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恨早(9)
赵强离开好一会儿,裴书言都能没回过来神,最后还是冉宇桐逐渐敛起笑意,他后知后觉自己无礼,清了清嗓子,以掩尴尬。
转眼湖边只剩他们两人,没人先开口,冉宇桐把裴书言当空气,独自往湖里扔了块石头。
裴书言紧随其后,比他远。
冉宇桐铆足了劲扔出第二颗,裴书言又跟,还比他远。
像是展开无声的拉锯,冉宇桐扔一次,裴书言就追一次,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每次都只比他多一点点。
“要选扁平的石头。”
新的石子还握在手里,裴书言突然开了口。
“这颗就不错。”裴书言走近一步,俯身捡起他脚下的不规则椭圆,缓声说道:“石头的平面与水面的夹角保持在20度左右,出手自带旋转,这样石子在运动中就能保持稳定。”
“实际扔的时候也不用面面俱到,只要往这个方向靠拢,对岸这种距离,不是什么问题。”
“你试试。”裴书言摊开掌心,向他伸手。
明明刚才赵强问的时候还说“没有技巧”,这会儿却恨不得写篇经验贴给他。冉宇桐默默把裴书言的负分值添了两笔正的,心里嘟囔:就知道。
他从裴书言手中取走石头,有些烫,也许是被太阳晒久了,也许是被对方握久了。
冉宇桐学得很快,又扔了三四次后,已经明显掌握要领。最后一回他终于扔到了对岸,而裴书言的石子,在离岸边还有十几公分的时候,遗憾沉底。
冉宇桐拍了拍手心的灰,意思是不玩了。
“桐桐——”见他转身要走,裴书言匆忙叫道。
“裴经理。”冉宇桐没留情面地打断,“公司里大家都叫我小冉。”
他没再挪步,掏出湿纸巾,慢悠悠地拭去鬓角的细汗。
脸皮倒是挺厚,还敢成天桐桐桐桐,谁是你的桐桐。
被呛了声,裴书言依旧不急不窘,放慢语速道:“可是我们现在不在公司。”
诡辩,又来了,他最擅长的诡辩又来了。
孩童时期的裴书言就擅用各种理由说服他,成年以后谈恋爱,干脆连理由都不找了,完全是连哄带骗,以色侍人。
这话乍一听,根本没法反驳,但仔细琢磨,又哪是这个道理。
“我是去年暑假来的R.A,满打满算,就快一年了。”冉宇桐把湿巾团进包装袋,仰着头看他。
“如果不出意外,我想在今年秋招申请转正。我一直都在争取被留用的机会,也看重这份实习,因此不希望、也很担心由于其他事情,让工作受到影响。”
他刻意把“其他”二字咬得很重。
“抬头不见低头见。裴经理您知道该怎么待我。”
裴书言一口浊气堵在心头,上次冉宇桐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还是在篮球场外拉着他表白。
“我考N大就是为了你,你说过的,考上了就会和我谈恋爱。”
“不然抬头不见低头见,书言你要怎么对我。”
当时的男孩如今出落得更加健气俊朗,他客气地点到为止。曾经的直言不讳,现下已经同裴书言无关了。
裴书言明白,这是要他公事公办。
“没问题。”他答应得痛快。
“既然是为了工作,那我希望能和你的“其他”同事,有一样的待遇。”
“可以吗?冉宇桐。”
作者有话说:
裴书言:就不叫小冉就不叫小冉就不叫小冉就不叫小冉就要和别人不一样就要和别人不一样就要和别人不一样就要和别人不一样(??へ??╮)
(@冉宇桐,珍惜一下为数不多被叫全名的机会吧(??ω??)?)
