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篇水仙文(35)
只是走之前,万生烟看着易淮,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因为江黎初一些原因,易淮没多想,只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咳嗽暴露,便不由凉凉道:“…我也不是不能忍一下的好吗?”
万生烟动动唇,致歉道:“抱歉,燕公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虽说她也确实有些担心。
易淮呵呵了声,没接话。
燕奕歌也没言语,只是看着他。
易淮知道另一个自己在想什么。他微微眨了下眼,那点无语和幽怨的神色瞬间变得柔软起来,他甚至还微微伸手,用几根手指拉住了燕奕歌的袖袍,也不能说是拉着晃了晃,但也很细微地扯了扯。
易淮微微仰头看着自己,在心里与自己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
燕奕歌语气还是不太好:“当时就不该因为也有些好奇答应你。”
会答应另一个自己掺和进来,除了因为本名使用权,也因为他作为另一个易淮,自是有和易淮一样的好奇心和看热闹的想法。
“话不能这么说。”
“也是。”
不需要自己开导,燕奕歌也能明白。
他就算北上去了杏林馆,最后还是要求医巫沉凝。
要找巫沉凝,就总会陷入这些事。
而且谁又能肯定,不是从易淮穿进游戏的那一刻起,又或者是燕奕歌觉醒了自我意识的那一刻起,他就身陷其中了呢?
万生烟是骑马去的海神庙,鲤泉这种边陲小城从不禁止当街纵马,即便是在闹市区也可以,不过到那边马只能走,而非奔行。
至于需不需要担心易淮能不能赶上,那自然是不用的。
非要忧心,也是关心一下易淮的身体。
不过自昨日自己给自己用内力走了全身的经脉后,易淮的身体是真的好多了。
他不知要如何描述,但他真的没逞强。
或许还是脆弱薄纸,可不会像之前那样总是很难受了。
故而哪怕燕奕歌给他送内力会出现些很尴尬的事,但易淮还是有些期待下一次的。
反正丢脸也是跟自己丢,不算什么。
海神庙四周都是山林,要隐蔽行踪很是简单。
易淮跟着来的好处就是还可以帮万生烟探一探这山林间有没有藏人。
燕奕歌在心里与自己道:“我们来的路上时没有,只有两三个踏青的游人,不会武功。”
至于其他地方……距离有限,他又不是神,自然也拿不准。
万生烟到海神庙时,观内的道士就冲她微微示意:“掌使大人。”
他伸手作出个请的姿势:“有位客人已经在后山厢房等您一刻钟了。”
真是冲她来的?
万生烟眼睫稍动:“好。”
万生烟跟着道士到了后山后,就见观内种着的桂花树下立了名戴着市面上常见的面具遮面的男子。
他手里拿着把看似普通的扇子,合着握在掌心里,背上还背着个剑袋,但从形状来看,又好似不是剑。
万生烟警惕起来,身边的道士说了句不打扰两位,就慢慢离开。
于是这片空地就只有他们二人。
万生烟和他保持着距离,主动开口:“不知这位公子找我是有何事?”
侧对着万生烟的男子缓缓转身,很明显是刻意嘶哑的嗓音古怪地笑了声:“万掌使……这称呼落在你身上还真有些稀罕。”
万生烟皱起眉,锋利的眉眼迸发出冷芒,手也搭上了腰间软剑的剑柄上:“阁下是来挑衅的?”
男子悠悠:“是奉劝你放下手里这桩案子,我知你和巫沉凝那小弟子私交甚好,但再好的交情,也比不上你自己的事重要,不是么?”
万生烟冷哼一声:“若我拒绝呢?”
