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武史略 下(163)
“那边正在打仗,你怎么回?”王二皱皱眉。
“不是要结束了吗?明月又要输了”
“那你也等晋王胜了吧!”王二说着去拉他的胳膊“说不定那时白六爷正好回来,你们一起走多好”
临晚风躲开他的手,后退一步,掩在帘下的脸色微微变动“那我慢慢走,等过了天顺关,这仗也打完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在京城了,许是不想再看一遍凯旋的王师,还有不凡的晋王。
这··王二一时语塞,正思考如何劝说临晚风,城门处一阵锣响,紧接着一队士兵过来,将城门关闭,然后一丝不苟的守在门口。
“我听说晋王战场落马,重伤昏迷”
“我怎么听说是腿疾复发···”
“什么腿疾,好像是两军阵前,被流箭所伤,性命不保”
四周议论纷纷,王二侧耳听了听,笑着说“你看战局瞬息万变,你先别着急”
临晚风站在原地,耳边都是那些议论之声,微微抬头,他隔着黑纱帘环顾四周,忽然有些茫然无措。
王二拉着他走出好远,临晚风才回过神,甩开他的手臂,临晚风转身看着高高的宣武门,想起了自己变成碎片的白玉发冠。
作者有话要说: 开工了各位,祝所有工作的小伙伴顺利,顺便给你们拜个晚年。
其实我被太喜欢过年,人事繁杂,不能安静的做个咸鱼。
☆、生擒
一石激起千层浪,晋王的‘腿疾’传到京里,人精一般的大人们,很容易读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西郊
赵志平率兵堵在官道当中,冲着前方躬身说“殿下请回”
“赵先生”安乡王跳下战马,站到他身前躬身行礼说“外间传闻日盛,我只是想去探望一下王叔”
“王爷不过腿疾复发,殿下放心便是”赵志平不为所动。
“人伦亲情,大人此举恐怕有伤人心”襄候从安乡王身后走过来。
赵志平看了一眼他,举止恭敬,但声音很冷的说“王师远征,微臣留守,不敢轻易怠慢,还请殿下和襄侯返回京城,静候王师凯旋”
秦坚看看去路,一咬牙,马鞭落下,战马向前驰去。锵锵锵···周围的士兵纷纷拔出佩剑,将秦坚牢牢围住。
“殿下,请回吧”赵志平走到他面前,深施一礼,语气坚定。
“赵先生!”
“请回”
秦坚脸上有一丝愤懑,不甘的看看去路,恨恨返回。
安乡王府
卫筝从门外进来,秦坚立在窗口,一脸严肃。
“殿下”她走了过去,扶着他的手臂说“赵先生忠于晋王,您不必忧心”
“筝儿”秦坚拉着她的手坐到一旁,半垂下头说“我不放心,人心太深了,谁又知道呢!”
之前也是一切平静,可突然间王叔就死了,天下分崩离析,各自据守一方,真的有人是为王叔鸣不平吗?
“但殿下的心是向着晋王的,筝儿相信”卫筝笑着,露出两个酒窝。
呵呵··秦坚揽着她的肩膀看,着前方说“没错,所以我一定要亲眼看看王叔”
卫筝仰头看他,面露不解,却没有追问。
特殊时期,天黑后的京城尤为安静,黑暗里东阳门的城楼上悄悄放下一条绳索,系着一个人悄然落下。
白湾大营
晋王殿下‘腿疾复发’之后,最先悲痛欲绝的是随军的老太医,差点直接悬梁自尽,免得连累家人,许是上天垂怜他,连带着晋王殿下的病情也未见大患,昏睡了几日又醒了。
大帐内飘着浓重的药味,李晗进来时晋王殿下刚皱着眉头放下药碗“王爷”
“什么事?”还是稍微有些不舒服,秦宇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
“安乡王来了,在营外求见”
“坚儿?”秦宇诧异了一瞬,随即脸色阴沉些许,顿了一下说“带他进来”
“是”
“等一下”秦宇拦住他问“他··自己来的?”
“安乡王单人单骑而来”
“叫他过来吧”秦宇点点头,半阖上眼睛。
襄候的小心思他心里明白,当年京城的事就可见一斑,不过因为卫夏的缘故,自己到不好苛责襄候,况且现在卫筝还是安乡王妃,真若是整治卫氏很难不连累秦坚,而秦坚是绝对不能背负罪责的。
“安乡王求见晋王”
门扉响动,秦坚身披着斗篷进入大帐,脸颊被寒风吹的通红“拜见晋王,王叔无恙,侄儿万分欣喜”
秦宇看着他,眉毛动了动“怎么躲过赵志平的?”
