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甲的千层套路(154)
男孩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同冲矢昴告别,又是怎么回到船舱当中,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了医务室门口。
单人隔间里,刚才掉进海里的那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半湿着搭在额前,手里还捧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热可可,露出的小半截手腕上有一圈红痕,看上去像是被人用力捏过后产生的。
男人垂着眼睛,细长的睫毛完全盖掉了眼睛的颜色,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到察觉到门口有人,他才转过头来,看清是谁后,男人脸上总算牵起了浅浅的笑意,“你怎么过来了。”
实际上他正在看论坛。
没想到漫画上居然把末光苍介的幻视也画上去了,甚至还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心理描写,月山朝里暗自撇了撇嘴,再次感慨了一下漫画的无孔不入。
估计到时候有什么回忆也会画进去。
[哈哈哈哈长发的漂亮探员是什么鬼!已经能想象到每次阿卡伊去买咖啡,二队的大家在训练场格外努力的样子了......唔,要是时间一直定格在那时候多好]
[好痛苦,感觉末光苍介活的真的好痛苦。精神和**的双重折磨,而且他那么骄傲一个人,也不会允许自己接受别人的帮助,彻底成为无法自理生活的那种人。怎么说,感觉他之前活着至少有目标,就是把松尾那个人渣送进监狱,但是现在要为什么活啊
把生活变成了一种任务,每一天睁眼都是新的痛苦,源源不断的折磨,每晚都要和无处不在的病魔抗争,活下去好累啊,那句‘为什么活下去比做任务还累’看的我眼泪直接炸出来了,呜呜呜希望柯南可以让末光老师找到活下去的目标]
[微末之光。这个名字取得真的是......我都不敢喊他的姓氏啊啊啊啊一念叨这两个字就眼泪汪汪,之后的清洁工又给我整笑了,还没笑多久柊吾又带刀来了哈哈,杀了我算了]
[我前面一直在喊千万别便当,现在又希望他快点便当......让一个把活下去视作折磨的人留下实在太难了,但是他又一定会强迫自己活下去,因为这已经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了,他身上带着副队和队员的一起...反而成为一种沉重的负担了吧
副队那句‘别过来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什么的是不是其实是末光想对自己说的话,你现在还不能死,一定要等到最后那一刻,生命已经完全流逝的那刻,要不然就对不起救自己的那个人]
[可是如果副队能看得见,大概也不希望他这样活下去。]
[之前真的感觉末光老师很病弱,现在才有种,一个很强大的灵魂被禁锢在这种残破的**当中的感觉。
做过抑郁症之类心理疾病的采访,有人说那种感觉就是有一个不是我的我,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无价值的,就想末光OS里的那个怪物一样
每一晚和怪物搏斗都能取胜的末光老师真的很像战胜魔王的英雄,在无人知晓的深夜里将怪物斩于马下,没有人知道他怀着什么样的信念和决心醒来,走向下一个明天]
[我的眼泪真的不值钱...这几章的刀直接把我串起来卖去烧烤摊得了,两个曾经萍水相逢的人无意间重聚却早已物是人非,每一次交谈和回忆都是一把一寸寸割下血肉的刀]
[其实有点想不明白,副队留给末光老师的遗言是‘记住我’,这句就很奇怪啊,感觉这句遗言对末光的影响也挺大的,因为要记住他,所以不断回忆起自己是怎么被人护在背后,又是怎么眼睁睁看着对方被乱枪打死的]
江户川柯南走过去,还没有说什么,就被对方从床边捞起来,抱在怀里。
“朝里哥...?”
月山朝里笑着用手指捏了捏对方圆润的侧脸,算是弥补了刚才末光苍介一直不能动手的遗憾,他让心情明显很低落的男孩将头靠在自己怀里,顺手将他脚上的运动鞋脱了下来,扔在地上。
现在小男孩有些僵硬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没有了鞋底会碰到床单或被子的忧虑,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往男人那边蹭了蹭。
“心情不好。”月山朝里用一种称述的语气评估着对方的心情,见那人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有一圈红痕的手腕上,便笑着让春日川柊吾来顶替系统背了这个锅,“这个是强制措施的衍生结果。”
“......嗯?”
