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恨早(44)
“你怎么能恰好买到这个户号?还在这个地段?我学校旁边。”
因为刚才哭了太久,现在话又赶得太急,冉宇桐没忍住,无意间打了个不大不小的嗝。
“因为大半年前我就托周煜帮忙瞧着了。”裴书言弯了弯眼睛,幸有对方的可爱模样,顷刻间冲走不少心伤。
“还挺容易买的,光这个小区就有25栋楼,一栋楼3个单元,那就是75个113。”
裴书言为了哄他开心,一边开门一边跟人算起算数。
“再加上这几年经济下行有价无市,只要出价合理,马上就有心仪的113送到你眼前了。”
明明大脑已经被庞大的信息量所侵占,当下有些许转不动了。但作为一个勤勉好学的经管人,冉宇桐条件反射地捕捉到了这里头的关键词。
“你多少钱买的?”他立在玄关处发问。
裴书言倒也没藏着掖着,在冉宇桐耳边说出了一个八位数字。
“这、这么多?”冉宇桐被惊得又打了一个嗝:“贷款了吗?”
裴书言领着人进屋坐下,接了杯温水送到对方唇边。
“没有,全款。”
就着裴书言的手,冉宇桐一边吨吨吨仰头咽水,一边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来回打量对方。
“干嘛?”裴书言被他瞧乐了:“是不是忽然发现‘这老男人条件还不错,以后要真跟了他也算不上亏’。”
冉宇桐横抹了下嘴巴,并没有接裴书言的玩笑话,而是将自己真正关切的问题打破砂锅问到底。
“都是你这几年在国外挣得?怎么可能赚这么多?你不是还上了几年学吗?”
裴书言释然地笑笑,温声道了句:“运气好。”
“那会儿跟的导师是课题狂魔,不仅做学校里的东西,还要在外拉企业的活。”
“也是多亏师从他门下,读书时我不仅赚到了钱,还结实了好些公司里的大拿。一毕业我就去做咨询了,当时积攒的人脉也为我后来的工作提供了不少帮助。”
就在裴书言停顿的间隙,冉宇桐很乖地偏着头,耳尖也好似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来,给你讲点开心的。”
裴书言双手托住冉宇桐的窄腰,朝上一使劲,轻而易举地让人面对面跨坐在自己腿上。
“我当时去的那家公司,薪酬结构是项目导向的,也就是说能者多劳,做的项目越大、越多,薪资也就越高。”
“甚至都不讲上限,只要你有能耐干完,该给你的分成肯定是你的。”
裴书言抱着冉宇桐轻轻掂了掂,好似幼时永不停摆的摇篮,承载着他当下的复杂心情和遥远的小小希望。
“刚才不是说过,我念书的时候已经结识了不少新朋友,这就相当于提前熟悉自己的甲方了。”
“在那边我也没有别的事做,不如专心工作好好挣钱,争取早点回来。”
裴书言凝视着眼下洁白分明的锁骨,忽地将一张雕塑般的脸埋了进去,深深吸了几口气。
“毕竟回来也需要经济基础。”他声音含糊地说。
冉宇桐被这人挺立的鼻梁硌得不太舒服,不过他只是仰了仰脖子,没躲,老实得任由自己被揽入怀中。
对方话里说得轻巧,仿佛工作挣钱,立业打拼,得来全不费功夫,但初入职场的冉宇桐知道,事实不会是那样容易的。
运气?他一个人孤身在外,能有多少运气?为了完成课内的学业、课外的工作,熬夜死磕算运气?还是费尽口舌,让一个本不愿与生人结交的人能周旋到说自己有很多人脉算运气?
从来就没有什么运气,他只是习惯将辛苦一笔带过。
颈肩温热的呼吸有几缕飘到胸膛,冉宇桐察觉到他这些年全由自我消化的倦意,心疼了。
“那叔叔阿姨呢?”
