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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躲我(11)

作者:涉江 时间:2018-06-24 07:48 标签:甜文 破镜重圆

  不知是什么奇怪的效应,之后,蒋斌总会碰到他。同行的学弟偶尔随着蒋斌目光看去,捕捉到的身影十有八九是方海粟。
  学弟以为他很有兴趣,特意打听了一些情况,于是乎蒋斌便得知不少事情。比如那人叫方海粟,是来留学的新生,在学校总独来独往,没课就出去打工,平时几乎不参与留学生的聚会活动,来回穿着三套样子差不多的衣服……
  总之,和蒋斌的第一感觉相差甚远。
  听他用英语交流不仅无障碍,还没什么口音,以为他待了蛮久,没想到才来;看他姿态自信,却发现他不交友,独行在校园;觉他气质干净,是个讲究吃穿的,不料人家过得这么随意。
  两人正式相逢,是在方海粟打工的餐厅。
  蒋斌进去的时候,方海粟等在柜台边,听后面坐着的中年男人说话,男人的妻子在旁边喝水,听到某个地方突然笑了起来,方海粟有点儿不理解笑点何在。
  蒋斌就坐在离柜台不远的位置,恰好听见了,看方海粟神情略迷茫,又似乎不太好意思问,便主动过去用中文在他耳边解释了一通,最后耸耸肩:“英国人的幽默。”
  方海粟后知后觉地点点头,笑道:“谢谢,长见识了。”
  “我是蒋斌,就在隔壁学校,你也是那儿的学生吧?”
  “是,我新来的,方海粟。”
  这个时间点,餐厅还没到忙的时候,蒋斌便拉着方海粟聊了许多,期间话题都抛得很是自然。
  后来两人在学校又碰见了几次,联系便多了起来,慢慢也就成了朋友。
  蒋父在英国有生意,蒋斌小时候放寒暑假总跟着去玩,等他上高中时,蒋父把重心全放在了英国,就干脆让他去那儿读书。这样一来,蒋斌几乎没有不适应的阶段,因此,对于方海粟的诸多疑问,他大部分都能解决,方海粟挺感激他的。
  “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差点儿忘了。”蒋斌大步迈到玄关开行李箱。
  方海粟笑:“什么东西?”
  “前段时间飞德国带的。”蒋斌拿出礼物,递给方海粟。
  是一套系列钢笔,各种颜色,模样无二,整整齐齐排列在笔盒之中。
  方海粟看着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么多!”
  “用不完就收藏,像你冰箱里那块心形鸡蛋那样。”蒋斌打趣道。
  “……”
  13刷脸六
  能让人跑到机场去接的朋友,一定关系匪浅。江遇之琢磨着是方海粟在英国认识的人,想到这儿,一种遥不可及的陌生在他心中蔓延。
  “喂?哥,找我干嘛?”江清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上午军训没接到。”
  江遇之道:“军训没晒脱皮吧?”
  “没,有话快说,室友等我去吃饭呢。”那边有点儿嘈杂,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在叫江清风。
  “妈的同事和方海粟什么关系?”
  江清风接过室友递的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一边走一边回答:“好像是海粟哥的姨妈,听妈说,她就在这儿待一年,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江遇之估摸着这关系还算亲密,道:“话说,相亲的时候,牵线人会提供一些必要的准确信息吧?”
