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篇水仙文(141)
对方只给了句“贫道不追求名利,不涉江湖争斗,阁下请回罢”。
人家不应战,易淮也没疯到那种程度,不至于要在人家这里闹个天翻地覆就为了比试。
高手榜上也没有将云螭寺的观主纳入名单中,甚至对于此人究竟是谁,江湖上的传说颇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易淮也不知道。
但他认得《不易行》,这门内功特殊,易淮和禁军统领比试时,特意留心过。
对方也是个豪迈的人,在易淮表示了好奇后,他还特意运转了内功让易淮感受了番。
如今听闻易淮这么说,芃王荣景雅不得不笑着感慨:“我之前就与夫子和师父说过,我学这功夫怕是容易暴露,他们还说不会。”
他摇头叹气,说的是玩笑话还是真心的,居然叫人分辨不出来:“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
“也不会。”
燕奕歌淡淡:“能认出来的人是极少数。”
荣景雅略微挑眉,那张和荣少烨有五分像的脸总给人一种好似年少版的荣少烨一般:“燕前辈,你这话我可听出来了,是在夸自己呢。”
他话里好像总有几分深意:“可惜我身边没有像燕前辈你这样的厉害人物。”
他好似才注意到他们还站着似的,不等易淮再说什么,就示意:“几位,坐吧,别拘谨。我没穿朝服,就当寻常江湖人,也别喊我王爷了,不嫌弃的话可以唤我一声小五。”
但在座的,怎么可能真的有人不识趣喊这一声。
庭院中摆着的圆凳刚好够数,连薄柿都能坐下。
易淮琢磨了下,觉得来者不一定是恶,多半是拉拢。
就听荣景雅诚恳道:“我从小就很崇拜燕前辈,一直想与燕前辈见一面,想听一听燕前辈亲口说说在江湖里的那些事,只可惜一直没机会。我听说叶前辈与燕前辈你关系甚好,每年都会切磋交流数次,便忍不住让叶前辈请你过来,应当没有冒犯到前辈你吧?”
他这话确实有几分真心,方才他们过来时,易淮就注意到荣景雅看着另一个自己的眼神亮亮的,对他也有几分好奇的打量。
如果这位不是影帝级别的人物,那恐怕就是个还不怎么藏得住事的性子了。
说到底,也只是十几岁的少年郎,如今朝局虽然混乱,但荣少烨并非是那种攻于心计善弄权术的帝王,甚至还他有些反感,那么他的儿子间这种事就会收敛很多。
易淮和燕奕歌没打算暴露他们之间更为紧密的联系,所以自然是燕奕歌回话:“没有。”
燕奕歌语气平静:“五公子是想问什么?”
荣景雅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尚在弱冠之年,声音和长相都带着青涩稚嫩,情绪激动一点,就更显少年感:“什么都可以问吗?!那我听他们说燕前辈你武功胜过观大家许多,是真的吗?!”
这话问得就很耐人寻味了。
荣景雅作为皇子,知不知道观红鱼和他们皇家的关系,易淮确实不清楚。但如若他知道,这一问就问题很大了。
不过燕奕歌面不改色,没有停顿地回答了荣景雅:“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只是切磋,都没有尽全力,是分不出真正的胜负的。”
其实就算是全力以赴,观红鱼也没法胜过他了。
但因为不知荣景雅此问是何意,燕奕歌的回答也就含糊了许多。
之后荣景雅还问了好些问题,都是江湖上的事。
比如他和雅菊阁那一夜血战的事,比如他在武林大会上站着擂台一直没下,比如他与曾经的天下第一比武的故事,还有他和机关道的那些旧事,以及——
“近来江湖上都说前辈你以一叶破了机关道内门的千军万马阵,是真的吗?”
