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后他们想让我安息(74)
而某一次,在泷泽生不顾一切的一跃而起,抱着太宰治冲下悬崖躲避身后敌人绝地毁灭的爆炸时,在他们两人双双掉入海里,又被其中一人挣扎着带回海岸后,太宰治阴沉沉的说道:
“泷泽,你到底想要什么?”
正反手撑着沙滩仰头喘息的少年睁开眸子,胸膛剧烈的起伏着,他似乎有些茫然,“什么?”
说着,他自觉靠近太宰治,帮他摘去头发上的海草,习惯性的想要将这个人打理得干干净净。
太宰治任他的手滑过额头,不带一丝感情的说,“你对我的好抱有目的。”
你对我的好抱有目的。
这真是显而易见的事。
太宰治时常厌恶的想着,泷泽生就像一个没有他就活不下去的可怜虫——别人很难相信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拥有这样晦涩的内里,但太宰治觉得他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每一寸都带着索取的意味。
泷泽生一顿,消化掉他说的话后,深吸一口气。
他越来越能意识到太宰治的脑回路一点儿都不直——这问题要是放在五条悟身上会怎么想?六眼神子可能根本不在意别人是否要对自己好,如果在意,他也会觉得是自己魅力太大了,对方对自己好是理所当然的!
“太宰,你觉得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对吗?”
“……”
他大声道,“那是当然的了!”
黑发少年有些怔愣,眸子圆睁的模样竟然显出了几分无措。
“——因为我选中了你。”
泷泽生直直的与那双想要躲闪的眸子对视,“你能看出来吧,我也觉得这个世界是无处可逃的牢笼,我也觉得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压力。”
为任务付出了全部真心的工具人忍受着死亡带来的痛苦,他分不清工作和生活,他的工作就是他的人生。
他觉得自己就是无处可归的灵魂,被系统催促着,胁迫着,缥缈且孤独。
“你知道我每一次,每一次看到你做那些事的时候——”他呼吸紊乱,冲动的喊道,“我也很想去死啊——!”
但是泷泽生的性格又决定着他不会这么轻易的放弃。
他仍然有大量的积极一面。
“你以为我在毫无所求的对你好吗,不是的,我只是在想……”
这个鸢眸少年在求救。
他们共同跌入冰冷的海水时,泷泽生就有了死去的感觉。
可他不会放任太宰治被黑暗吞没,他做不到这一点。
“我只是在想——这个世界庞大又虚假,没有一处是属于我的,唯有你是真实的。”
我的意义由你赋予。
泷泽生看着太宰治的表情,“不懂?你听不明白对吗?”
“没关系,你只要看着就好了。”
“我选中了你,你就成为了我的支柱。”
第48章
疯子。
当时听了泷泽生胡言乱语了一通的太宰治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真是疯子。
他犀利又愤然的给泷泽生贴了这么个标签,而更深层的意识到,泷泽生果然有精神问题。
他是个渴求他人关注,需要别人给予情绪价值的疯子。
泷泽生是在十二岁出现在雷鉢街的,就像突然降世的荒霸吐一样,他的过去一片空白,且据本人所说,他没有之前的记忆。
所以是因为记忆丧失带来的人格缺陷吗?
“比起我,你和中也更合得来吧。”太宰治说。
“中也自然也是不同的。”泷泽生一脸坦然,“中也是同伴,是家人。”
哈?
哈?
太宰治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泷泽生。
那之后他们经历了大概三个月的拉锯战,太宰治对泷泽生采取了冷处理,也就是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除了无可避免的工作场合,太宰治没有应下泷泽生的任何一场邀约,不想接受他的丁点儿好意,对他的态度也能称得上恶劣,可泷泽生就像油盐不进一样。
他执着的,一成不变的,用比幽灵强得多的存在感陪伴在他身边。
太可怕了,泷泽生竟然妄图从他这里获取情绪价值!
意识到这点的太宰治犹如产生了应激反应一般打开了泷泽生的手。
碧眸少年正将自己的大衣脱下罩在他身上,试图迅速驱散他身上的冷气。
已经深秋,海滨城市的夜晚无比湿冷,前不久还刚刚下了雨,所以当泷泽生看到太宰治竟然穿得和夏季一样单薄时,照顾人的雷达立刻让他想也没想的走到了他的上司面前。
没错,上司。他们明明年龄相差不大,但是在黑手党这样等级森严的组织,泷泽生敢不被允许就接近他其实是一种不敬。
被冷酷的打开手之后他愣了一下,随后一言不发的继续将自己的大衣拢住太宰治的身体。黑发少年目前的身形比他小了一圈,他穿衣服的码自然大了一号,稍微拽一拽衣服的边缘就能像毯子一样将人裹起来。
其他属下紧张的咽了咽唾沫,出神的想到:太宰大人竟然没有给他一个耳光。
正常情况下,敢像泷泽生这么干的人已经被枪指着,迎接比恶鬼撕咬还恐怖的未来了。
“天气很冷,我们的任务还要好久结束。”泷泽生轻声说道,“今晚可能都会在这样的状态下度过,如果不保暖的话你会感冒的。”
感冒。
对他们这种经常和死神擦肩而过的人,受凉生病都是最轻的惩罚,连花精力在意都有些奢侈,而泷泽生即使早已深入这样的生活,按理说过惯了人人自危只可顾自己的日子,却仍然像照顾花一样爱惜太宰治的身体。
即使太宰治本人都对自己抱有恶意般折腾着。
披在身上的衣服有着清冽的不知名香气,可能是泷泽生之前在奢侈品工作后习惯的香薰,也可能是这个爱干净的家伙洗衣服都要放留香珠。
并不令人讨厌,可太宰治就像沾染了什么毒药般想要逃开,他内里的某处神经幻想出惊慌逃窜的模样,现实表现出来却只是冷冷的将那件大衣甩在了地上。
泷泽生:“……”
碧眸少年抿紧了唇,像是受伤了。
太宰治以往还会说些“专心任务”“这种无用的细节不用在意”“鼻涕虫的脑子里只有这些了吗”类似的话,可现在不会了,因为泷泽生不仅不听还会一句一句的反驳,他会说“我当然在专心任务”“这哪是无用的细节,我们出任务就对自己不管不顾吗”“对对对,我的脑子就是只有一点儿东西,现在装的全都是你”。
一回想起那些经历,太宰治就像受到了无形的攻击般无所适从。
泷泽生不像中也那般一点就炸,虽然有自己的脾气,但就像温热的流水一般细腻柔软。
“为什么不可接受我的靠近?”
这个执着的小子竟然当面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太宰治发出了一声嗤笑,“我才要问你,为什么一定要靠近我?”
“你把我当成了谁吗?没有那个人你就活不下去了?这和你的前半生有关吗?你是只要找不到那个人就活不下去的类型吗?”
他说出了恶毒的话,“既然说想去死,为什么不去?”
周围的属下噤若寒蝉,对讲机里的成员也大气不敢喘。
这一连串犹如逼问质问一般的话语,仿佛带着回响般流转在这寂静的小巷。
太宰治以为他会见到泷泽生闪躲的眼神,他可能会因为被说中心事而恼羞成怒,可能因为找不出解释的理由而无措狼狈,也可能因为恶语相向而受伤远离。
可泷泽生只是平静的凝视着他,那双眼眸在黑夜里也如萤火般闪耀,“因为你不想死。”
因为你的人生全是将你推向死亡的东西。
“……哈?”
“说了这么多……你只是不相信我罢了。”
不相信人与人的感情本来就无需用理由、利益来单一贫瘪的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