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202)
秦宇靠在那里,抬头看看时辰,这会儿小崽子该找累了,回去了吧!
“王··爷”
皇帝陛下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来人,一阵尴尬“咳咳··子期啊!”
“参见陛下”安子期收起惊异,恭谨的施礼。
“免礼”秦宇扶起他,勉强的解释说“朕来探望你,让李晗先去通报了”
“陛下怎么站的这么远?”安子期不解问。
“李晗走的太快了”秦宇装模作样的拍拍腿“朕累了”
李晗从府门走出来,没有看见安子期,走到皇帝陛下身后,施礼说“公子,安侯爷出去了,您··”
“不用了”秦宇赶紧打断,侧开身子说“朕恰巧碰见安侯爷了”
李晗瞧着安子期和皇帝陛下,忽然觉得有些滑稽。
“笑什么”秦宇瞥见他的笑容,不满的说“找个茶楼”
“陛下不是说累了”
“这会好多了”
秦宇赶紧越过安子期,冲李晗使个眼色,李将军心下了然,穿过几条小巷,在街角寻了一家精致的茶楼。
三月京城也吹来了春风,街上早已没了积雪,唯有远望天龙山顶时,还能看见一片白色。街角茶楼,秦宇侧头看着窗外,春风吹进来,他轻笑一下。
“这天气仿佛一日就变暖了”
“暖?”安子期也看看窗外,随即笑着点点头“确实”
“忘了你从江南回来”秦宇笑着转头,看向他“伤势如何了?”
安子期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的说“没有事了”
“嗯”
皇帝陛下淡淡答应,安子期刚刚放松下来,忽然又听见他问“朕听说不过一伙山贼,你怎么受伤了?”
“末将轻敌,急切了些,被流箭所伤”安子期半低下头。
一伙山贼还有这么厉害的□□?秦宇心里奇怪一下,并没有多想,抬眼看看一言不发还有点委屈的安子期,眉头动了一下。
“子期”秦宇笑笑,解释说“朕没有忘了答应你的事,只是这一年诸事繁杂,北征呼延,朕恐南方不稳,不能调你回来,而后这京城内又不太平,朕一时疏忽,但却并未想食言”
安子期诧异陛下居然跟他解释了一句,垂下眼睑,他恭谨的说“子期明白”
但还是心中有怨气,心底一笑,秦宇又看向窗外,时间太短了,否则朕会多做一些事,至少见你安好。
“陛下”安子期忽然开口“禁军左营缺一名校尉,末将自荐”
“呵呵··你,安子期,安定侯爷要添为禁军左营校尉,你让天下滔滔之口如何说朕”
“天下··愚蠢”安子期脸色变了一下“末将自愿,岂管天下”
“可朕不能这么做”秦宇转头认真说“也不为天下”
安侯爷脸上闪过一丝愤懑,低下头说“您答应过我,答应过··”
“朕也答应过待你如手足”秦宇声音严厉的打断,沉默对峙片刻,终是心里不忍缓和声音“为兄长者,岂能眼见你··如此··而不阻拦”
“为兄长者”安子期忽然抬头看他。
秦宇看着他的眼神,心里叹息一声,站起身向外走去“子期,听朕的话,回拜州去吧”
昭和殿
赵志平坐在长榻的一端,眉头聚拢点点头说“确实如陛下所言,朝中惶恐之心一时半刻不能转还,需要一些时日”
“朕没有那么多时日”秦宇摆手。
“如此··”赵志平犹豫着起身说“微臣建议陛下赦免申学文等人死罪,贬谪之人准其将来再入朝中,彰显陛下仁德”
秦宇脸色微沉,沉默着没有说话,赵志平瞧见,神色也低沉下来没有继续。
“微臣告退”赵志平行礼,陛下放不下安王的芥蒂,此事他无法多言。
“志平”秦宇喊住他“朕··不会无缘无故赦免他们的”
“陛下?”赵志平愣了一下,撩袍跪倒叩首“微臣替他们谢陛下隆恩”
秦宇没再说话,摆手示意他退下去,站到桌案边,他盯着案头那本手书,良久无言。
‘王叔,这些有什么用’
‘你好好读就知道有什么用了’
‘太长了’
‘本王不是给你写了一本短的吗?’
坚儿,为了所谓的祖宗基业,咱们退一步吧!手指在稚嫩的字迹上摸了一下,秦宇合上手书,放回案头,抽出奏折。
殿外忽然一阵喧哗,秦宇抬头,见小福子进门“陛下,临公子来了,您先躲一躲吧!”
躲一躲?秦宇失笑,侧头看向窗外,黑夜里,大殿的光亮照不到御阶下,只能隐约看见临晚风那个纤细的身影,还有好听的愤怒。
“小心伤到他,让他过来吧”
“是”
小福子诧异的离开,没一会儿,临晚风跟在他身后进来,一进门就怒叫了一声“姓白的!”
呵呵··秦宇笑吟吟的看着他“怎么了?”
