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流(80)
嘴上说着掉队了绝对不管你的是随月生,可临到头来,内心挣扎的还是他。
后方追击的人已经很近了,见他愣在原地,娇气包忽地伸出手,狠狠地推了他一把。随月生顺着惯性一个趔跄,差点摔倒在地,下一秒,他迈开腿,深一脚浅一脚地飞速往前奔跑——
快一点!
再快一点!
只要,只要能够逃出去……
随月生咬紧了牙关。
可这一次,幸运女神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就像之前的许多年一样。
他们最终还是被抓住了。
随月生这张脸生得实在是太漂亮,也太值钱,两个alpha最终也没舍得对他动枪,只是恶狠狠地举起了沙包大的拳头,想狠狠地揍他一顿,让他长长记性。
可随月生当时还没被绑起来,又怎么会由着他们打?
他毫无章法地跟这二人扭打在了一起,虽然因为体型差距太大,以及精力消耗过多,没几下就被对方制服住,但还是凭借着一股不要命的狠劲,给他们留下了好几道深深的伤痕。
他甚至连牙齿都用上了,在强哥的手腕上硬生生地撕下了一片肉。
“嘶——!”强哥龇牙咧嘴地捂着手,指挥着另一位将他用麻绳捆了个严严实实,跟娇气包丢在一起,“这他妈的也太烈了!”
“操!强哥!我帮你再打他一顿!”
“没事,你把他看紧了,这美人性子还挺烈。”真打伤了之后不好卖钱,强哥拒绝了小弟的提议。
在严加看管之下,随月生再也没有找到逃跑的机会。
不过也托这一顿架的福,几天后他们抵达静浦,其他的几个omega陆陆续续都被人带走,就连娇气包也被领走了,唯独随月生被留了下来。
——性子太暴,不管是娼馆还是黑市,都怕他野性难驯,到时候动手伤到客人,想先让他们管教几天,驯服了之后再买走。
于是随月生被强哥带到了他大哥手底下的铺子里。
他被关在铺子后面一个类似地下室一般的地方,周遭乱糟糟的堆满了货物,地板上是陈年的灰尘,环境很是恶劣。而这一群人驯人的手段也十分简单粗暴,随月生很久以后看书的时候才发觉,有点像是古老的游牧民族在熬鹰。
他们只给他很少的食物和水,同时24小时内不间断地用强光照射他的脸部,并且轮岗监督着他,不让他有片刻休息的机会,只得一直维持着清醒。
这是强哥的老大审犯人时常用的手段,在这样的情况下,最长的记录是41个小时,受刑的还是敌对帮派派来的间谍,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一个未成年的omega,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行刑者对此信心满满,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们等到最后也没等来随月生低头,只等到了他忽然昏迷。
随月生硬生生地熬到了自己失去意识,也没对着这群人认输。
等他再醒过来时,还是待在那个熟悉的房间里,可周围的探照灯已经全部撤掉了,手上则挂着吊瓶,里面是营养液,被强哥叫老大的那个小头目说,直到黑市元旦的拍卖会来临之前,他会一直待在这里。
“你要么就吃饭,要么就像现在这样输液,至于死?”那人轻蔑一笑,“你想都不要想。”
随月生那时已经虚弱得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看了看低矮的房顶,疲惫地合上了眼。
时间逐渐推移,就在随月生以为未来只能如此的时候,事情忽然发生了转机。
有一天下午,前面的铺子里传来了很大的动静,然后所有人都开始变得很匆忙,站在门口看守他的人也撤了。
“快快快,陶爷来了!”
那些人陆陆续续全都走了,随月生靠在集装箱上,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看见了一线希望。
……那两个人之前不是说,那个陶爷对此并不知情吗?那这是不是意味着,他有救了?