男子低叹一口气,扇子敲了敲自己的手心:“我欠你师父一个人情,理应要还的……但看来只能再欠大点了。”
他话音落下时,也是直接抬手。
一支暗箭自他袖中破空而出,直直冲着万生烟而来。
万生烟始终警惕着,自然是反应了过来。
她抽出腰间软剑一拍,手腕一转,只听“当啷”还伴随着细微的一声“铮——”的长音,那暗箭就这样被她拍了回去。
易淮微微睁眼:“好厉害的手法……”
突然想给自己也搞把软剑了。
燕奕歌显然也在这一瞬起了同样的念头,不过此时并非研究这事的时候。
因为在男子翩然躲过那支被甩回来的暗箭时,观内的厢房的门就猛地齐齐而开,一时间数不清的黑衣人涌了出来,直冲万生烟而去!
万生烟眉眼一凝,而燕奕歌则是在她身陷包围、抬手欲转软剑去挡时出现。
薄柳未出鞘,上头镶嵌的珠玉宝石在微弱的阳光底下闪烁出刺目的光,燕奕歌以一柄剑鞘挡下砍下来的武器,同时拔剑出鞘,挡住了往万生烟背后刺来的利刃。
至于万生烟的面前,自然是万生烟自己解决。
“……多谢。”
万生烟也只来得及说这么一句,就凝神投入战场。
易淮也被燕奕歌一同带了下来。
他在两人中间,激起的尘烟被面具挡了,倒不会让他觉得难受。
另一个自己与万生烟专心对敌,他则是有时间在人群的空隙中锁定住那男子的身影。
“燕。”
易淮言简意赅地在心里喊了声。
燕奕歌就微微侧身,一边用剑鞘将自己捞到臂弯圈住,另一只手握紧了剑柄,手腕一转,在刀光剑影中起势。
凌厉的剑锋配合着蓬勃的内力而发,他好像只是平平无奇地挽了个稍显复杂的剑花,可涌上来、在他视角范围内的黑衣人却全部被剑身生生震开,清出了一条道。
这招当然没有一个剑花这么简单,实际上是速度快到了极致,才会叫人觉得只是一个剑花的事。
“……‘一道月分明’!”
男子微愕地看着燕奕歌,还没再说点什么,易淮就从燕奕歌袖中摸出一个银色巴掌大的小圆筒,上头刻着精密复杂的暗纹。
他手上速度很快,纤细白皙的手指像是在盘什么珍贵的古玩,动作漂亮得晃眼。
但一点机栝声都没有,如头发丝细的九根银针就冲着男子而去。路被燕奕歌清开了,自然是不会受到阻拦。
易淮手上力道不够,后坐力难免将他冲击得砸在燕奕歌半边身子上,往自己怀里撞得更深。
他手臂也微微发麻,有些细密的疼痛,嘴角却勾了起来。
男子倒是反应了过来,展扇一挡,那九根银针就砸在了扇面硕大的“风流”二字上。
看见的第一眼,易淮就觉得这字写得真好。
笔走龙蛇,气势磅礴,矫若惊龙。
不过他并不会因为银针直冲这两个字而去而感到半分惋惜。
因为银针砸在上头,没给扇面造成半分损伤不说,更是让男子诧异——它们直接消散了。
男子意识到了不对,眨了下眼,觉得眼里已隐隐有些不适。
“还要打下去吗?”
燕奕歌便是在此时扬声开口:“你既已认出了‘一道月分明’,那便知道我只出了两成力。”
他微顿,语气悠悠:“还有,你中毒了,眼下你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了。”
“……都停手!”
男子咬牙一合扇子,怒视着三人:“燕奕歌一代大侠,名头如此响亮,居然玩这些阴损的招数!”
两个易淮一同扬眉,易淮笑道:“说什么呢,你才出江湖吗?不知道这江湖险恶?”
易淮把暗器塞回另一个自己的袖子里,人还被半揽在怀里,也没有要推开自己胳膊的意思,只笑吟吟地在心里玩了个只有玩家能知道的梗:“再说用暗器的是我易淮,关燕奕歌什么事?”
燕奕歌垂眼望着自己,收剑的同时,旁若无人地握住了自己的手,弄得还想说什么的易淮一时间忘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