋。”何珈来到周焰被囚禁的山洞,踢了踢他放地上的脚。
周焰冷冷地把脸别过去。
咔嚓一声,环在周焰脚腕和手腕上的链子被打开。
何珈掂量了下,啧,真够沉的,够拴藏獒的吧。
“以后不栓你了,走,跟我来。”何珈笑眯眯道。
见周焰依旧不为所动、浑身都是防备,他悠然叹了口气:“我还能杀了你?先去跟我看看新住处,你都这个处境了,还担心什么,再差也差不过你这个狗都不住的山洞吧。”
何珈拾起他身旁漏棉花的被子和裂着口子的床垫,脏得都辨不出原来什么颜色,已经是周焰所剩无几的傍身之物了。
他拽着这些破烂走到洞口,往山坡底下狠狠一扔,回来依旧笑眯眯:“不想睡石头就跟过来,我那保你住得舒坦。”
树影摇动,周焰脸上依旧是几分狠戾,他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笼罩了何珈,褐红色的血痂也变得更骇人。
“放心吧,我真的不害你。”何珈等对方停在自己面前,他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后脖颈,“别这么凶,乖点儿。”
“咔——”杨春朝对讲机喊,“注意这块儿!”
“金小铎再表现得亲密一些,何珈对这孩子是既好奇又怜爱,即使周焰看起来凶狠,但何珈并不害怕。一是将死之人没啥可怕,二也是缘分的吸引和直觉。你摸他的时候,就像爱狗人士在路边摸着嗷嗷待哺的流浪狗。”
“陆时银也是,好好想想,这是你们第一个正式的肢体接触。流浪狗被摸什么反应?”
“什么破比喻。”陆时银不悦,“我又不是狗,我特么怎么能知道。”
他声音不大,杨春没听见:“这场还挺重要的,你俩不然走走戏,找准感觉。”
“不准像摸狗那样摸我。”见对方作势要摸,陆时银后退一步,拒绝。
“我不是摸你。”金小铎叹口气,“我是摸周焰。”
他不管不顾地拉进两人距离,手掌覆上对方头顶,从发丝慢慢摸到后脑勺。
金小铎正看着他的眼睛调整自己的表情,一只手同样往他头上伸去。
“都说了不准摸。”
陆时银黑脸,咬着牙礼尚往来地把他头发揉乱了。
再次开拍的时候,杨春依旧不停喊咔,原因是陆时银被摸之后表现力不到位、人物细节没展现出来。
周焰应该松动,像被突然顺毛的狼。
但这回杨春没再指导,说先让他自己琢磨。
“我讲得太多了,反而导致你缺少自己的思考。真正入戏和突破得靠你自己,不能来一个戏份就我讲、来一个戏份就我讲,到底是我演还是你演?”
……
拍摄暂停,全剧组都在等杨春发话,而杨春在等陆时银合格。
陆时银在旁边试了几次有点不耐烦,舌尖顶了顶腮:“这导演怎么这么多毛病。”
“只是要求高了点,好好演总能过。”身为对手戏演员,金小铎安慰道。
“我看悬。”陆时银愈发想要摆烂,“演不好了。”
“你能演好的。”他拍着胸脯,语气不乏真诚,“这几次虽然没过,但是是有进步的,只要一直努力,再试几次一定能,别灰心。”
陆时银眯了眯眼:“真的?”
“嗯嗯。”
“这次过了下次依旧卡壳。”想了想,陆时银非常不爽,“破电影。”
片场没人出声,金小铎扫了一眼,所有人都静默似的等,陆时银皱起来的眉毛略显烦躁。
“没事儿,我陪你呢。”不知道出于什么心,金小铎说了这么一句。
可能是他莫名觉得这会儿的陆时银有点孤单,现场这么多眼睛看着他,自己却始终没有进展,这滋味应该不好受。
“既、既然杨导说讲戏要分程度,那我肯定也不能擅自乱讲的。不过你下次不过的时候,我可以在旁边帮你预测大概再来几条能过,如果有进步绝对给你充分的鼓励,这样起码不那么枯燥。”
闻言,陆时银一怔,而后直直盯着他。
金小铎不大好意思了,微微偏过脸,眼神也有点躲闪:“也算不上是陪啦,毕竟咱俩对手戏那么多,你过不了我也不能往下不是。就当、当作陪吧。”
良久,久得金小铎脸上的红晕快要蔓延到后耳根,陆时银才轻轻一笑:“怎么又对我这么好。”
也不只是对你好吧,更是希望你演好,总体来讲,大概都是为了电影拍摄更顺利。
金小铎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说:“咳,你都叫我小金老师了,那我得尽点老师该有的职责。”
“好啊,那辛苦小金老师了。”
很神奇地,在金小铎说完这些之后,陆时银这条一下就过了。
杨春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这天的拍摄任务很重,进度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还没收工。
杨春看了看表,马上还有一场两个人的对手戏。
陆时银和金小铎趁休息时间对台词。
“你眼睛怎么了?”
金小铎才摘下美瞳,就听陆时银皱着眉问。
“这玩意儿戴太久了眼睛肯定不舒服。”宋景在旁边啧了一声,“而且小铎晚上经常熬夜看剧本,今天又这么晚,眼底红血丝都出来了。”
“希望这场快点拍完然后顺利收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