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路人今天也在路过男主片场(219)
“我要上台表演了, 靠我自己, 只靠我自己。我太兴奋了。”
……
……不需要我, 让你这么高兴吗。
“哈哈, 哥哥你肯定不明白‘只靠我自己’是什么意思……现在还不可以说哦!因为我还没有完全地证明我自己。我在演一部战争片, 也是只靠我自己演。等这部战争片拍完, 我得了奖,我会拿着奖杯给你和妈妈。然后,我会告诉你这个小秘密。”
“到时候你肯定会被吓一大跳的,哈哈。”
……就连只属于我们之间的秘密,也要告诉其他人吗。
“我不再觉得别人的处事方式是更好的方式了。我也不打算再模仿别人了……因为我就是我,我就是这么优秀。因为我优秀, 所以我才能、我就能完全依靠自己, 不是吗?”
少年点下了发送键。
而后。
“池寄夏!”有人叫,“准备好上场了!”
池寄夏穿着戏服,落进欢乐的剧组中,就像水珠落入属于他的欢腾的海洋。这是一个实验剧团,他的身边站着他的同龄人们。他们的道具简陋,他们的容貌普通, 他们没有资源,没有推广, 也没有那些亮得吓人的头衔。
但这才是少年该做的事不是吗?
在一个夏天, 和同龄人们在简陋的剧场里做梦, 在涨水的河堤旁奔跑, 在并排的课桌上叽叽喳喳,在彩色的便利贴上写下自己的梦想。
我们还年轻,这个世界那么大,我们还那么小,所以我们还有好多时间可以一起说傻话,一起做梦,我们不用在这个年纪获得一个功成名就。
剧组一个一个传递着,把纸做的王冠放在池寄夏头上。小少年装模作样地耸了耸肩,又被人推去上台的位置。
要开始了,小王子。
所有人都在等待池寄夏。
“然后,你就不需要我了。”
“是这样吗。”
无尽的黑暗中,系统这样说。
……
而如今。
池寄夏又只有它了。就像很久之前,空白的角落里,小孩拼了命地向它伸出手时那样。
可系统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
一双鞋停在池寄夏面前。
池寄夏连眼皮都懒得抬。
“和我进去,好吗,池寄夏。”
是商量的语气。
那个人又重复了一遍。
“现在,和我进去好吗?池寄夏。”
“……进去干什么。”
“告诉你的妈妈,你和池序的事情。告诉她。趁一切还来得及。”
“……”
“……”
“池寄夏。”
薄绛睁大了眼。
昏暗的走廊里,俊美青年终于抬起眼来。薄绛愤怒地发现,他居然在笑。
在嘲笑。
“来得及?什么叫一切还来得及?”他像毒蛇一样发出嘶嘶的笑声。
安也霖来时就看见薄绛把池寄夏推到了墙上,眼睛还发红。
无数“¥%¥#……#……”的情节在安也霖脑海中滑过,他下意识地拦了一把身后的易晚。
易晚:“?”
安也霖:“根据我的经验,两个人进行这种互动时,其他人还是不要上去的好。”
易晚看了一眼,冷酷地吐槽道:“可是薄绛明显只是想打人,不是想强吻。”
安也霖:“那……”
易晚:“等薄绛打池寄夏脸时我们再上去吧……”
墙那边于是传来池寄夏的声音:“我听到你们在说什么了!!”
他转回头后,发现薄绛原本威风凛凛的眼睛像是一口气没上得来,泄了气。
于是那双凤眼黑得有些柔弱。
“有什么来不及的,池寄夏。”他低头说,“你的母亲还没死呢,不是吗。如果你一年见她一次,接下来你还能见她多少次呢。”
池寄夏愣住了。
他难得没有说“我在网上早就看见过这个段子”。
“你错过的是还可以挽回的,我错过的是永远回不去的。”薄绛自嘲地笑笑,“算了。”
他也走了。
走廊里只剩下池寄夏一个人。许久之后,他问系统:“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一分钟。
两分钟。
五分钟。
系统没有回应他。
池寄夏向后靠在墙壁上。他被强烈的恐惧感击中,一时间无法呼吸。
直到他看见易晚出现在他面前。
易晚穿了件白毛衣。白毛衣托住下巴,干净得像是一张白纸。池寄夏喉结动了动,疲惫地闭上眼。
“你也是来劝我的吗。”他的声音很小。
易晚摇摇头。
“你来嘲笑我?”
易晚也摇头。
“那你来做什么?”池寄夏苦笑,“刚才薄绛……”
“刚才薄绛只是在借你的事发自己的脾气,仅此而已。”
池寄夏:?
“我以为你会说他说得很有道理,我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呵呵。”池寄夏看天花板,“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
一重重的枷锁压下来。
不孝的,不恭的,不友善的。
有没有一个时刻,让你觉得变身成受其他人期待的那个木偶会更好?
“而你,是来做什么的呢。”池寄夏看他,“你比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得更清晰吧。”
“——别装了,曾出现在我的梦里的易晚。”
快来告诉我,应该在我的生活里版演谁,去做什么样的事吧。
让我再把我的人生……依赖到某个人的意见之上。
易晚蹲了下来。
他看着池寄夏,眼睛如黑山白水。这双眼睛让池寄夏想起了小时候的冬天。
那时的冬天他仿佛没有系统,也没有哥哥。冬天很冷,他的腿很痛。
他的腿很痛……他被背在谁的身上?
谁的身上?
“池寄夏。我来告诉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
“你想要进房间也可以,不想进房间也可以。你想要原谅你的母亲也可以,你不想原谅她,想离开也可以。”
“你想要想起池序也可以,不想想起池序也可以。没有人规定,你必须要想起他,你必须要背负一个人的沉重人生——哪怕这个人是你自己。”
就像现在。
“你想要听我的意见也可以,不想要听我的意见也可以。你想要扮演某个人,不扮演某个人,都可以。你的意见不需要足够优秀来被人尊重。没有任何人尊重你的意见也可以。你可以不积极,可以不快乐,可以不做一个主角。可以不遵循任何系统的意见。”
“你想要成为谁都可以。”
他好像想起来了。
不是夏天,而是冬天。他和妈妈一起,推着箱子离开徐家。
净身出户。
天很冷,风很大。女人穿着黑色羽绒服,背对着他,一瘸一拐地走。
女人很伤心。
他说:“妈妈。我腿累。”
他又说:“妈妈。我腿累。”
女人停了下来。
“……上来吧。”她说。
妈妈有很好听的嗓子,他靠在妈妈的背上,不知道妈妈的脚步比方才还慢。过街时,他看见妈妈盯着一张公交站上的海报,在发呆。
他依稀记得妈妈常看着一部电影的封面发呆。父亲曾嘲笑说:“别看了,反正你那时摔断了腿,演不了。就算你演了,你以为你能像她一样拿影后?”
那张海报里的女人和电影封面上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
雪很冷。他只能把脸颊贴到妈妈的耳边,才能小声地说:“妈妈。”
“嗯。”
“我以后也会成为影后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