燕奕歌心说他连那阵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因为不知道机关道究竟在卖什么葫芦,所以燕奕歌只勾了下嘴角,语气随意:“江湖传闻总是有几分夸大的。”
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这话能理解成他只是谦虚,也能理解成他其实没有。
荣景雅也听懂了,他似乎真的是个直性子,没什么心机似的,撇了撇嘴,说:“前辈你现在这模样跟我大哥敷衍我时是一样的。”
燕奕歌唇角弧度不变,但笑意却始终不在眼底。
恰好此时有人端着托盘上了酒和一大碟猪头肉。
猪头肉很香,隔老远易淮就闻到了味,凑近时更令人垂涎三尺,哪怕是前不久才填饱的肚子,都被勾得有些饥肠辘辘。
看样子叶斓没说假话,这里还真有一家做猪头肉做得极好的店。
荣景雅跟上菜的男人道了声谢,对方忙摆手,比划了几个手势,然后露出了憨厚的笑,又冲荣景雅拜了拜。
荣景雅没让人翻译,也抬起手比划了两下。
易淮从前因为感兴趣学过一点手语,所以他看得懂。
男人是跟荣景雅说谢谢,谢谢他送给他儿子的那个玩具,荣景雅则是与他说不用客气,是他来叨扰了。
就目前来看,荣景雅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人说一句不喜的。
他还没什么架子地把托盘往燕奕歌面前推了推:“前辈没吃过他们家的猪头肉吧?这可是一绝,他们家的酒也是。”
他说着,主动开了酒塞子,亲自倒了一圈酒,大概就是他自己的,两个易淮的,还有叶斓与薄柿的。
薄柿低声道了句谢,叶斓则没有表示什么。
他打从进来开始,态度就有几分淡淡,这要是换做别人如此,可能不会叫人多想,但是是他的话……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和荣景雅有什么不愉快了。
燕奕歌也没拿起酒杯,他直接道:“多谢公子美意,但我现下不能饮酒。”
荣景雅微怔:“我听人说前辈你最好美酒了……”
易淮在内测版,也就是还没有变成两个时,的确最喜欢在游戏里喝酒。
这世界大部分的酒都被他尝遍了,因为他在现实里不能喝,就只能在游戏里放肆。
但如今……
“他不能喝。”
燕奕歌握住了易淮的手:“我陪他。”
易淮并不怕暴露恋人关系,他相信荣景雅也一定打探……甚至都不需要打探,他肯定有问叶斓,叶斓也一定会说。
荣景雅也确实没有装模作样地露出惊诧的神色来,只是再好奇地问了句:“说起来方才就想问,这位前辈是?”
他没有问薄柿,易淮便知道他多半已经猜到了薄柿是谁。
燕奕歌按照自己的计划走:“他叫燕忆。”
他没有说另一个自己的来历,为得就是在日后引导他们猜他是蓬莱之人。
荣景雅又与易淮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
无论龛朝是不是有男风,反正他提前知道了这事,就不可能在现在因为燕奕歌是断袖这事而露出什么情绪惹人不快。
桌上的猪头肉燕奕歌也没动筷,因为易淮没法吃,他就陪自己熬着。
荣景雅也没说非要他们吃,又与他们聊了些不重要的闲话后,燕奕歌便提出时候不早了:“昨夜去风花雪月楼走了一趟,睡得有些迟,有些疲累。”
荣景雅能够听明白,他起身要送易淮他们:“是我见着前辈太兴奋了,下次有机会再与前辈多聊。”
他主动让人去打包一斤猪头肉来:“前辈想来也是吃了午膳来的,所以才吃不下,不如打包些带走,晚上再用。”
燕奕歌没有拒绝,他也没问荣景雅还有没有别的事,反正就提上了荷叶和油纸打包的猪头肉,然后离开了这间院子,叶斓并未与他们一道离去。
荣景雅只送他到门口,便转身回去。
他也并非转头就变脸的人物,见叶斓拎着伞站在屋檐底下,表情闲闲地看着落在院墙上的麻雀,便开口:“叶前辈,此次麻烦了。”
叶斓直白道:“我以为你会直接与他说要他帮你做事的事。”
荣景雅笑了笑,也很直接:“叶前辈,你在嘲讽我,我听出来了。我也是没有办法,那把椅子,我也有点兴趣,但我身边缺少人手。我这真是赶巧,才刚好遇上千相前辈落了难,才有机会见到前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