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恨早(28)
“这是安全带。”裴书言侧身为他重新扣好,柔声安抚道:“不系上会被警察叔叔逮到。”
冉宇桐顺势抓住俯身而下的裴书言,朝他晃了晃另一条胳膊。
“想喝这个。”
他右手握着裴书言车上的花露水。
裴书言急忙反过来牵住冉宇桐,把他的指头都揉松了,才哄着把花露水的夺了过来。
“这个喝了会坏肚子。”裴书言从车侧摸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后送到冉宇桐唇边:“来,渴了喝些水。”
“我就要喝那个!”
也不知触到了对方的那根神经,冉宇桐突然激动地一挥,试图扑到裴书言身上去夺那透绿色的细瓶。
无奈被安全带桎梏,东西没抢到,倒是把水洒了一身。
裴书言又手忙脚乱地找面巾纸,明明自己半个肩膀都湿透了,却只顾着拭溅落在冉宇桐脚踝的几滴水珠。
“你不给我喝,是不是要给别人喝?”冉宇桐着急得每一个尾音都在上扬:“你给别人准备的。”
裴书言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带着笑意回了他一句:“怎么会?”
“怎么不会!”冉宇桐凶巴巴地瞪他:“你给别人买冰激凌,你还和别人吃晚饭,你……”
想不出来,但愤怒的阙值已经达到顶峰,冉宇桐扭身就要开门跳车,裴书言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回怀中。
他尽量用干燥的半侧身子贴近冉宇桐的后背,像护住羽翼未满的幼燕,贴着他的鬓角清晰道:“不会。”
裴书言深吸一口气:“桐桐,我只有你。”
迟来的剖白好似一股电流击中脊椎,冉宇桐四肢僵硬动弹不得,苏醒只有一瞬间,此后迎来的,都是漫长的拙钝。
在那短暂的清明里,冉宇桐告诫自己不能忘,今晚发生的种种明天都可以抹去,唯独裴书言刚才那句,他不能忘。
冉宇桐坐正身子,向裴书言摊开手掌。
“那你给我,我不喝。”
夏夜的风吹得裴书言右肩冰凉,左胸却因为抱他热得滚烫。
“不然怎么证明你没有别人。”冉宇桐接着说。
裴书言被小醉鬼的逻辑噎得无话反驳,再三确认他不会胡来后,把花露水瓶的盖子又紧了紧,才放心交给对方。
冉宇桐不是完全不讲道理,接过心心念念的瓶子后,对着昏暗的路灯摆弄了好一会儿,终于,抿着嘴笑了。
“裴师傅,你可以开车了。”
冉宇桐眼睛亮亮地看他。
到家后裴书言没看时间,但大概不早了,小区的节能街灯已经灭了一半。
冉宇桐后半程在车上熟睡,裴书言本想直接抱他上去,却在偷偷抽走对方手里攥着的花露水时把人惊醒了。
“你、你要干嘛?”冉宇桐满是防备不让他靠近。
裴书言又好言好语劝了一会儿,才顺利把冉宇桐扶上楼。
因为下车时对方“表现不佳”,将将抚平的醉意又卷土重来,裴书言给他换鞋脱袜子擦小脸,他通通不配合,抱着花露水瓶子说要共度余生。
“跟它?”裴书言乐得眉眼一弯,心里暗道一句小没良心的。
“你跟它过,难过了还不是要我接。”
“我没有让你接!”冉宇桐大声反驳。
“嗯。”裴书言欣然认同,“那你记得下次要让我接。”
时针走过表盘正中央,厨房温着的解酒汤咕嘟起沸腾的气泡,裴书言浅浅盛了半碗,再回到卧室,冉宇桐已经把睡衣换完了。
只是脚丫塞进了袖口,裤腿堆在手腕上。
裴书言将汤放在床头,认命地重新帮他穿好。
“你这个人。”冉宇桐不太配合地伸手伸脚,碎碎念着:“怎么见人喝醉就扒人家衣服啊。”
裴书言为他系上最后一颗扭扣,心无杂念道:“擦身子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刚才裴书言用热毛巾把他僵硬的皮肉都推松了,冉宇桐被伺候得舒服,当然顺从得很。这会儿被裴书言挑明,他哎呀一声,皱着眉不满:“你和一个醉鬼计较什么?