他学着裴书言安慰自己那样,试探地抓了抓对方的头发。
“这阵子很好。”裴书言享受地眯起眼睛,又在冉宇桐胸前没形象地蹭了蹭。
“我爸现在主业是给人家讲课,副业就是拿着我的钱炒股。这回是自己家里的钱,倒不用担心赔了。”
“我妈身体恢复得也不错,我在国外给她找了个理疗专家,近两年调整得越来越好。”
“所以。”
裴书言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只有两只手臂,抱起面前这个人后,便可以把很多东西放下了。
“不用为我揪心,最难过的日子,我们都已经熬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昨天大家都在哭哭,今天早点更新o( ??? )o
第52章 让我睡着吧
“你平日里喷的香水是哪个?”
吹干头发后,冉宇桐站在浴室的半身镜前,百无聊赖地摆弄起洗漱台的瓶瓶罐罐。
裴书言还在玻璃隔间里洗澡,听闻冉宇桐唤他,滴答着一路水珠走了出来。
“我一般上班喷这瓶。”
他周身蒸腾着潮湿又温暖的热气,捡出最外侧的黑盖方瓶,里头晃着一半浅麦色的液体。
冉宇桐先是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就这样猝然地立在自己身侧,随之才后知后觉他赤身裸体什么都没穿,末了又无谓地坦荡起来,也不是头一回见了,跟他还有什么好遮瞒的。
“喜欢?”裴书言简单直白,将香水塞到对方手里:“送你。”
冉宇桐发现,其实在诸多细节上,裴书言始终保持着幼时待他的习惯。
比如不能问,问了就要给。
他摇摇头,声调轻微地说:“我不要。”
拒绝之后,他却也没把人家的东西物归原位。裴书言接着洗被截断剩下一半的澡,冉宇桐背靠洗手池,不断把玩那瓶香水,怎么看都不像是毫无兴趣。
“为什么不要?”
裴书言穿好睡衣,一手扶着人的腰,一手托起人的屁股,将对方从高台上抱了下来。
抓住当下与他贴近的空档,冉宇桐冷不防拔开手中的瓶盖,对着裴书言的前胸胡乱按了几下喷头。
浓烈的气息瞬间将所有嗅觉冲破。葡萄树下的馥郁果香,大学校园里的木质桌床,还有或瓢泼或细郁的每一次雨落,最终不都是重回泥土,归于故乡。
冉宇桐贪婪地吸了几口气,化在裴书言怀里,安心地泄了力。
与此同时,裴书言恍然看到一个坚韧的男孩牵起自己的手,勇敢地向过往走去,当初支离破碎的少年身影,交由长大的两人一起拼合。
一枚轻吻落在冉宇桐的后颈。
裴书言什么都明白了。
床榻的柔软并未能加深浅薄的困意,冉宇桐仰面望着天花板,在黑暗中清醒地发呆。
他知道裴书言也没有睡,并且对方同样了然自己的失眠。
可能是跌宕的情绪已然突破边界,即便现下正在缓缓收拢,正常的身体机却尚未立即跟上趟儿。
“房间是你自己装修的吗?”
明明什么也看不清,冉宇桐却还是环顾这一屋的冷色,蛮横跋扈地说:“为什么不用明黄色?或者婴儿蓝?就像你原来的房间那样。”
这个原来可以指四年前,也可以指覆盖裴书言整个青少年时代的T城童话小镇。
大概是因为裴书言自小不爱说话,谢榕一直对儿子的孤言寡语倍感担心。
起初以为他性格阴郁,儿子上小学那年,谢榕便一声不吭地将他的房间打造成海浪沙滩度假风,试图让熠熠阳光潜移默化他孤僻的本性。
可惜后来一切照旧如常,不过倒是意外吸引来隔壁可爱的小邻居,两个小朋友整日窝在“海景房”里过家家,也算给那时的巨额装修费用找回一丝用武之地。
“还是榕姨的审美好。”
小邻居此刻正跟自己盖着同一个被窝,隔空戳了戳侧面的白墙。
“这里再加一个星空灯。”冉宇桐不等裴书言的回应,自顾自说道:“这样就可以每天躺在海滩上看星星了。”
裴书言脑补着对方口述的场景,起初还以为他是赖皮撒娇,后来认真思考后,竟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