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人美心善(29)
“过来。”
楚瑀挪到他身后一副乖乖的样子。
楚瑾昨夜很晚才入睡,今日又早起,身子疲惫困倦得不行,就这样靠着软枕闭上眼。
“给我捏捏肩,会吗?”
“会,会些基本的。”
楚瑀抬手小心翼翼替楚瑾捏着肩膀,很快楚瑾就睡了过去,睡梦中眉间也是一如既往带着疲惫之色。
楚瑀轻手抹平那眉峰,心下有些惭怍。
是因为那些事,才这么累吗?
梦中人无意识轻咛一声,楚瑀立刻放松手上力道。
几日后楚瑀额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唤大夫看过后也说没什么大碍,楚瑾可算能住回自己的正房。
楚瑀总时不时出现在他面前,但问及何事又扭着头不肯答。
楚瑾思索后豁然开朗,叫来浅秋去库房领了几匹好布和成衣,并一些碎银点心送楚瑀回家探亲。
不过楚瑀走的时候,好像并不是很高兴。
他抱着布匹木着小脸,眼里满是纠结。
辰厌跟着他一同坐进马车时,楚瑀的脸更冷了几分,让辰厌心里七上八下。
张清英和楚晟查账后列出名单,又和那外邦商人一起去认人了。
趁着这段时间,楚瑾在楚府上下打听着消息。
伊翠被浅秋唤来书房时面上还藏不住喜悦。
别院里的其他小童目光或嫉妒或艳羡地看着他,他矜持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才平复心情跟着浅秋去书房。
书房本是除了贴身大丫头和管事都不能随意进入的重地,但这规矩也并非不可破,像窦青和楚晟都是书房常客。
这倒没什么,毕竟两位在府上也算是半个能拿主意的主子,都是被楚瑾放话当二当家三当家这样看。
偏偏楚瑀也破了这规矩,叫他心里难受憋屈得不行。
不过这风水可算朝他转了转,规矩也为他破了一回。
伊翠绞着衣袖尽力克制脸上笑容,他踏进书房低声行了礼,浅秋便拉上房门告退了。楚瑾坐在椅上提笔凝神,俊美的侧脸让他心思更加杂乱。
“你来了。”正在伊翠准备上前替楚瑾磨墨时,楚瑾才回神察觉到他。
他眉宇间疲惫之色尽显,面上还带着些风寒的薄红,伊翠心里心疼不已,巴不得这些难受都在自己身上。
“少爷,别太操劳了。”伊翠自觉站在楚瑾身后替他按摩,十指力道恰好能安抚到每一根倦怠的神经。
不怪乎从前那个楚瑾会宠着伊翠任他随意去主卧。
楚瑾低低喟叹。
“听陈叔说,”楚瑾没忘记叫伊翠来做什么:“你从前和李树私下有些交情?”
楚府上没有人不知道李树身亡的事,伊翠掂量着回答:“有些来往,倒也不曾深。”
“他平时可与什么人有过节?”楚瑾问。
伊翠仔细地思考了一会儿:“倒是不见李管事和谁结仇,不过,他好像很少回家,逢着闲日会和三五好友去吃酒。”
不怎么回家,楚瑾琢磨着这二字,爱喝酒还信佛?
“他可有哪些好友?”
伊翠一五一十答。
辰厌现在十分尴尬,他和楚瑀下了马车刚走到南郊村门,楚瑀就开口让自己别跟着他。
“可是少爷说让我负责你的安全啊。”辰厌苦哈哈地说,心里想着贺崇天何时才来捞他,他在这里可真是里外不是人。
楚瑀抬眸面无表情:“若你再跟着我,我就让你不安全。”
他实在讨厌周围有陌生人的感觉,尽管这是楚瑾派来保护他的人,一旦突破了某个距离还是让他觉得不安烦躁。
心思像纷飞杂絮,扰得灵台一地鸡毛,楚瑀抿唇走进村子,辰厌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
他刚抬脚几步就被楚瑀狠狠瞪了过来。
“咳,那我就在这里。”辰厌举手告饶没想到楚瑀还挺敏锐,南郊也不大应是出不了什么事。
“嗯。”楚瑀点头离开,不时回头查看辰厌是否在原地,让后者哭笑不得。
已经几个月不曾回家了,不知家中是否安好,楚瑀脚步加快心头升起忧虑。
不知娘亲在家可还好。
他到家门时,脚步顿了下来。
破旧的茅草屋前一头发斑白的妇人费力地编着竹篓。
她眼睛不太好所以把头埋到了与竹条不过咫尺的距离,加工后的竹条尾端修成尖锐的三角形,让楚瑀心下危机感骤升。
他轻轻走近握住妇人编竹篓的手,妇人抬头迷茫地看了他片刻,忽而欣喜地凑近瞧了瞧他,伸出手摸着楚瑀的头发道:“小石头,小石头回来了?”