江户川柯南这才有了反应,他将自己小小的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细细磨蹭着那一圈红痕,疑惑道。
“作为你乱放窃听器的强制措施,小雾大晚上从警局做完笔录回来还被迫给柊吾那家伙做饭。”月山朝里笑着弯了弯眼睛,有些无奈摸了摸自己鼻尖,“我想去帮忙,被他拉住了没让去,手劲真大......”
“本来生病了就不应该做饭。”男孩闷闷地说道,随后又反应过来话中的另一层意思,“春日川先生之前去找过朝里哥?”
“嗯,大晚上偷偷摸摸回来的,吃完了小雾做的饭不说,还叼走了家里所有的甜点零食,像只夜袭仓鼠。”
男孩因为这句有点可爱的形容勾起嘴角,之后又想到了那把匕首,眼中的笑意再次被一种有些恍惚的悲伤和不知所措取代。
他想了很多,甚至有种如果当初自己留下,就可以改变这种不确定的结果,不让那位警官被割破脖颈的懊悔。
这种等待生死决断书落下的感觉实在是太无力,江户川柯南不敢也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和春日川柊吾亲近的人,让他们和自己一样,也度过这辗转反侧的六个小时。
也许没有六个小时,伤口触碰到刀面的面积太大,如果那把匕首真的有毒的话,春日川柊吾从这被割喉的短短一瞬间能吸收的毒素实在太多了。
也许不过是三个小时。
无力感。
江户川柯南将自己往月山朝里怀里蹭了一些。
自己曾经因为报纸上‘日本警察的救世主’这个称呼沾沾自喜过好长一段时间,也许见过了太多人之后才明白,在媒体和公众看不见的地方,有太多没有名字的警察先生从世界上离开了,落在报纸上只余一句‘特此哀悼’。
他尝试在赤井秀一搜出的那些报道和松尾和志的话中复原末光苍介经受过的所有苦难,尚未到一半就让人心惊的喘不过气,他在最近的地方看见松田阵平松开了最需要自己的同伴的手,转身奔赴火场,他被那位连亲友都不敢认的警察先生推出门外,也许对方留给自己和世界的最后一句话只是‘快走’。
只是松尾和志。
只是一个和组织联系密切的收藏家、商人,让多少人前仆后继的跌落深渊。
有那么几刻他感觉到寒冷,恐惧如影随形,当末光苍介被幻听困住,看向远处的栏杆发呆时,一直骄傲的侦探问自己,你有能力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吗。
有能力去保护好,所有人吗。
与恐惧一同滋生的是少年人永远不会磨灭的勇气,他向末光苍介喊出那句话,希望自己可以变成更加强大的样子,但是转头又被另一个明明自己早就知道的消息击得晕头转向。
从变小起一直萦绕着的恐惧和不安,对自己青梅竹马的强烈愧疚,之前无数次案件留下的遗憾和不解,终于在这时决堤而出。
真是...不希望自己变成这种脆弱的模样。
他在这一刻忽然有些理解总是用看上去就不好相处的表情和毫不客气的话掩藏住自己的末光苍介了。
“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月山朝里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温热的手掌连同话语一起轻轻落在他的头上,“没什么大不了的,累了就休息,休息好了就继续赶路。”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手指滑下去,戳了戳对方柔软的奶腮,“辛苦了,小侦探。”
男孩将脸紧紧埋在他的怀里,不到片刻,月山朝里感觉到自己胸口的布料传来些许湿润的触感。
他将对方抱得更紧了一些,下巴抵在对方头顶的发旋上,又一点点蹭过被子,将难得在自己面前露出脆弱表情的江户川柯南和自己一起裹挟在柔软的被褥里。
这一幕让他隐约想起好几年之前,那次爆炸案之后,浑浑噩噩来到家里的羽谷缈,他当时闭着眼睛躺在自己腿上时的表情和江户川柯南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