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286)

　　“二哥最近如何？”聂青云道, “电报上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字，电话也不打两个, 我真受不了他。”
　　宋玉章搂着聂伯年, 决定还是继续帮聂饮冰隐瞒, “矿上很忙。”
　　聂青云对聂饮冰那个性毫不指望, 只道：“你怎么忽然想要到国外来呢？”她嘴唇向他们右后方呶了呶，“还有那家伙，他是什么意思？你俩是一起来的吗？”
　　宋玉章笑道：“是的，我们是一起的。”
　　聂青云顿时又是一阵无言。
　　她自然是知道宋玉章同孟庭静有一腿，而且很有一腿，大哥还在的时候，两个人就不清不楚的，现在好了，还一起跑国外来过生活，聂青云不知怎么，心中很愤愤不平，觉得聂饮冰要比孟庭静强，虽然聂饮冰的确是不会说话没有生活趣味个性古怪……但是，总之就是比孟庭静强！
　　聂青云在心中理直气壮地偏心自己的兄弟，当着聂伯年的面不好明说，只含沙射影道：“哦，打打闹闹也挺好。”
　　宋玉章久不见聂伯年，自然是想他，聂伯年在国外这段时间似乎长大了许多，没有先前那么嘴里直白地念叨玉章哥哥，只是很含蓄地拉着宋玉章的手，一双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宋玉章，宋玉章就很舍不得他了。
　　“你要去他们那住一晚？”孟庭静也点了杯咖啡，但是摆在桌上没动。
　　宋玉章点头道：“伯年很想我。”
　　孟庭静不想要他同聂家的人这么亲密地接触，然而聂伯年只是个小孩子，他再怎么样也不好意思同小孩子争长短，只道：“我送你过去。”
　　宋玉章见他这样爽快，心里也很舒服，孟庭静现在是会尊重他的意愿了。
　　聂青云和聂伯年住在一处高档公寓中，离医院很近，姑侄两个住在一块儿，房子并不算很大，宋玉章现在对哪里都有好奇，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后，便同聂伯年一起坐在地毯上玩积木。
　　两人玩了小半个钟头，聂青云就要叫聂伯年去洗澡睡觉，因为聂伯年明天还要去上学。
　　宋玉章好奇道：“伯年现在在这里上学？”
　　“是啊。”
　　孟庭静介绍的医生是肺部疾病的权威，调来了伦敦当院长，聂青云便带着聂伯年来伦敦算是半定居下来，聂伯年在国内也该是上学的年纪，聂青云想聂伯年现在身体还行，就想让他去适应国外的学校生活，已经上了两个月，聂伯年适应得很不错。
　　聂青云道：“你在牛津的书还没读完吧？这学期你是赶不上了，快要放寒假了。”
　　宋玉章正在收拾积木，闻言却是心中一动。
　　聂伯年洗完了澡，宋玉章在他房间想给他讲故事，拿起床边的故事书，打开之后发现上头已经不再是连环画，不仅字比画多，而且全是洋文。
　　宋玉章的洋文突击过几个月，银行里的术语他倒是掌握得不错，其余的，水平就很一般了。
　　一眼看过去，宋玉章只零星地看懂了些简单的词语句子，聂伯年还躺在他胸膛上，眨巴着眼睛等他讲故事，宋玉章左右为难，认识到了自己在知识上的匮乏，想他在英国大概连个小孩子的水平都没有。
　　“宋玉章，有电话，找你的——”
　　聂青云在外头大声道。
　　宋玉章如蒙大赦，立即下床趿着拖鞋去客厅接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孟庭静，关心了下宋玉章在那边的状况，忽然话锋一转，道：“小凤仙好像有些不舒服。”
　　宋玉章道：“不舒服？哪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孟庭静漫不经心道，“我听不懂他说话。”
　　“你叫他来听电话。”
　　孟庭静拿开话筒，给身旁的小凤仙使了个眼色。
　　小凤仙面色很严肃地一点头，拿了电话，嘴里磕巴含糊地说他头疼肚子疼。
　　电话那头的宋玉章叫小凤仙把电话还给孟庭静。