  江清风转了转眼珠子,拖长了声音,不确定道:“嗯……吧。”
  江遇之想了想,道:“我记得你在手机便签里存了一些东西,到时候发给我。行,好好军训,挂了。”
  江清风把手机收好,将刚才没头没尾的对话细细回想了两遍,似乎摸出了一点儿门道,吃完饭回宿舍,就把便签截图发了过去。
  截图上的信息很基本,都是些诸如年龄、身高、学历等的硬件条件,看不出什么花来。
  反而是后头跟着的那句话比较有诱惑力。
  “上回我跟海粟哥聊了很多他在英国的生活,(眨眼)哥想知道可以问我。”
  江遇之毫不犹豫地发了个红包过去:“咨询小费,不足挂齿。”
  寝室内一点半的闹铃转移了江清风的注意力。要糟,中午没睡,下午崩溃,他哥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江遇之三点多就结束了手上的工作,跟高宁打个招呼便回家了。
  先是几颗雨点砸下,像出来热个场,转瞬正主露面,暴雨突至,路上的行人纷纷跑远,车流激起一地的水花。
  车外雨声哗啦,江遇之眉头下意识地锁着,似乎是嫌这变天来得猝不及防。
  方海粟看蒋斌进了车站才离开,他没急着回去,便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前行。
  突来的夏雨给城市带来了诸多不便,方海粟却喜欢这倾盆的气势。古人偏爱春雨的绵绵柔情,他却总觉得细雨淅淅沥沥太惹心思,反而是暴雨,下得急而决绝,仿佛能把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冲刷干净。
  “嗡——嗡——”手机连续的震动将他专注于车前的目光拉了回来。
  方海粟把车停在路边,拿出手机一看,是江遇之。
  上回送走父母之后,好像也是他。
  江遇之只要一听到电话被接通,就会立马开口,主动而热情的气氛传过话筒,传过未知的距离,稳稳当当落在方海粟心上。
  “粟粟在外面还是在家?”
  方海粟看着被雨淋得模糊的窗,窗外锁了一片朦胧。道:“在外面。”
  江遇之语气带着点儿担心,又透着一丝不合时宜的欣喜:“这种天气还在外头,和朋友在一起吗?有伞没?要不要我送过来?”
  方海粟觉得对方像操心小孩儿的家长:“我有手有脚,不能自己去买啊?”
  “诶,也是啊,”江遇之的开心小灯泡一下就灭了,“不过这种天气,你开车小心啊,开慢点,注意一下前后。”
  “嗯,”鸣笛的声音透过话筒,遥远又低沉,对方显然也在路上。方海粟听了,道,“这话原封不动还给你。”
  “哦,谢谢,其实我快到家了。”江遇之道,“提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准备回去煲个汤。”
  方海粟这一刻突然觉得其实江遇之这五年变了很多。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他想过两人一起奔赴的未来。他以为他会成为一个操心又顾家的角色,掏尽心窝地对江遇之好,而江遇之无忧无虑地维持现状,只要在他身边。
  可后来,两人分开,再见时,他成了蒋斌口中那个活得随便又粗心的人,江遇之却稳稳地扎在了生活当中,满身都是随处可见却弥足珍贵的烟火气。
  这份变化他没参与过,不由觉得可惜。看,人家没我,照样过得很好,越这么想,他就越失落,这些负能量积到一起让他无比难过。看样子,这场夏雨并未如期冲尽人的思绪。
  “粟粟,你怎么了?”江遇之听他没有回应,又唤了两声。
  方海粟眨眨眼:“我牙疼。”这话趁主人一时不备,溜了出来。等他反应过来,懊悔已然是来不及了。
  “牙疼?”江遇之跟着重复了一遍,“怎么个疼法?是溃疡引起的还是?不对呀,溃疡一般在唇内软肉上,怎么会碰着牙齿。而且你早长过智齿了,照理来说也不是这个,那到底什么原因啊?”
