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章(213)
宋玉章双眼柔和地看向张常山,“张处长,我想在海洲建一座兵工厂。”
张常山目光如电,嘴角胡子随着笑容翘起,他手腕一抖,手中的红酒瞬间便泼了出去。
宋玉章满头满脸地被泼了酒液,他一动不动,单只是睫毛微微颤了颤。
“不知天高地厚,”张常山不急不缓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说这样不着边际的话?”
宋玉章眨着眼睛,睫毛上酒液粘稠滴答,他掏了胸口的手帕,手帕上也沾了酒液,慢条斯理地擦了脸,语气依旧是很柔和,“海洲明年将能通行铁路,这里矿产丰富,能人也多,正是很合适建设一座兵工厂,若是建成了,比起捐献粮食,更是海洲的一桩大义,我个人是不算什么,是替海洲的各商各户请命来行大义。”
张常山一言不发,等宋玉章将脸上酒渍擦净后才莞尔一笑,“好,心怀大义才是一城之主,你也是个好样的。”
这话模棱两可,张常山也不再继续往下说,又喝了几杯酒后,他便说有些醉了,想要回去,起身将几人一一拍过,叫他们别送,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宋玉章的脸,笑而不语地便离开了。
他一走,廖天东发软地坐下,对着宋玉章指了指,“宋主席,我今天陪你喝这顿酒,真是要折寿三年。”
宋玉章缓缓吐了口气,“廖局长放心,我不会叫您白辛苦的。”
廖天东摇了摇头,“受罪,真是受罪,下回我不能再伺候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是,您已经给我牵上了线,之后就全看我自己的造化了。”
廖天东余光瞥过去,宋玉章面上不动如山,镇定中带着笑意,叫人看不出一点情绪上的外露,廖天东心里是真的佩服,心想宋玉章若是在官场上混,想必也能爬得很高。
离了宴席,宋玉章上车后才掏了手帕又擦了擦鬓角里的汗,正擦着,眼下又递了块手帕过来。
宋玉章也不说谢了,接了聂饮冰的手帕从鬓角擦到脖子后,“你方才很好,没同张常山生气。”
聂饮冰低垂着眼,“我不会坏你的事。”
宋玉章笑了笑,“那是我低估你了。”
宋玉章擦完了脖子上的汗,低声道:“张常山对你印象不错,伸手不打笑脸人,接下来的几天你陪我多去拜会拜会他,他今天既然没有一口回绝,想必心里是松动的,只是还要对我们多加考验,这种人很多疑,要取得他的信任就得多花点力气,你不必多说……算了,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看他似乎很能听进不好听的实话……”宋玉章正说着,发尖被轻拨了拨。
“湿了。”
聂饮冰迎着宋玉章转过来的目光道。
宋玉章看着他的眼睛,深沉如磐石,坚硬而柔和,他在心中轻叹了口气,道:“没关系。”
聂饮冰的手放了下去。
他心里有点难受,因自己不够有力量。
第144章
接连几日,宋玉章什么正事也没干,他现在的正事就只有一件,做张处长的陪客。
张处长是个很难伺候的客人,常常是毫无预兆的翻脸,宋玉章身为一个行骗高手,对于应付难缠的人自有心得,深知张常山不过是在考验他的忍耐与忠诚度,他所能做的就是尽量表现自己的臣服。大丈夫成事,受一点言语和面子上的侮辱,宋玉章认为,这些不值一提。张常山是聪明人,在聪明人面前,最好是表现得笨一点,更能讨人喜欢。
相比宋玉章,沉默寡言的聂饮冰显然先一步得到了张常山的信任。
张常山同聂饮冰说话,三句不离自己的弟弟,搞得宋玉章非常好奇张常远是否生得非常的俊美可人。
聂饮冰道:“他跟他大哥长得有点像。”他伸手在嘴角划了一下,“在这里蓄了两撇小胡子。”
宋玉章实在很难想象那般形象的人会是张常山口中“可爱的像毛团”的弟弟。
毛团?就是小胡子么?
