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好像都被我吓坏了(94)
屋内只剩下三人后,善浩在桌前坐下。
床边,善夫人伸手拉了善玉成,让他挨着自己坐着,然后一边默默流着眼泪一边看着好不容易才叫回来的善玉成。
善玉成温顺地坐在床边,由着她拉着他不放手。
他微侧过头望向她的方向,那琥珀色的眸子中却是空无一物
“你到底还想要闹到什么时候?”善浩带着怒气的声音传来。
善玉成毫无动静,他连眼都没眨一下。在床上躺着的那善夫人眼中的泪水却像是决堤一般往下涌,她握着善玉成的手不禁用了几分力气,只是下午她才伤了善玉成,如今手上稍一用力,她便受到惊吓般又松了手。
善浩的质问无人回答,他喘着粗气拍案而起,一双鹰目狠狠瞪着躺在床上的那善夫人,“你真的要逼死他了才心满意足吗?”
“我没有逼他!”善夫人悲痛万分地哽咽起来,“是你在逼我,是你们再逼我,是你们所有人在逼我!我只想见见他只想与他说说话,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要求你都不能答应?”
她从下人口中得知善玉成会回来之后,便一直在期待着一直在等待着,可是人好不容易回来了,这铁石心肠的男人却不让她见上一眼!
他把她绑在床上,不让她下床,也不让她派人去找她儿子。
她不这样做,她还能怎样?
“他是我儿子,你凭什么不让我见他?”善夫人低声吼道,“他是我儿子,我儿子!”
“你……”善浩气得面色铁青。
让她见善玉成?
然后让她再像之前一样把他儿子关进那空无一人阴森得像个鬼屋的院子中?
然后让她再像之前一样带着他儿子到处祈福?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儿子是个煞星,让所有人都对他儿子避之不及?
“我知道之前竹儿的事情是我的错,我知道你还怪我,可你不能把成儿也从我身边夺走,他是我的命!你如果想要夺走他,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善夫人哭着说道。
“你……”善浩只觉得血气一阵上涌,喉头随之传来腥甜的味道。
善浩头晕目眩,他不得不撑住一旁的桌子,这才勉强站稳。
若不是因为念及几十年的夫妻情分,若不是知道她心中难受她心中自责才如此,他早已经把她彻底关了起来!
当年那件事情他知道她自责,可他从不曾怪过她,因为他知道竹儿的死不只是她有责任,他自己也有。
那年冬天是他约了人在那别院谈生意,是他想着谈完事后可以和妻儿在别院中住些时间,所以才把这三人带了去。
结果到了地方之后,是他只顾着在别院大厅里与人谈生意,把他们三人扔在一旁不顾才出了事。
若说责任,他的责任才是最大。
这些年来,他每每思及此事,便懊恼不已。
若是能够交换,他随时愿意代替他那逝去的儿子去死。
但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无论怎么懊恼都不可能改变曾经发生的事,为什么明明这么简单的事情,这么多年了她却还想不明白?
善玉成静静坐在床边,他木然地听着两人的争吵,这些年来,这样的场景他都已经看到麻木。
善浩缓过那阵眩晕之后,他看了一眼坐在床边面无表情的善玉成,然后甩袖离开。
这个家,他是片刻都不想再呆下去!
善浩青紫着一张脸向着门外走去,临走到善府大门口处,却见初五从善玉成的那院子中出来,手中拿着一幅药,急冲冲的似乎要去厨房。
善浩并未叫住出五,而是在初五离开之后,向着那院子走去。
进了院子之后,他并未去找白莫儒,而是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在这院子中漫步起来。
这院子当中只有白莫儒一个人在住,因此一入夜这里便一片阴森,虽然会有下人进来点亮灯笼,可那红红的灯笼在夜风的撩动下非但没有让这院子变得温馨,反而变得更加恐怖。
善浩顺着走廊一直向前走,在这片阴森恐怖的景象下,消磨心中的怒气与懊悔。
也不知多久之后,善浩脚步才放缓,他背手立在走廊之中无声地长叹一声,有些狼狈地在这无人的院子中找了个地方随意坐下。
就在这时,一双脚突然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
那双脚出现得突然,又悄无声息,量是善浩早已经习惯这院子的阴森,也是生生被吓得打了个寒颤。
他猛的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狼狈的退后两步后,这才看清面前站着的人。
“你在这里干吗?”善浩脸色有些发白,但他面前这人脸色却比他更白。
在那些大红灯笼的衬托下,白莫儒本就病态苍白的脸显得毫无血色,再加上他最近一段时间一直休息不好,面上带着几分疲惫,乍一看上去神情阴测测的。
若不是因为下午善浩已经见过白莫儒一次,此刻他肯定会把这人当作索命的厉鬼!
“我迷路了,想问问你这边怎么出去。”白莫儒见着善浩被他吓了一跳,略带轻愁的眸子中多了几分戏弄。
早知如此,他刚刚就应该从背后叫住他,不知道若是他那样做这人会不会被他吓哭。
“迷路?”善浩气急。
见到这人,善浩立刻就想起了下午善玉成对这人的维护,心下立刻冒起了酸水。
他怎么就没看出这人有什么地方好了。
003.