  不是今早刷牙戳到牙龈残留的那种痛,具体什么原因,方海粟自己也不知道。吃完午饭不久,两边槽牙就隐隐开始作妖,直到现在一刻也没停过。一天之内,可以说是整个口腔都没能幸免于痛。
  江遇之说着让他等会儿,方海粟拿着手机迟迟未挂,垂眼出神地看着方向盘。
  长智齿那是大一下学期的事儿了。
  起初是细微的疼痛,没怎么放在心上,当时还不怕死地跟着室友去吃了火锅。
  那年,乐水的三月没有像往常一样回暖,反而阴雨绵绵,一到深夜便冷到怀疑人生。寒气似乎能从地底冒出,在黑黢黢的宿舍里,像探测发射点的瞄准器,哪儿暖和往哪儿入侵,务必占领整个地盘。
  方海粟睡得很不舒服,梦里牙齿全数掉落,下巴酸胀不已。他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往左侧睡在床上,又觉得地方拥挤,往后挪了挪,整个脊背靠上床铺的护栏,露在了被子外面。
  寒气爬梯而上,钻进被窝。
  江遇之拿夏天的短袖当睡衣,没坚持多久就被冻醒了。他搓了搓手臂,闭着眼睛裹被子,摸到一个温热的身体,便很自然地顺着身体找被子。方海粟紧靠着护栏,江遇之闭眼拉了半天被子,愣是盖不紧两人的身体,反倒是睡意一步步被消磨掉了。他睁眼,撑起胳膊肘,瞧清楚状况,把方海粟往里挪了挪,重新裹紧了被子,才往后退。
  这一退险些被吓到,方海粟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正看着他。由于隔得近,那双眼睛丝毫没受夜色影响,反而特别明亮。
  江遇之顿住,一时忘了躺下,垂头看着他,压低声音道:“醒了啊?”
  方海粟眨了眨眼,回神,也用着气声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又梦游了。”
  江遇之躺回去,学校的床铺并不宽,两人窝在一起略挤,只能呈面对面的姿势。
  “我就下去。”方海粟说罢准备掀被子。
  江遇之按住他:“你一动温度全跑了,你上哪儿赔我一个好不容易暖起来的被窝。”
  方海粟闻言放下手,转而按上了腮帮子。
  “我都不记得你躺进来的时候我醒没醒过了。”江遇之看见他动作,疑惑,“你怎么了?”
  方海粟就着手按腮帮的姿势,含混不清地说道:“窝牙疼。”与江遇之的冻醒不一样,他是疼醒的。
  “哈?”江遇之看了一眼窗外,黑乎乎的,没有一丝光亮,还能听到呼呼风声。他问道,“很疼?”
  方海粟放下手,道:“一点儿,还好。”
  江遇之道:“大半夜的,少年说什么瞎话?”
  方海粟:“……”他也瞥了一眼外头,“冷,不想出去,再说也没地方去。”
  “行吧,你能忍到白天?听说牙疼最可怕了。”江遇之道。
  “你别说了……”方海粟用舌头抵了抵左边的槽牙,“睡觉吧。”
  “你这一搞,我都不困了。”江遇之把被子往上蹭了蹭,“要不聊个五毛钱的天?说不定待会儿就睡着了。”
  方海粟“嗯”了一声。
  于是,本该夜深人静的时候,两人谈话的气声此起彼伏,隐约还能听到压抑过后的浅浅笑声。
  第二天,方海粟便去看了牙医,说是长了智齿,发炎了。
  那段牙痛的经历,回想起来就不好受。
  记忆仿佛自带方向感,顺着方海粟脑内的某条思绪爬,便轻而易举地到达目的地,占据了整个大脑。
  他坐在车内无事,刚回忆完智齿,转而又想起了他的梦游。
  方海粟早在开学的时候就跟室友打过预防针——他睡觉不老实。这个不老实不是说睡眠姿势差,而是指偶尔梦游,严重时甚至会在梦游过后爬到别的床上睡觉。他第一次住宿不知情况会如何,便只说了前半部分内容,就是希望他们谁要是在夜间起来上个厕所,不小心碰见他在底下瞎转悠时别害怕。
  他第一次梦游是在大一军训结束之后,也许是累了半个月的身体突然松懈下来带出的后果,他不太清楚。
  那天郝云一睁眼便语气惊讶地大喊了一声“卧槽”,整个宿舍都被他吵醒了。
  江遇之坐起身,眯着眼朝对面看,只见郝云和方海粟坐在同一张床上,显然是才醒的样子,郝云还一脸震惊。这不明所以的状况让他顿时清醒不少。
  方海粟转过头,一不小心就对上了江遇之的视线。江遇之一愣,自己好像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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