张常山在连续打雷下雨地考验了宋玉章几天后,终于肯定下来这个美青年的确是个可塑之才。
人,当然要有本事,但是本事大,太傲气太有野心的,也不好,将来不好控制。
兵工厂这么个地方,有了枪炮,万一搞出个小军阀来造反,那就麻烦了。
他眼看宋玉章文质彬彬,充满了温文的公子哥气息,推断对方只是想要发财,那他可以满足。
张常山的态度一有转变,宋玉章便立刻察觉到了,当天他再去见张常山时便带上了一个小箱子,小箱子里一半装了美钞,一半装了金条。
张常山收了。
这是个非常有利的信号,宋玉章更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敷衍,张常山在收受钱财之余,在心中暗暗将宋玉章当作了自己派系的人物,对于自己人,他就随意多了,考虑要不要把宋玉章给睡了。
从情感上考虑,张常山很想把宋玉章给睡了。
张常山酷爱美男子,而且是很博爱,各种类型的他都能欣赏,宋玉章这样高大挺拔俊美潇洒的,他手下心腹就有一位,在床上很带劲。
可若是从实际情况来考虑,张常山认为睡宋玉章就有些太任性了。
海洲的商会主席。
这身份,他若非要睡,也睡得,只是不好收场。
张常山虽然性情是时常的阴狠毒辣,但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个年纪这个模样,对于美男子们并没有吸引力,只是他手握权柄,这些人要么是想要利益交换,要么就是迫于强权不得不从。
张常山不介意这个,他只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就可以了,快五十岁的人了,没有闲心思同美男子们谈情说爱。
宋玉章当然也想从他手中获得些什么,然而宋玉章并非是用肉体交换,所以,要睡宋玉章,师出无名,说不准还会后患无穷。
可像宋玉章这样的美男子,张常山扪心自问,这辈子就见过一个,不睡,好像又有些可惜了。
正当张常山犹豫之时,宋玉章邀请他去了沈成铎的一座小公馆。
“沈老板是我的一位好朋友,他人很有趣,说不定能和您投缘。”
张常山背着手,笑得很矜持,矜持中带着一点隐隐约约的淫性,今天聂饮冰没来,弟弟的同学不在,张常山心中心思愈加没有管束的荡漾,“是吗?”他看向宋玉章,淡笑道:“如果跟小宋你一样漂亮,那肯定和我投缘。”
宋玉章笑了笑,手臂向前一伸,回避道:“里面请。”
沈成铎早已等候多时,张常山一进来,便迎了上去,“张处长,久仰久仰——”
张常山一看是个满脸匪气的糙汉子,瞬间便脸色寡淡了下来,懒洋洋地同沈成铎交际了几句后,沈成铎一挥手,叫人来上茶。
上茶的是个身量纤纤的美少年,双膝跪地给张常山泡茶,一双柔软的手捧起玉色茶碗盛上,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张常山,声音也是娇嫩嫩的,“张处长,您喝茶。”
张常山没有接茶,而是看向了身旁的沈成铎,沈成铎满面堆笑,这下张常山瞬间明白了。
三个人上楼打麻将,三缺一,沈成铎又招来了个干净俊俏的青年同他们一起打麻将,青年一身的书卷气,腰身细,腰板直,手指头拿了麻将在桌上放下,一时都分不清是他的手更白,还是麻将更白。
打了两圈后,宋玉章借口下楼,沈成铎又招来了个青年添上,青年也是俊美高挑,面上带笑。
张常山手摸着摸着麻将牌,麻将掉了一张,旁边的青年连忙去捡,麻将牌递过去,手指头和眼波同时都碰了一下张常山。
张常山捻着麻将牌,对着沈成铎微微一笑,“这是什么意思?”
沈成铎一脸茫然:“啊?”
张常山脸色一变,“哗”地一下掀了麻将桌。
宋玉章在楼下抽烟,听到动静后立即向楼梯靠了靠,随即又镇定了脚步,不急,再等等。
楼上沈成铎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对着两个俊美青年大骂,伸手一耳光向其中对张常山暗送秋波的抽了上去,边骂边叫人来把人拖走,“咚咚咚”上来拖人的两个亦是两个俊俏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