第10章 两条腿的男人遍地跑
周末的时光像被按了二倍速,总是咻的一下疾驰而过,仅是堪堪睡了两个饱觉,怎么睁眼就到星期一了。
冉宇桐懒得出门,开空调、灌冷饮、吃西瓜、打游戏。温南白天不在,他睡得昼夜颠倒,整整两天,没能和自己的室友打上照面。
“大休息天的你跑哪儿去了。”
周一清早,冉宇桐下床洗漱,温南一袭盛装端坐对面,眼下两团乌青,正可怜巴巴地看他。
“商业聚会,给我爸撑场子。”
温南家庭背景优渥,父母都在国外当财阀。虽忙于工作,但人家爸妈倒是很注重对子女的陪伴。只要回国,就肯定得把温南拴在身边,出席各大庆典聚会,作用等同于温家的吉祥物。
“没玩儿高兴?”冉宇桐衔着牙刷,光着两条长腿在卫生间门门口晃悠。
他挺纳闷地琢磨,温南不是家里老小吗?上头有一堆哥哥姐姐顶着,应酬用不着他,社交靠不住他,跟在老爸身边卖萌就行了。
以往回来都是兴高采烈地说,又发现谁家公子和谁家小姐好了,谁家私生子竟然是个大帅哥,还有谁家老总太渣了吧,新婚燕尔竟给他递房卡。
今儿哭丧着脸,嘴能拴上油瓶。冉宇桐觉着自己那话,问得稍显多余。
“冉儿,你说得对。”温南哀怨地看他。
冉宇桐含了口水不敢往出吐,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之前说过啥了。
“白月光,确实是照不着了呀。”
嗯。很尴尬。果然伤春悲秋时的感叹,过后不能细想。
“他好像谈恋爱了。”温南闷声道。
这是说数学系的那位,被温南暗恋整个学期的学霸帅哥。其实冉宇桐老早就想劝他换个目标,要么就冲,要么就放,横在中间不上不下,单相思必然未果。
回想他当初追裴书言时,那可是整个人全然变了一副模样。
原先跟在他屁股后面跑,成天一口一个裴哥。少年情愫自萌芽那天起,冉宇桐就不再追着他跑了,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不叫裴哥,每次都强撑着一副文静模样,轻声唤他书言。
虽说有点儿酸吧,但这才叫追人呢不是。
冉宇桐瞧温南实在可怜,现下说教的话也讲不出口了,他急忙安抚了几句,问对方之后准备咋办。
“不知道,但我要弄清楚。”温南涣散的目光里难得透出一丝坚定:“我要弄清楚他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和谁谈的,能被他看上的人,究竟是什么样。”
得了,这是铁了心要撞南墙。冉宇桐眉头皱成一团,脱口而出一个“但是……”
但是人一旦被放弃过,不就应该心存不甘吗?
为一枚戒指唏嘘心酸的那几夜,他也劝不了自己释怀啊。
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冉宇桐硬核劝慰道:“但是你不要太难过,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遍地跑吗。”
温南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冉宇桐也是为了调节气氛,想到什么随口就说了,讲话的时候没过脑子,猝不及防竟一语成谶。
公司楼下,他独自等候电梯,黄灯闪动,身后跟进来位两条腿的男人。
冉宇桐一个挺胸绷直后背,利索地摘下无线耳机,毕恭毕敬地向来人问好。
“裴经理早。”
他伸出细长的指,单手帮人挡着电梯门,“您去几楼?”
裴书言停在原地没动,明显是愣住了神,若非刚才从对方口中听到一个清晰的“裴”字,他都要怀疑冉宇桐认错人了。
“6层。”裴书言也没和他客气,松了松领带,站到冉宇桐身侧。
“好嘞。”冉宇桐按下电梯按钮,溜边站得笔直。
裴书言欲言又止地打量了他一眼,冉宇桐立刻迎上热情的目光。
嘶,真够烫的。
不对劲,裴书言凝视着楼层显示器出神。要是放在以前,冉宇桐遇见他能不跑就不错了,更别说和自己同乘一部电梯。态度180度的转变不一定是好兆头,况且生分客套比起疏离躲闪,又能好到哪里去?
“裴经理,您到了。”那只手又在他眼前一晃,虚虚搭在缓慢拓宽的出口,明明看起来骨节分明,握上去却柔软莹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