“这里太大了。”白莫儒坦言。
他第一次来这里,刚刚原本是想着去茅房,结果出了院子后就不知道绕到了什么地方。
他正头痛,就看见善浩从不远处走过。
见善浩一路上都心不在焉,他便跟了一路,直到刚刚才上前来问路。
“跟我来。”善浩鼻子有些发酸地说道。
话说完,他便带着人顺着走廊走去。
片刻之后,两人站到了善玉成这院子的大门口,再前面便是灯火明亮的善家前院。
“要去什么地方自己找了下人领路。”善浩有些气恼的低声说完,转身便向着善府大门外走去。
他一点都不待见这抢了他儿子的人,更不想和这人多说话。
可善浩才走两步,白莫儒的声音却又传来,他问道:“善夫人怎么样了?”
善浩迈开的脚步僵住,他回头看向白莫儒,后者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
离开了善玉成那院子,站到了这气氛截然不同的前院之中后,白莫儒身上的气势也整个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若之前的阴测测,此刻的他虽然脸色依旧惨白,但眉目间却多了几分气质,温文优雅的气质。
“我刚刚问了初五,他不说。”白莫儒道。
其中缘由他已经猜到,所以他并未逼迫初五,这人却是善玉成父亲,又是善家的主人。
“她没事,但是善玉成要留在那边陪她两三日。”善浩闷声道。
她于善玉成是毒药,可善玉成于她却是解药,每次只要善玉成在她身边多留几日,她就能镇定下来恢复正常有个人样。
“善玉成要在她那边住?”白莫儒挑眉,他不禁回忆起之前那善夫人疯狂时的模样。
这善浩要把善玉成留在那疯婆子身边?
“哼,少管闲事。”善浩脸色沉下,心也随之沉下,他若有得选,又怎么会让善玉成去受这份罪?
“听说你要去京城?”善浩突然想起这事。
“是——”
白莫儒话还未说完,善浩便道:“要走就赶紧走。”
他还记得之前善玉成说过的话,这人要是走了,他儿子善玉成定然不会留下。
如此也好,走了干净。
至少不用再遭这份罪。
听了那善夫人的事情正准备说点什么的白莫儒此刻却糊涂了,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能感觉得出来这人虽然并没有恶意但好像不喜欢他,也看出来这人似乎并不赞同他和善玉成的事,但如今怎么只是一个转身的功夫,这人又换了想法?
面对白莫儒打探的视线,善浩立刻就浑身不自在起来,他以为他愿意如此吗?
“这两天老实呆在院子里,别到处乱跑。”善浩道。若是让他夫人见到了,到时候两个人都走不了。
“我知道了。”白莫儒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的人。
这善浩虽然在生意场上也算是个人精,可如今脸上的表情却着实好猜。
“你们去京城干嘛?”善浩有些在意。
他之前也曾经带着善玉成去过几次京城,但每次去了后,善玉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成天在屋子当中看书。
如今这两人却约了去京城,其中的缘由他着实好奇。
“与朋友约了一起去逛逛,据说京城每到过年时分都有许多集会,我想去看看。”白莫儒实话实说。
原本还带着几分好奇的善浩一听这话,嘴里这就像是吞了黄连一般的苦不堪言,所以他儿子去京城,也是因为这个人?
善浩气绝,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善玉成心思如此活?
那孩子小时候也是个活泼性子,每次他外出回家,还不到门前他便蹦蹦跳跳地扑了上来,一声软糯的‘爹爹’更是叫得他心花怒放,可那都已经是好些年以前的事情了。
最近这些年,他连一个‘爹’字都少从善玉成口中听到。
“你要不要随我们一起去?”白莫儒好笑地看着面前的人那咬牙切齿掉了块肉的表情。
“不去!”善浩想都不想便厉声拒绝,谁要和他一起去?
“善玉成在我面前说起过,说你曾经带他去过京城。”白莫儒语气缓缓地说道,见善浩的两只眼睛瞬间变亮了起来,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善玉成在他面前时从不提自己家人,也更加没提过这件事,但善玉成对京城并不陌生,白莫儒便猜是善浩带他去的。
“他真的说起过我?”善浩微眯起眼打量着面前的白莫儒。
白莫儒却不再说话,任由那善浩去猜。
这父子俩的相处方式白莫儒如今算是看出来了,一个话少一个不说,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两人倒是真的脾气相通。
善浩面上并未露出笑容,但眼中已有了几分得瑟与喜气,白莫儒的话让他心情不错。
“你能跟我说说那件事吗?”白莫儒问道。
“那件事?”
“他哥哥的事情。”
善浩皱起眉头,他盯着白莫儒看了许久后,这才转身向门外走去。
白莫儒见状,抬脚跟了上去。
天已然黑了,烛光洒满街道。
两人离开了善府后,顺着街道一直向前走去,半盏茶的功夫后,两人进了一间茶楼。
这茶楼与白莫儒住的那小镇上闹哄哄的茶楼不同,这里十分安静,只有在台上唱着小曲的姑娘婉转的声音。
茶楼中熏了香,香气很淡,但却好闻,似乎有镇静心神的作用。
善浩熟门熟路的进了其中一间雅间,又叫了一壶茶,然后在桌前坐下。
当年发生的事情白莫儒之前已经听初五说过,只是没有善浩知道的详细,且许多事情因讲述的人角度不同,听在人耳中的感觉也是不同。
善家家大业大,那时候善天泽身体还很健朗,因此善家大多数事情都是他在处理,善浩则是跟在他的身边帮忙。
善浩原本是约了人谈生意,顺便带着母子三人去别院玩几日。出事的那天他在大厅中与人喝了几杯,所以谈的时间就长了些。
那时候善夫人带着两个孩子在别院院子里,两个孩子精力好,在院子里玩雪。茫茫大雪天里,善夫人坐在摇椅上抱着火炉看着两孩子,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