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而复生后他们想让我安息(70)
[你在开玩笑吗?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差得随时都要嗝屁了!]
[你为什么要在这里和小鬼们玩过家家?]
[浪费时间,纯纯浪费时间,你的目标是太宰治,不是中原中也,我们已经失误过一次了,不过再错过更多了。]
系统一连说了好多问句,犹如出现了程序乱码。
泷泽生在它的催促下迅速把衣服晾起,稍微收拾了下自己准备出门。
然后他听到了省吾阴阳怪气的声音,“不是吧,你是奴隶命吗,中也不会因为你洗了几件衣服就对你另眼相看的。”
泷泽生停住脚步,用不悦的表情看向了他。
省吾无动于衷,挑衅到了泷泽生反而是他的目的,他嘲笑道,“不过算了,毕竟你是喜欢巴结主人的狗。”
真奇怪。
泷泽生挑眉看向他。
“你吃错药了?”
“啊?”
泷泽生眼里无比正常的小事,在他们眼中是自降身份,是献媚,是狗腿。
“你以为我不会生气吗?”
省吾愣了愣,“什么?”
下一秒,一个拳头直直对着他的面门打来,和泷泽生个子相当的少年惨叫一声踉跄着后退,弓着身子捂住了口鼻,他眼冒泪花的怒瞪泷泽生,张嘴想骂些什么,却被泷泽生抢了先。
碧眸少年盛气凌人道,“傻比,老子没给你洗衣服让你眼红了?你的脑子里进了泥巴吗?跟我玩霸凌那一套。”
他这边的争执很快吸引了别人的注意,白濑和几个少年匆匆跑到了他们身边,“羊里禁止内斗,禁止伤害同伴!”
“这规矩少了一条。”泷泽生甩着手腕说,“伤害不包括语言是么?”
“泷泽,我想省吾只是看不惯你这么低三下气的对中也,”白濑抚一郎充当着和事佬,“毕竟你在羊里也呆了好多年了,我们本来就是同伴,没有谁比谁尊贵,所以你不用这么宠着他。”
不用这么宠着他。
泷泽生回味了一下这句话,意识到这些孩子大概把他对中也的好当成了某种权力的倾斜,某种下级对上级的忠诚宣告,他露出了牙疼的表情,“你们在玩过家家吗?”
“……哈?”
“既然都说是同伴,又在想着这个组织变成黑手党那样的权利集合体。”
白濑皱起眉,“你在说什么?”
“幼稚鬼。”
少年们顿时露出了惊怒的表情,“你!”
泷泽生与他们不欢而散。
因为这件事,他暂时不用回羊的基地了,想到那些流言蜚语和口舌之战他就嫌烦,于是打算出门避几天风头。
避风头的地点就是那家无意中发现的黑诊所。
泷泽生犹如主人般推门走进的时候,发现森医生不在,爱丽丝也不在,杂乱的屋子里只有窝在沙发上一团黑色人影。
他从河边救起来的少年正侧躺在沙发上,手下按着一本书,黑色的发丝凌乱的打在脸颊上,眸子紧闭,像是看书看累了后无知无觉的睡了过去。
泷泽生默然的凝视了他几秒。
用细致的,略微打量的目光,即使他在初见到太宰治的时候就这么做过了。
几秒过后,泷泽生自觉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打扰到太宰治,他坐到了沙发的对面,从桌面的一摞书里随意的抽出了一本,小心翼翼的翻开了纸页。
啊,感觉是超出这个年龄的深奥东西。
森医生到底在给他看什么?