短短几月,怎么会成这般迟暮模样,楚瑀心在滴血一般疼痛,他哑声道是,伸手摸着妇人白花的头发轻声道:“娘亲又晚上绣东西了?”
本就眼睛不好,现下就更看不清,连编竹篓都要凑那么近。
“嗯…”妇人勉强笑了一下:“毕竟冬天花费也更多了。”
“他……”楚瑀接过竹篓靠着妇人坐下继续编:“最近又对你怎么了吗?”
妇人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半个月回一次家,回来就是拿钱。”
楚瑀攥紧手中的竹条,眼瞳中狠戾的光一闪即逝,他轻声开口:“我去楚家的这些日子,主人待我很好,娘亲不必担心。”
楚瑀将带来的东西塞给妇人,妇人摸着手中的包裹有些惊讶:“这些东西恰能用上,这位楚爷倒像是个体人的。”
“嗯,”楚瑀垂眼嘴角微扬:“他一向如此。”
“小石头,你凑过来娘看看。”
楚瑀依言靠近,妇人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蓦地潸然泪下:“这叫待你好吗,我儿额上怎么多了这么大道疤,脸也清瘦了,怎的那楚爷折磨你?娘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你带回来!”
“不,不,”楚瑀连忙摇头手拍拍妇人的背:“他真待我极好,这伤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他予我新衣美肴,还带我读书写字,娘亲你看。”
楚瑀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是他平日里读的书的缩小版,楚瑾特意找人替他印的。
楚瑀轻轻念着册子上的文字,妇人的情绪逐渐平静,待楚瑀念完一段《千字文》妇人攥紧他的手:“儿啊,你能过得好就好,娘没事啊,你啊,多照顾自己,过得好就好。”
“我过得很好,想要娘也过得好,”楚瑀心酸抱住妇人声音突然轻柔道:“所以,娘能不能告诉我,家里窗户是谁打坏的?”
“窗户坏了?”妇人疑惑回望茅屋,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噢,怪不得呢,这几日是有些冷,我这眼睛啊看不清,原来是窗户坏了,许是风吹的。”
“娘你回屋坐着,我去给你修窗户。”楚瑀眼睛揉揉酸涩的眼睛将妇人扶进屋里,去寻稻草糊窗。
楚家用的是丝绸纱窗,普通百姓有点条件的用油纸糊窗,没有的只能用茅草凑合。
他摸着窗边原本糊着的茅草,脸色沉了下来。
从中间缺了一大束,分明是被人故意拿走的。
作案之人楚瑀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他想起上次还未和楚瑾说完的话,将屋内收拾完把饭做好才准备回去。
“石头啊,不留下和娘吃个饭啊?”妇人颤颤巍巍拉住楚瑀。
楚瑀心下有些犹豫,他和楚瑾说好晚膳前就回去。
“石头?”妇人见他不搭话,又扯了扯楚瑀的衣服低声道:“楚家少爷家大业大,只要他一句话,多少人赶着上前,也不差你一个差这点时间,你就吃了饭再回去吧。”
妇人从草垫上起来跌撞向灶台走去,她从黑黢黢的灶台处掏了掏,露出笑意道:“你看,你最爱吃的熏腊肉,娘给你藏着呢,可没叫他找到。”
楚瑀心被这几句话敲得支离破碎,哑声道:“好。”
车夫自己找了附近的农家凑合晚饭,楚瑀想到还在村口吹冷风的辰厌,便冷着脸也把人叫进来吃饭。
辰厌端着碗神情有些恍惚,直到楚瑀娘亲热情地给他夹了几筷子菜他还没反应,被楚瑀狠狠剜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