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死对头上坟却把他气活了(26)
后面就是墙,邬咎已经没地方退了。
他又想起来,白管家说过,活人是很脆弱的。
他不禁开始懊悔,自己过来这一趟,也许是太冲动了些。
邬咎极力将自己最纯良的一面表现出来,连带着声音都放柔和了许多,像哄小孩子似的:“你别怕,我现在离你很远,根本碰不到你。”
祝宵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邬咎冒烟的脑袋。
半晌,他低声问:“痛吗?”
邬咎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头在冒烟,”祝宵轻声问,“痛吗?”
邬咎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说实话,痛当然是痛的,毕竟他不属于阳间,阴阳规律也不会因他而改变,这是反噬的惩罚,是他必须承受的。
不过邬咎在反噬过后又来过阳间好几次,现在头发都已经进化成防火型的了,这点痛当然也就习惯了。
“哈,当然是一点都不痛!祝宵你不会是要哭吧我会笑你的。”邬咎嘴上这样说,心里却真的有点慌——早知道他就不来了,祝宵看起来又要哭了。
邬咎不想看祝宵掉眼泪,尤其是在现在这个他们面对面,同时保持清醒的时刻,因为他不敢碰祝宵,也不敢给他擦眼泪。
祝宵心里有点堵,声音却听不出什么波澜:“我没哭。”
“你真的不痛?”他又问了一遍。
“废话!我能骗你吗我当鬼经验比你丰富多了,我说不痛就不痛。”
为了证实自己真的不痛,邬咎还十分用力地晃了晃脑袋,“这烟就看着吓人而已,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你就把它当成烟花特效好了,用来区别鬼和人。”
担心祝宵还是不信,邬咎又说:“你……你要是不怕的话,我可以走近点,你看了就知道了。”
祝宵点了点头,“那你过来。”
邬咎小心翼翼地飘到祝宵面前,还是保留了一米的距离,没有挨得太近。他微微弯腰,确保祝宵能看到他整颗脑袋:“你看,只是烟而已,头发都好好的。”
祝宵嫌他离得远,主动打破了一米的距离,伸手把他拽过来了一点,按着他的脑袋让他站在自己面前。
祝宵摸了摸邬咎的头,跟正常人的头好像没什么区别。
虽然在冒烟,但是一点都不烫。
看起来确实与平常无异,只是莫名其妙多了几缕烟而已。
还是说,邬咎成了鬼,其实已经没有痛觉了。
祝宵这样想着,偷偷捏住一根邬咎的头发,手上稍微用了点力气。
“嘶——祝宵,你故意的?”邬咎龇牙咧嘴地喊出声,“不要拔我头发。”
原来不是没有痛觉。
祝宵终于相信邬咎冒烟的头是真的不痛了。
相信之后,祝宵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表面上根本看不出刚才经历了什么情绪波动。
他拍拍邬咎的脑袋让他起来,“看完了。”
邬咎重新站直了,接着又开始愤愤不平——他刚刚为什么要像狗一样给祝宵摸头,而且还不反抗?
阎王脑袋岂是可以随便摸的?
祝宵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是在老虎脑袋上拔毛,神态自若地问他:“你来干什么?”
这个问题终于让邬咎想起自己来这一趟的目的,当即开始兴师问罪:“祝宵,你为什么又跟那个老男人相亲?”
再想起来邬咎依然是咬牙切齿,“而且你还带他去我坟头!”
祝宵想了想,慢吞吞地说:“协议好像没规定不可以这样。”
邬咎气结,又说:“祝宵你眼光真的很差,这老男人有什么好?”
然后他就开始数老男人的缺点,贬义词不要钱似的往外冒:“这男的谎话连篇,油嘴滑舌,老气横秋,死气沉沉,一把年纪了说不定还羊尾……”
邬咎越说越起劲,听着跟念经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打算给祝宵洗脑。
祝宵没搭理他,转身进了家门,并且反手就把门关了。
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一只手迅速横伸进来,握着门边把门又推开了些。
邬咎从推开的门缝里溜进来,跟在祝宵后头接着说:“怎么了,眼光差还不让人说……”
祝宵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邬咎:“……”
在祝宵把他赶出去之前,邬咎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并且反锁,然后屈起手指,“咚咚”地往门上敲了两声,“这样总行吧我敲门了。”
……相当熟悉的操作。祝宵都懒得跟他计较。
祝宵不说“滚”字他就当是默许,就这么飘进了祝宵的客厅里。
祝宵指了指沙发让他自己找地方坐,然后问:“你喝不喝水?”
“不喝。”邬咎这会儿还是鬼,当然没必要喝水。但他拒绝完又有点后悔,当即改了口:“冷水谢谢。”
祝宵对他的善变习以为常,在邬咎说“冷水”之前就拿了玻璃杯,倒了一杯冷水。
他将冷水放到邬咎面前的茶几上。
好巧不巧,就在祝宵弯腰放玻璃杯的间隙,邬咎看见祝宵颈侧有两个刺眼的红印。
刚才在门口光线暗,邬咎还没看见,而现在客厅光线充足,顿时将祝宵颈侧的红印看得一清二楚。
几乎是一瞬间,邬咎的心情差到极点。
邬咎沉声问:“你脖子是谁咬的?”
当然是蚊子咬的,准确地说,是一只像邬咎一样烦人的蚊子。不过被咬的原因说出来有点傻,祝宵不想说。
祝宵抬手推开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邬咎这次大概是真的生气了,眉眼下压,面色阴沉得像风雨来临的前兆,一副凶神模样。
他隐忍着把火憋回去,不依不饶地问:“谁咬的?”
祝宵烦了,直接说:“你咬的。”
“我就说这老男人不正经——”邬咎满腔怒火猝不及防地被浇熄了,愣在原地,“你说谁?”
祝宵似乎是觉得他的表情有趣,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你咬的。”
“不可能,我怎么会做这种事。”邬咎这话说得不是很有底气,难道那天晚上他还遗漏了什么可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祝宵的语气太笃定了,他都有点不确定了。他凑近了一点,狐疑道,“真是我咬的让我看看。”
邬咎凑得太近,像只大型犬一样,脑袋几乎是贴在他颈侧。祝宵被他的头发弄得有点痒,下意识地动了动升温的耳朵,还以为是自己感冒没好。
他伸手拨开邬咎的脑袋,“骗你的,蚊子咬的。”
邬咎黑了脸:“祝宵,你说我是蚊子?”
祝宵回道:“差不多。”
“……差很多!”
祝宵不打算跟他进行这种幼稚的斗嘴,敷衍地“嗯嗯”了两声。
邬咎把这当作祝宵说不过他的投降信号,他轻哼一声,勉强接受了。
“好了,”祝宵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到邬咎正前方,“现在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邬咎坐的位置正好在吊灯底下,最亮的地方,他所有微表情都无处遁形。而对面的祝宵也在光源之下,正襟危坐,神情严肃。
一时之间,邬咎还以为自己坐在刑讯室——祝宵甚至还拿了纸笔来记笔录!
祝宵问:“我家的桌子是你擦的吗?”
邬咎迅速否决:“不是。”
祝宵点点头,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祝宵问:“药箱是你整理的吗?”
邬咎坚定反驳:“不是。”
祝宵点点头,又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祝宵问:“地板是你扫的吗?”
邬咎轻嗤一声:“不是。”
“都不是?”祝宵说,“想好再回答。”
邬咎梗着脖子说:“当然,我闲得没事做吗给你当田螺姑娘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