泷泽生看了几页就无趣的将书本摊在了脸上。
闻着印刷油墨的味道,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于是,隔了那么多年。
他这个伴侣型工具人要开始崭新的人生了。
工作就是生活,而生活要浪漫且热烈。
默念着这条人生准则,泷泽生若有所觉的拿开了书本,转过了头。
他对上了一双清澈又黑沉的,犹如氧化凝固着蜜糖的鸢色眼眸。
这个对视无声又有些不合常理的漫长,泷泽生感觉对方在好奇的打量他,用迄今为止的所有知识去分析揣度他,黑发少年的眼里没有面对生人的警觉,唯有了然和探究。
泷泽生露出了对任务目标的,温和且真切的笑容,“中午好。”
然后太宰治呼吸窒了下。
他直起身子,挨着沙发的头发被挤压得贴在脸上,太宰治在那个笑容下兴致寥寥的想:
——你想在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泷泽生刷的亮出了自己的工资条,放到桌子上推到了太宰治的面前,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透着纯真的期盼,“为了医治你,我花光了这个月的工资,哦,真是见鬼,我这个月要喝西北风了,原谅我是个慷慨又吝啬的家伙,请问你什么时候还我钱?”
太宰治:“……”
出身贫民窟的家伙,的确会对金钱有极深的执着。
他打了喷嚏。
紧接着这震动穿过他的胸口,带动了他身上隐隐作痛的暗伤,令他痛苦的咳嗽了起来。
一只手比他还快的捂住了他的嘴,口鼻被堵住后,咳嗽的冲动便被快速按压下去,随后他的唇边被递来一杯温水,气质温和的少年自来熟一般,用关切的语气说,“先喝点儿水,森医生到底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啊,怎么能留着伤患独自在家呢,啊,难道我给的钱不够?是我给的钱不够?黑心的商人!”
泷泽生顺势骂骂咧咧,“他有没有身为医者的责任心啊!”
“……”
原来如此……
虽然语意带着嗔怪,却不带恶意。
太宰治沉默的打开了他的手。
没有边界感的家伙。
***
想到了太宰治的初见,泷泽生更为了此时的境地唏嘘。
他那时和太宰治在森的黑诊所里呆了好几天,抽空和中也见了两面,最后在中也的劝说下回去了,回去时带上了太宰治,说要照顾他。
哈?照顾?
当时中原中也的声音透着匪夷所思,但最后还是同意了,毕竟是泷泽生的请求。
然而太宰治在羊里呆了三天就离开了,不然他们能顺理成章的待在一起更久一些,照他的话说,泷泽生真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善心无处安放的烂好人,自持清高的傲慢家伙。
泷泽生哪愿听这种话,他一边告诉自己对任务目标要包容爱护,一边字字句句的怼了回去。
他和他的任务目标太宰治吵了一架,被系统骂得狗血淋头,末了毫不在意般继续屁颠屁颠的往黑诊所跑。
仿佛他们之间的争吵只是无聊的拌嘴而已。
泷泽生连他带刺的,锋利的恶语也能收拢进自己柔软的外壳里。他不会一味忍受,也不会就此离开。
然后来来回回经历了那么多,泷泽生忽然就有一种自己可能不那么重要的认知。
他跑错世界后是有些精神受到打击,但不是完全对现状感到麻木,也没有智商退化,没有心思荒芜到就这么郁郁寡欢,任自己停留在原地。
他在某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感到了暖意。
细密的,被注视和被珍视的感觉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的神经都如同泡在温水里惬意的舒展开。
舒适的衣物,能令人暖和的家具,在冬天有些奢侈的非应季水果,全都是那位匿名好心人带来的。
森说太宰治如今是港口mafia的首领。
港口mafia的首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只手遮天,意味着这座城市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是大脑,而他拥有带来消息的耳目,拥有驱使行动的四肢。
——他发现了我。
泷泽生产生了这个念头。
——他发现了我,但是不来见我。
我奇迹的死而复生了。
我以生者的躯体和身份回到了这里,他知道了,但是他不来见我。
这个现象其实令泷泽生想不通。
因为他的认知里,如果太宰治死了又复活了,他一定会热泪盈眶欢呼雀跃,他一秒钟也不想待下去,他会跑过去,飞过去,以最快的方式到达他的面前,然后给他一个窒息的拥抱,用泣音说,“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