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恨早(11)
邱念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余光瞥了眼缓缓停靠在门外的车辆。
“哎呀,好像是我叫的车。”她拉开玻璃门,向外探头定睛确认道:“还真是。”
这位优雅的女士踮起脚尖,像儿时那般,急匆匆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顶。
“阿姨要赶高铁回去了,你俩赶个周末回来玩儿呗,下个月阿姨家的葡萄就要熟了,你俩回来给阿姨摘葡萄吧。”
语毕,邱念云拂袖扬长而去,剩下冉宇桐没跟上老妈的的节奏,还停在原地琢磨,裴书言刚才深不可测的眼神。
“不用送了冉儿,留着和你的哥哥们唠嗑吧,拜。”
一句话孤零零的荡在风中,等飘到冉宇桐耳朵里时,邱念云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1v2,不行,快跑。
冉宇桐脚下跟抹了油似的,一溜烟地逃出门外,留下一串风铃余音绕梁,绕得裴书言面色铁青。
“唉,稀碎,真是稀碎啊。”望着冉宇桐消失的方向,周煜不禁长叹:“是一直都这么碎吗?还是最近你没表现好,碾得更碎了?”
裴书言沉着脸,许久没有答话。
“你这战况比我想得还要惨烈啊。”周煜不解地问:“还是什么都没说?”
门外路过一群刚放学的初中生,他们正穿着夏季校服追逐打闹,这个年纪无需多少忌讳,有话都可以直说。
“没。”裴书言言简意赅道:“没机会。”
“大哥,您二位不是一个办公室吗?上班时间8小时还不够?您跟我说没机会?”
“桐桐在躲我。”英气的双目流出一丝微不可查的黯淡,裴书言缓声道:“他这样抗拒,我不想逼他。”
“啧,先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氛围,你原先不是最会讨人家欢心了吗,拿出您的千层套路啊。”
周煜干着急道:“不然可不是稀碎吗,你不开口,他跑得快,你俩就这么生生地,错过了呀。”
“我试过。”裴书言摸着口袋里新买的鱼食,“可他还是,很不喜欢。”
两人相对无言,继而只听裴书言说道:“桐桐恨我。”
这个字眼像是死结,牢牢地拴在曾经与如今中间。这是用手解不开的,得用火去烤,用水去化,烧净泪痕,溶透冰封。
“行吧。”周煜也没辙了,“这时候就体现出好兄弟的重要性了,INTOXICATION ,咱们喝一个去?”
走进学校大门,冉宇桐觉得自己有点儿过分。
他承认,刚才的行为纯粹是为了报复裴书言中午的挑逗,可那本质是裴书言给的台阶,顺着下来就得了。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面对裴书言时,身体的每一个细跑仿佛都在叫嚣着不甘,他想要被重视,想要得到裴书言更多的退让。
所以故意来了这么一出,无非是想看裴书言的情绪为自己起伏罢了。
唉,不应该啊。
回到寝室,卫生间传来淅沥水声。
“南仔?”冉宇桐敲了敲门:“洗澡呢?方便我进去洗个手不?”
门应声而开,温南肿着眼睛从里头出来。
好一个伤心欲绝的小核桃。
冉宇桐急忙一把搂住人,轻拍着温南的后背道:“哎呦哎呦,是哪个混蛋欺负我们南仔了?”
温南在他肩上伏了一会儿,声音闷闷道:“冉儿,其实我已经想通了。”
冉宇桐轻嗯一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他是直男,交了个女朋友。”
“啊,那是挺——”
“所以即便他不谈恋爱,我也永远不会有可能。”温南后退半步,语气漫漫不知说给谁听:“一个下午我已经想明白了,世界上有那么多帅气多金有魅力的gay,我干嘛非得栽倒一个直男身上?”
“是啊,你——”
“冉儿。”温南好像不需要冉宇桐的回复,跟个泡泡机似的自顾自道:“你能不能陪我,疗一疗被直男害的伤。”
“能是能,可是——”
“你去过INTOXICATION吗?”