　　“庭静，凤仙他头疼肚子疼，你帮他叫个医生吧。”
　　“医生我已经叫了，就是怕医生来了，医生也跟他交流不明白，我倒是能帮他说，就是我也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那这样，你让医生等等，我马上回来。”
　　“好，我来接你。”
　　电话挂断，孟庭静对一旁的小凤仙很赞赏地一笑，“做得好。”
　　小凤仙手捏着手，小声道：“五爷会不会森气？”
　　孟庭静大手一挥，“放心，凡事有我。”
　　孟庭静开车去接宋玉章，宋玉章从公寓里出来，裹着大衣钻进车内，他先呼了口凉气，随即便将两只手往孟庭静的领口里插了进去。
　　他手掌冰凉冰凉的，孟庭静本能地打了个激灵，然后便随他去了，“手怎么这么冷？”
　　宋玉章道：“楼下门厅里没开暖气。”
　　孟庭静皱着眉发动了车辆，“好端端的不开暖气，怎么回事？”
　　“就是啊，好端端的出了问题，”宋玉章意味深长地看了孟庭静一眼，“怎么回事呢？”
　　孟庭静脖颈里已逐渐不觉得冷，他神色自若道：“这公寓不好，让他们找机会搬了吧。”
　　宋玉章从他领口里抽出自己的手搓了搓，边笑边道：“我看可以，不如让他们搬到我们那去住吧，反正还有一些空房间。”
　　孟庭静听到这里，立即明白自己同小凤仙那点花招压根没有逃过宋玉章的法眼，干脆就不说话了。
　　宋玉章盘着手似笑非笑地看着孟庭静，半晌之后，他笑开了声，轻声道：“庭静，你真可爱。”
　　孟庭静现在对“可爱”之流的评价已然免疫，反而是觉得有些头皮发紧，感觉宋玉章这不是真心夸奖，而是话中有话。
　　回到庄园，小凤仙正坐在壁炉前的沙发里等待，宋玉章过来，手掌轻飘飘地一摸他的头，“睡觉去吧——”
　　小凤仙一头雾水地看向落在后头的孟庭静，孟庭静给了他个“没事”的眼神，小凤仙在沙发里慢慢舒展了腿，绕过那棵巨大的圣诞树回屋睡觉去了。
　　孟庭静跟着宋玉章进了房间，心想要对宋玉章这样骗子中的佼佼者行骗还是太难，正想着如何解释时，宋玉章边脱外套边道：“幸好你把我叫了回来，伯年让我给他读书，书上的洋文我真是认不得，”他笑着摇了摇头，回头道：“诶，你说我是不是也该上上学？”
　　孟庭静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他便道：“上学自然是好。”
　　“我在国内只念到了中学就没再读了，”宋玉章对国外的学校全不了解，“我到这里，是不是要同那些小孩子们一起上学？”
　　孟庭静闻言一笑，“不必，这里有专门学习英文的语言学校，学好了，我可以安排你去上大学。”
　　宋玉章手指解了衣袖上的扣子，含笑道：“到了国外之后，我好像处处都受你安排啊。”
　　孟庭静面上的笑容微微淡了，宋玉章脸上的笑容却是愈来愈深，终于，孟庭静还是举手投了降，爽快道：“我的错，我不该利用小凤仙把你骗回来。”
　　宋玉章目光凝视了他，在孟庭静脸上神情越来越挂不住时，他又是一笑，过来轻拍了拍孟庭静的脸，“我跟伯年睡，你都要不乐意，他还是个小孩子呢，你这小心眼。”
　　孟庭静心道你跟谁睡我都不乐意，伸手搂了宋玉章的腰，低头亲了下他，“睡吧，明天起来一起挑学校。”
　　伦敦的语言学校不少，离他们居住的庄园不远处就有两所，孟庭静带了宋玉章去参观了学校，结果是大为不满。
　　学校没什么，老师太讨厌。
　　对着宋玉章毫不掩饰地各种赞叹惊疑，而且动手动脚，上来就要握手贴面，孟庭静很恼火，因为宋玉章在，自己性情也比读书时变调和了不少，所以忍着没有动手。
　　饱含着怒气的上了车，孟庭静越想越觉得那几个外国秃头看宋玉章的眼神十分淫邪，是该打的。
　　宋玉章道：“这里的老师真热情，”他思及自己在国外同洋人接触的短暂经历，恍然大悟道：“洋人是不是性情都是如此？”
　　孟庭静无言半晌，道：“是的，洋人都这样，”车开出去一会儿，他忍不住补充道：“很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