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的千层套路(51)
他们三个肯定有车。
感觉老在干善后的工作啊,羽谷缈隐晦地大量了一下那三人,明明都很有能力,但最近的任务好像都是被溜来溜去的收尾,以及给自己当司机。倒是他们单人的任务大多是一些比较困难的情报或者灭口任务。
看来波本和莱伊不对付的人尽皆知啊。
羽谷缈踏出仓库,苏格兰苦哈哈地前去收拾,和他曾经脑补的自己两个好友和一个...不知道算前辈还是朋友的熟人叱咤风云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忍不住带上些笑意。
胃部的抽痛轻了些许,也不知道是疼麻了还是真的有所缓和,从他开始接手三人任务时就拿到了这辆车的钥匙,后备箱一般都会放一些补给品,他打开后备箱,从里面抽出一瓶水来。
害怕闻到车上的味道自己又要反胃,羽谷缈并没有上车等,只是车边靠着,他仰起头看向湛蓝的天空,顺手拧开瓶盖将冰凉的饮用水灌进喉咙里。
阳光很好,好像很久没有下过雨了,在这一片雨水充沛的地方并不是常事。车边是一片从水泥地中挣扎而出的土层,颜色很浅,看上去水分完全流失了,连好不容易从中钻出的芽苗蔫在一边,叶片翻卷起来,泛起微黄。
羽谷缈一顿,常年拿刀的手很稳,瓶中的水牵下一条细细的线,避开叶片落在根部的土壤上,迅速渗透进去。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敛去脸上的所有表情,开门上车。
走在最前面的仍然是波本,苏格兰昨晚出去执行了个人任务,他有意让对方多休息会儿,便直往驾驶座那侧走去。
他的目光在被水润湿的土壤和奄奄一息的小小植株上停顿片刻,一语不发地拉开车门。
。
威士忌组,至少羽谷缈是这样称呼他们的。威士忌组崛起的速度比他预想中还要快,迅猛地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从所有临时组建的小组中脱出。
三人的适配度意想不到的高,大概因为和莱伊同属狙击手位的苏格兰并不在乎功劳之类的东西,两人合作还算愉快,波本虽然和莱伊不对付,但两人任务侧重方面不同,就算有点摩擦也并不会产生很大影响。
三个能力极强又没有太大摩擦的人放在一起,做任务的效率连琴酒都说出来过一句‘很不错’。
虽然他当时说话口气没有半点在夸人的感觉就是了。
他和三人的关系算不上亲近,一周见一次面都算多的,他本来的任务就只是考核他们的能力,而威士忌组的效率又是有目共睹的,反而让他省下不少事情,将精力全部放在了应付琴酒身上。
因为这次并没有让他抓住吉田正原,自己也没有因为看见他的尸体直接当着琴酒的面暴露出自己的心理问题,现在表面上仍然处于一种试探评估的阶段。
很显然,羽谷缈表现出的所谓‘正常’让琴酒很是不满,于是作为评估的灭口任务要求越来越高,变成了一种对目标的凌/虐。
其实这和自己很久之前的作风很接近。
比起所谓评估,琴酒更像是在重新打磨一把刀。
分不清是肉/体还是精神开始缓慢地沉寂下去,习惯起了这种惨无人道的杀戮行为,于是心也像泥沼一样,包裹着随之泛起的苦痛沉入不见底的深渊。
组织十余年没有教会他的,又或者说是曾经教会过却又被他忘记的东西在这短短几个月间被琴酒重新塑造。
君度的白色手套从来没有干净过,大部分时间都覆盖着一层血或灰,枪声会引来其他人,他便用枪身狠砸向那人的头颅,表情冷静到仿佛血液和雨水一样常见,手指一点点撬开那人的嘴,逼迫他吞下那些交易用的毒。品,看着他在极端抽搐中死去。
和曾经装作平静的样子不同,君度感觉自己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平静到得吓人,只有胃部还在因为这个‘源头’条件反射般抽搐、扭动,泛起刀割一样的疼痛。
琴酒来得很迟,他还是那身八百年不变的衣服,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直走向被要求‘在尸体边等着’的男人。
他随手捏住黑发男人的脖颈,迫使他转过头来与自己对视,不知道从那双冷灰色的眸子里看出什么,琴酒发出一声分辨不出情绪的哼笑声。