作者有话说:
这不就要……
第12章 该来的地方
INTOXICATION,A市全城最纸醉金迷的酒吧。
即便是散台,低消金额也能让普通民众望而却步,又因地处时尚中心,来的多是不怎么笔直的年轻帅哥。
概括来说,这是一家有钱人的gay bar。
冉宇桐头一回来gay bar,感觉和普通酒吧没什么不同。有钱人也是人,也得释放压力,他们平日穿惯了燕尾服,在为数不多可以穿T恤的场合,更需要挥汗如雨。
服务生端来一杯Black Russian,冉宇桐盯着面前黑乎乎的不明液体,突然意识到,温南点的酒,已经要把色谱集齐了。
“你想试试哪个?”温南大方道:“你先挑。”
冉宇桐小心挪动着最把边的鸡尾酒杯,将桌面上唯一一杯酒精度数低于10%的莫吉托放到自己面前。
“没啦?”温南怂恿地眨眨眼:“不整个不醉不归?”
冉宇桐拿过纸巾盒,当作手机横放的支架,指尖四处戳着屏幕,打开了游戏直播。
“你负责醉,我负责归。”
冉宇桐知道温南酒量好,桌上这一排喝光估计也只能到个微醺。但今天需要借酒消愁的不是自己,要想让好朋友彻底开心,他作为陪同者,必须得是清醒的。
温南喝得挺急,不一会儿大半边酒杯就被一扫而空。可惜这人是真难醉,高度数的酒混着喝,神色竟依旧如此清明。
“我想去卫生间,你去不?”温南凑过来问。
“我还没啥感觉。”冉宇桐这才想起来那杯冷落已久的莫吉托,沿着杯沿嘬了一小口:“你去吧,我留这儿给你看杯子。”
温南走后,冉宇桐更加心不在焉,他双手伏在桌面,脑袋一歪,枕进左侧臂弯。
这个年纪的自己,本应是一个成熟的大人了,怎么说话做事,还是那么幼稚啊?
后悔和裴书言闹了,他以前总说我乖,说不定就是因为喜欢乖的。
现在我不听话,跟他顶嘴,来回作他,他肯定不会再喜欢了。
唉,或许他早就不喜欢了吧。
闪动的手机屏幕照映在冉宇桐的瞳仁里,变成跳跃着的白色光斑,忽明忽明像是薄雾夜晚的星,出卖了他跌宕起伏的心情。
“帅哥?”对面忽然传来一句老套的开场白,中断了冉宇桐的郁郁寡欢。
“一个人啊?”
余光扫见一个搽油抹粉的男人侧脸,冉宇桐换了个面,继续趴着。
“不是。”他随口应付,把“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写在了脸上。
“现在是一个人吧?”男人不依不饶,向前倾着上半身说道:“帅哥怎么独自喝闷酒?不得找个伴儿陪陪?”
冉宇桐被他油得够呛,止住反胃道:“我不喝酒,您请回吧。”
直接的拒绝已经表达得足够明显,一般人到这儿也就明白,肯定没戏了。但来人却蹬鼻子上脸,纠缠无度道:“好可惜啊。那既然不能和帅哥喝酒,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跟帅哥加个微信。”
冉宇桐终于坐起身,朝对面的人皱起好看的眉。
“我没有兴趣。”
说话的同时,他单手解锁屏幕,给温南发了条信息。
不想这人竟越发肆无忌惮,趁冉宇桐朝卫生间的方向回头,举止轻佻地拨了一下冉宇桐的指尖。
“兴趣都是培养出来的嘛,帅哥给个机——?”
啪!
那只胡作非为的手被扇了回去。
冉宇桐愣在原地,条件反射地搓着手,抬头,座位旁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紧挨着冉宇桐落座,肩贴肩,臂碰臂,澄净的香气瞬间占了上风,驱走令人难捱的刺鼻。
“有人了。”浑厚的声音透出寒意。
是裴书言。
他怎么会来?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