期望越大,落空之后的失望也越大,随月生不敢太认真地去想这个假设,可他竟然真的等来了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口,紧接着,传来了一道饱含威严的声音。
“为什么把仓库的门关着?怎么,里面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随月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喝过水了,他所有的营养需求全靠直接注射进血管的营养液供给,整个人早已迅速地消瘦了下去,但面对着或许是最后的救赎,他还是张开了嘴。
万幸的是,因为他从来都不爱闹腾,也不会哭喊着骂街,所以这群人从来都没有拿东西堵住他的嘴过。
他不知道这个房间的隔音如何,也不知道外面站着的那个人能不能听见,听见之后又有什么反应,但他还是尽自己所能地发出了声音。
——“救……救救我!”
第69章 朋友
这声音实在是太嘶哑也太拼命,简直就像是垂死之际啼血的悲鸣。
别说知道内情的强哥之流了,就连陶知行都被吓了一跳。
陶氏公务繁忙,他继承陶家后又一心洗白,工作重心早就渐渐转移到公司的事情上去了,至于这些暗中的生意,大部分都交给了赵嘉阳这个“二当家”在管,他只负责把控全局。
可偏偏前不久陶风澈在校门口出了事,险些被人绑走了。
虽然绑匪开得车没走多远便被陶家的司机逼停,陶风澈本人看上去也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最近在家休养也时吃得饱睡得香,可陶知行每每想到这件事,都是一阵后怕——如果司机当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或是绑匪还有别的同伙……
那陶风澈绝对凶多吉少。
他只有陶风澈这么一个孩子,向来视若珍宝,如果他真的出了意外……即便这只不过是一个假设,陶知行也不敢多想。
得知陶风澈出事的那天夜里,他想了很久,是不是自己近些年来太过于修身养性,让人误以为他已经金盆洗手不管事了,又或者是将他当成了个好拿捏的软柿子,以至于胆敢把歪心思动到陶风澈的身上去。
也正因为如此,陶知行这段时间以来又开始重新管起了暗中的这一摊生意,将高层们全部敲打了一遍不说,时不时地还会去各个铺子里转一转。
今天也是一样,他刚巧在附近跟另一个公司的老总谈生意,结束得早,想起来这一片好像有个陶家的铺子,便顺便过来看了一圈。
他这个决定做得突然,没提前通知过任何人,负责这个商铺的小头目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让手下将随月生藏好,就听到陶知行说要查账。
小头目提心吊胆,好不容易伺候着他查完了账,正准备将这尊大佛送走,谁料陶知行竟是又突然心血来潮,说是要去铺子后面转一转。
饶是小头目在心中不断地求神拜佛,陶知行这么一转,也还是出了事。
陶家做的是药品生意,储藏室中本该只存放着售卖的药剂,最多再有些枪支弹药,见里面关着门,陶知行本以为跟之前查过的某间铺子一样,有人手脚不干净偷药剂出去卖,以至库存对不上,却没想到房间里传出来那么一道声嘶力竭的求救声。
而他上一秒,还在问里面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没想到下一秒就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身边陪同着的这些人霎时间便是面色惨白,还没等小头目绞尽脑汁想个理由,陶知行便沉下了脸,都没问上一句怎么回事,就向右偏了偏头。
跟着他一同前来的陶家保镖立刻便走上前,只两脚,便将上了锁的房门给踹开了。
烟雾跟着灰尘一起飞了起来,保镖伸手按了开关,打开了室内的灯,伏在水泥地上的那个omega便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看到这个身影的第一秒,陶知行就皱了皱眉。
十二月初的静浦早已入冬,最近又有寒潮来袭,今天上午刚刚下了今年最大的一场暴风雪。气温早就已经降到了零下,前面的铺子里开了暖气,稍微暖和一些,但这间房里简直冷得像是个冰窖。
即便是陶知行这样正当壮年的alpha,乍一处在这样的气温中都有些不适,可里面的那个瘦小的omega,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身上披着一件脏兮兮的羽绒服,上面还有着不少的血渍,一看就是别人不要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