“你还需要最后一步。”
琴酒的声音里饱含兴味。
对于亲手造就了一个怪物的诞生。
第46章
刚到基地, 羽谷缈就明白了琴酒所说的最后一步是什么。
电流退却,白炽灯不带一点温度的惨白灯光镀在脸上,他仰头喘息, 眼神空洞地盯着那个简陋的灯泡。
汗水早已浸湿额前的头发,水珠顺着发丝滴下来, 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微小却清晰。
因为电击控制不止抽搐的身体被绑带束缚在躺椅上,他唯一可以活动的右手好像拉住了什么。
疼痛伴随着麻木席卷全身, 羽谷缈下意识拉紧了手中的东西, 整个手臂都控制不止的颤抖,大脑因为电流刺激呈现出完全空白的状态,连带着表情都有些许呆滞。
不知道已经过了几分钟还是只有几秒, 他渐渐恢复清明, 开始有意识地缓慢眨眼, 试图消除眼前因刚才一直盯着散发而出现的小片黑斑。
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一直拽着琴酒的外套,因为太过用力,即使松开后那片布料也仍拧在一起,留下数条褶皱。
原本穿的西服外套早已不知道被仍在哪里,内衬领口敞开, 露出大片大片皮肤,旁边铁笼般的巨大器械牵出好几条黑色的线来, 另一头正杂乱地贴在他的胸口, 被翻开的布料隐隐挡住。
“继续。”
伴随着些微耳鸣, 男人的声音在一旁炸开,羽谷缈偏过头去, 是一个克制的躲避动作。
这个动作不知道触动了男人哪根神经,对方伸出手毫不客气地拉拽住微长的黑发, 强硬地逼迫他将头转过来面向自己。
枪被重新塞进他的手里,肌肉还残留着刚才被电流折磨过的痛苦,颤抖着折腾了好几下才握紧枪把。
他机械性的举起手/枪,将被绑在对面墙上、看不清模样的人一枪毙命。
再往旁边,是苏格兰。
他在琴酒的示意下一言不发地将下一个被捆绑结实的人带进来,脸藏在兜帽下看不清楚。
为什么景光会在这里,被怀疑了吗?琴酒倒是会利用机会来搞一箭双雕。他记得公安好像有组织的卧......
胃部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了他的思维,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步步紧逼的恐慌,羽谷缈想忍住那股强烈的呕吐欲望,但是肉/体凡胎哪能阻挡住这种痉挛。
就在他忍不住扭头干呕时,琴酒冷笑着按下开关,电流硬生生打断了尚未开始的动作,他张嘴仰头靠在椅背上,大口呼吸着,试图从能将人溺毙的麻痛中抽离出来。
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矫正。
每一部、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暗示都在告诉他,自己的行为是错误的,因为杀人而产生的呕吐欲是不正常的行为,需要被矫正。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站在身后的人转身走出这间冰冷的监牢,似乎是去外面抽烟?羽谷缈耳朵嗡鸣着,只听见旁边传来私语,却没什么力气去辨别在说什么。
随后是脚步声,微凉的玻璃杯贴在他的下唇上,那人的力道控制的很好,水一点点润湿他的嘴唇,刚才大量出汗早已让他的喉咙干疼了许久,如今水送到嘴边,他下意识要去大口吞咽,却被那人用手轻柔的挡着,只让那水平缓地流入喉间。
一杯水分了好几次才喝完,羽谷缈没什么力气抬头,全靠对方轻捧着自己的脸才能微仰起头,将水咽下去,那双手本来是凉的,贴的久了便也慢慢温热起来。
很熟悉的感觉。
他记得很久很久之前,在一辆摇晃的面包车上,自己因为晕车昏睡过去时,就枕着这样一只手,感受着它由凉变温。
恍惚间,羽谷缈也轻轻将侧脸贴了上去,一直空洞着的眼睛微眨了几下,最终合上,只有睫毛还在细微颤抖着。
那只手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又放松下来,轻轻贴着他的脸颊。
我很累了。
他忽然这样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