被如此可爱的伶牙俐齿逗笑,裴书言不忍得再同他拌嘴,扶着人半靠在床头,烫毛巾敷在膝盖,一口一口给他喂解酒汤。
雪梨的清润贯透喉咙而下,配上冰糖的甘纯,暖意使甜味更足。
冉宇桐咂巴着嘴,又老实了。
“这个,热。”冉宇桐指了指腿上叠着的毛巾块。
“嗯,再敷一会儿。”裴书言舀起一勺汤,细细吹了吹,再为他送到嘴边,“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果真要下雨。”
冉宇桐啊了一声,吸溜着勺沿,下意识道:“讨厌下雨。”
“怎么?”
裴书言帮他拭了拭嘴角。
“下雨天。”冉宇桐拉住停在自己颊边的手:“我会很疼。”
作者有话说:
今夜,全天下的母亲都在为桐桐流泪(???︿???)
第32章 你摸我
裴书言当即怔在原地,冉宇桐握他用了十足的力,好像生怕人跑了似的。
手背上原本结痂的伤疤不堪重负,缓缓渗出暗红的血丝。
裴书言也不躲,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对方的膝盖。
“是不是又腿疼了?”
冉宇桐幅度很大地摇头,再看裴书言的时候眼尾都是红的。
“不是。”他吸了下鼻子。
他这样无异于把裴书言的心扔进碎玻璃渣里搅,见他胳膊一直在小腹上护着,裴书言急忙问:“那是肚子疼?还是头疼?”
“我不知道。”无助的声音带上了哭腔,冉宇桐蓦地松开裴书言的手:“你别问了。”
裴书言一秒都没有间隔地重新握了回去,长臂一伸把人搂在怀里,指头正好覆在他的太阳穴上,一边哄着,一边轻轻地揉。
血管在透白的肌肤下更显青色的纹路,裴书言抱着冉宇桐,像是抱着一个布满裂痕的瓷器,他愧痛于承认,这是自己亲手打碎的。
“不会再疼了。”裴书言低声哑语道:“以后我在,都不会再疼了。”
窗外薄雾霭霭细雨连绵,盛夏惯于狂风暴雨,难得有这样既清爽又湿润的天气。
冉宇桐在温暖的昏暗房间里醒来,他条件反射摸索着手机,十几条未接来电,全都是来自于温南的。
他半闭着眼睛给温南回电话,要不是对方接得快,等电话的功夫,他能再睡个回笼觉。
“冉儿你没事吧?”电话那头的语气听着很急:“在哪儿呢?一晚上没回来,我都准备报警了。”
在哪儿?
这是个好问题。
断片的思绪逐渐归拢,冉宇桐嗅着枕边不属于自己的香气,昨晚发生的点点滴滴,缓缓拼凑成不算连续的片段。
“我昨天喝多了。”他沙着嗓子说。
白色墙壁,灰色地毯,卧室里简单摆着床、书桌与衣柜。二十多平的地方,竟找不出一丝亮色。
“现在……在同事家。”冉宇桐大概推测。
温南一听他声儿变了,慌得都快哭了,“喝多了?你不是被人欺负了吧?”
冉宇桐摸了摸身后,把头埋进枕头说:“好像没。”
温南不依,非要和他视频。冉宇桐打开摄像头,不太情愿地露出一只眼睛。
“你真是在同事家吗?”温南疑惑地凑近屏幕:“这个背景怎么像是手术台呢?”
冉宇桐无奈地答:“人家这是最近超流行的性冷淡风。”
“哦,你同事性冷淡啊。”温南听着像是松了口气:“那我还放心一些。”
挂断电话后,冉宇桐扶着床头坐起身。
头还是晕,每次喝多了都这样,房间里好像没人,裴书言……貌似不在。
他对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印象,唯有车里听到一句“桐桐,我只有你”,让他留着些裴书言昨夜存在过的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