“九门内一小校,新阳郡人,侄儿与其相识”秦坚跪下,重重叩首“违反军令,请王叔责罚”
唉··你何止是违反军令啊!秦宇叹息一声,抽出桌案上的一本书扔给他“叫你旧日不用心读书,站到营外,读完进来”
“是”秦坚拾起书,行礼退了出去。
‘□□皇帝西征张越,兵至彭城染疾,泸王闻知,欲谋不轨,乃往彭城,何后拦于半途,泸王欲强过,为何后所擒,后□□病愈,亦不喜泸王。至桉匪为乱,泸王获罪被逐出宗室,死于··’
秦坚读着,心口一阵一阵难受,他在营门口伫立很久,深吸一口气,又迈进大帐。
“读完了?”秦宇听见门响,知道是他。
秦坚盯着脚尖,沉默许久“读完了”
帐内安静片刻,秦宇没听见声响抬起头,瞧见他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即恨铁不成钢,又不自觉的心软。
许久长叹一下,他招手说“坐过来”
秦坚犹豫一下坐到一旁,低着头也不说话,像是堵着一口气倔强的不想同他说话。
“捧着”秦宇失笑,将手炉扔到他被冻红的手心里,缓和下口气说“知道你没有心怀不轨”
秦坚还是没有说话,眼眶发胀,心里那股难受彻底转化成别扭,还有委屈。
“呵呵··”秦宇都让他给逼笑了,一拍他的脑门说“若是寻常人家,我该谢你千里探望,可是宗室子弟,一言一行,谨小慎微”
秦坚抬起头,若有所思,秦宇冲着他,神色严肃起来“所以危难之际,你不能以私情做决断,当知何可为,何不可为,若真是本王有事,你单骑至此,性命有危,若本王无事,你匆匆到此,平生猜忌”
秦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一撩袍子跪下“侄儿有错,请王叔责罚”
“算啦”秦宇拉起他,知道教训就行了,哪里有那么多责罚“回去到赵先生府上请罪,毕恭毕敬,不得怠慢”
“是”
秦宇笑了一下,秦坚忽然有些羞愧,左右看看站起身说“那··侄儿回去了”
“王叔就要踏平明月了,你可要留下观战?”
“可以吗?”秦坚刷的转身,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没出息!秦宇翻了个白眼,心里有些后悔,对他说“让李晗给你安排住处”
“谢谢王叔”秦坚行礼就要离去。
“等一下”秦宇喊住他,将那本书又扔过去“今夜看完,否则明日就回去”
“遵命”秦坚拿着书飞快的离开了。
唉··不是成亲了嘛,为何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秦宇坐在那里摇摇头,蓦的又笑了。
天边,暮色里一阵马蹄声,绕过山脚,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还有多远”
“再有一个时辰”
柳彦申点点头,手心不自觉的冒汗,紧紧缰绳“小心雍军哨骑”
“是”
晋王营盘,刁斗声循环往复,营内的士兵早已习惯,枕着声音沉沉如梦,哨塔里的士兵倚着围栏半睁着眼睛。
忽然一抹橙红色的光从眼前晃过,放哨的士兵警觉的睁开眼睛,西北方何迢大营那边,一片火光,但相隔太远听不清有多少惨叫。
“王爷”安子期一把掀开门帘,来不及禀报就站到晋王身前“何迢大营起火”
“嗯”黑暗里,晋王沉沉的答应一声,顿了片刻翻身坐起“整军”
“是”安子期大步走了出去。
营门外,西北方的火光更盛,所有人都能看见那熊熊大火。
秦宇骑在马上和他们一起遥望那里,半晌忽然说“李晗”
“王爷”
“让安乡王随军”
“是”
一勒缰绳,骏马调转方向,秦宇猛的一扬鞭,战马嘶鸣着奔向夜色。
“何迢大营起火,柳相应该是成功了”常荣恭声回禀。
司马绍钧负手而立,看向北雍大营的方向,沉默片刻说“褚漳留守”翻身上马,他披风鼓荡也消失在夜色里。
白湾,战舰整齐的停泊在渡口,何迢大营的那把火似乎还没有传到这里,营地里静谧一片,只是寻常的守卫。
常荣看着不远处的港口,眉峰沉了沉,挥挥手明月士兵悄无声息的靠近。
“敌袭··敌袭··”
铜锣声骤然响起,只是仍晚了一分,白湾大营陷入混乱···
北方,天际的尽头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呼啸着越来越近,秦坚骑在马上,看着两侧跟随的铁骑,心底一阵兴奋,偏头看向身侧,晋王骑在马背上,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前方,是他从未见过的肃穆。
“王叔”秦坚犹豫一下问“为何去白湾?”
“因为明月大军在白湾”
为什么?秦坚嘴唇动了一下没好意思继续询问,秦宇斜了他一眼,看着前方继续解释。
“司马绍钧以为本王病重,何迢大营起火后,以安子期的习惯一定会直袭明月中军,决一死战,所以明月大营里正等着埋伏安子期,而明月真正想要的是白湾”
司马绍钧明白如今局势,明月军再留在江北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他机关算尽,身处劣势仍同大雍军对峙,就是为了找到一个可以返回吴地的机会。
白湾大营的数条战船是他唯一的办法,自己病危,司马绍钧断定大雍军不会再有之前的配合调度,所以奔袭白湾,胜算很大。
一旦白湾攻下,明月军会立刻上船离开,而埋伏了安子期的褚漳也会退至平遥,背靠渡口继续同大雍军对峙。
一无所有的大雍军只能眼睁睁看着,只要明光帝能平安返回,那偌大的吴地足以让他卷土重来,所以整个明月谁都可以离开,唯有司马绍钧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