“····”临晚风看着坐在长榻上,温温和和的他忽然语塞,微微侧头瞄向一边的小福子。
“呃··奴才告退”小福子心领神会,悄然退出大殿。
昭和殿就剩下他们两个,临晚风看着他气鼓鼓的说“凭什么拦着我!”
“自本朝立国,擅闯昭和殿者视为有意刺驾,灭族之罪”
“那你杀了我啊!”
临晚风上前一步,叫嚣的有恃无恐,秦宇又是一阵失笑,摇摇头。
“你到底要干嘛?”
“我干嘛?你说我干嘛?姓白的,枉你也是个男人,一国之君,连个痛快话都没有··”临老板积蓄的不平都在这一瞬间爆发。
“我这就告诉你”秦宇打断他,站起来,上前一步对他说“不行”
不行··临晚风猜到这这答案,只是这瞬间比他多少次的想象难受多了,鼻翼轻颤,临晚风咬了一下嘴唇,又上前一步。
“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爹”
“你··”
“即便不是!”见他又要跳脚,秦宇打断继续说“我也是你爹,马五一个头磕在地上的义弟,是你的叔父长辈,于情于理都不行”
临晚风看着他,他发现姓白的绷着脸的样子尤为严肃,犹为认真,也让他犹为的害怕和讨厌。
瞧见他眼里的畏惧,秦宇心里不忍“别闹了,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他温和的劝慰一句,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肩膀,临晚风却啪的一下打开。
“别碰我”临晚风瞪了他一眼,一甩袖子跑出昭和殿。
“小福子”秦宇看着殿外,目光深沉“跟着,不要出事”
“是”
坐回桌案边,秦宇端起刚刚那份奏折,看了两眼,忽然扔了出去,重重的捶了一下桌子,脸上的平静也消失了。
“睡觉,老子要睡觉!”
皇帝陛下烦躁的起身,没理会跟随的宫人,大步离开昭和殿。
那日后,临晚风不见了踪影,再也不满皇宫的找他了,秦宇从小福子那里得知,小崽子没有什么事,只是心情不好,他有点担心,却也没去安慰,这事不是还得自己想明白吗。
“陛下”钟行站起来行礼“陛下近日有些操劳,当静心休养几日”
“嗯,还有呢?”秦宇回神
“··其余安好”钟行迟疑着回答。
以陛下的病症,绝不至于安好,他这么尽心尽力也不过延续时日,可是除了安好,他也不能再说出别的了。
静心?休养?秦宇看着案头推成山的奏折,点点头说“朕知道了,药呢?”
钟行将药碗端给他,秦宇端过碗一饮而尽,接过手帕擦擦嘴角“钟行,朕不仅要安好,还要天下人都觉得朕安好”
“微臣明白”钟行小心退出大殿。朝中的形势他不了解,但是向来帝王重病都不可宣扬,钟行早就有所准备。
静心休养的秦宇又看了大半日的奏折,放下笔时已是黄昏,揉揉额头,他站到宫廊下看了看,脚步一转向另一边走去。
咻!剑刃破风,剑光闪烁,白云飞和手里的宝剑构成一幅画卷,秦宇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忽然微微皱眉。
“秦宇”瞥见他,白云飞收了剑势。
秦宇目光从他的剑柄上划过,怪不得觉得别扭,这剑与白云飞可真不相配,自己以前怎么想的。
“我刚看完奏折”秦宇走进院里。
白云飞瞧见他的目光,攥了一下剑柄,收剑入鞘,将佩剑放到一旁的桌上“你好像很忙”他坐下说。
秦宇坐到一旁,盯着桌上那把佩剑没有回答,手指碰碰上面镶满的宝石,失笑说“这剑可真丑”
“很锋利是柄好剑”
“可惜太丑”
他说着就要拿起来,白云飞忽然按住佩剑,秦宇愣了一下“我就看看而已”
白云飞脸上尴尬一瞬,收回手臂,低头不语,刚刚那一瞬间,他觉得秦宇想将剑要回去,所以才按住。
他不知为何自己会有这荒诞的想法,秦宇的生活里出现更多的忙碌,而他们两个再也没有从前相处时的随意,像是隔着什么。
所谓一笔勾销,终究是句空谈!
嘶··秦宇咧嘴看着剑刃上的血迹“确实锋利”
“怎么了?”白云飞回神,看见他手指上的血迹,腾的站起来“你碰它做什么!”
“呵呵”皇帝陛下不知笑什么,随意的甩甩手说“没事,一点小伤,叫御医··”
“不用”白云飞打断,沉眉说“用不着御医”
“对,他们哪里比得上大侠的医术”瞧见白大侠不满,皇帝陛下赶紧恭维一句,坐到一旁。
白云飞扫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拔开瓶塞,将白色的药粉倒在他手上。
“啊!”秦宇惨叫了一声,白云飞看了一眼,皇帝陛下声音又立刻戛然而止,皱着眉说“好疼啊!”
白云飞又低下头,包扎好后才低声说“对不起”
什么?!皇帝陛下愣在那里,眼睛瞪的大,盯着白云飞,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以至于··
“嗝··”
“又怎么了?”白云飞蹙眉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