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每天都在上淘宝(168)
宣旨就宣旨,他的王府又不是第一次有长安的人来宣旨,怎么这幅表情,谢景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直觉有哪里不对,但想了想又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便将这份不好的预感压进心底,摆摆手道:“慌什么,只是宣旨罢了,许是父皇听说了封地的乱像,又来旨意斥责本王的,反正也不是斥责一回两回了,无须在意,按从前的惯例接了旨意就是。”
谢景安说着起身,就要去前院接旨,不想才站起身,就见秦总管一脸梦游的神情道:“回殿下的话,宣旨不是什么稀罕事,但稀奇的事,来宣旨的是陛下身边的高公公。”
听到这个人,不止谢景安怔住了,一干王府属臣也一脸出现了幻听的表情,谢景安更是惊讶了一会儿,忍不住确认了一遍,“你说谁?这次宣旨的是谁?”
秦总管到现在也难以置信,道:“回殿下的话,这回宣旨的人,是陛下身边的太监总管,高公公。”
高公公?就是那个十几岁就跟在康平帝身边,在整个后宫几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那个高公公?
谢景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原地很是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可思议道:“来给本王宣旨,随便派一个小太监便好,怎么高公公亲自来了,莫非长安出了什么大事?”
有这种疑问的不是一个两个人,只是他们最近全力在清查封地内对谢景安心怀不轨的人,无论是人力还是精力都实在分不出一星半点在长安身上,是以现在对长安发生的事还一无所知,难免一头雾水,彼此面面相觑了许久,抓破脑袋也没想明白原因,最终只得放弃,转而簇拥着谢景安往前院而去,准备接旨。
按以前的惯例,都是他们走到近前,跪下后由前来的太监宣旨,不想他们才走到前院,只远远看到从长安来的一大批人站在空地上,不等他们惊讶疑惑这次来的人有点多,那些人就忽的跪在地上,声势浩大的大喊了一声:“见过陛下。”
这幅场景实在始料未及,无论是众王府属臣,还是谢景安都吓得停住了脚步。
谢景安更是险些以为康平帝在他附近,下意识张望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他的王府,康平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谢景安忍不住有些啼笑皆非,又隐隐猜到了什么,心里生出一种荒谬感,迟疑了片刻才接着走过去,看着他们道:“你们喊本王什么?是你们得了失心疯,还是本王听错了,你们怎么能叫本王这个称呼,本王可没有谋朝篡位的心。”
谢景安迫不及待的澄清以证清白,听的高公公又是难过又是有些高兴,难过的是康平帝最终没有等到见顺王这一面,高兴是因为康平帝果然没看错人,顺王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哪怕被康平帝流放,厌弃,也丝毫不曾改变一点,当真是比废太子强多了,若是一开始就立这位为太子,只怕康平帝也不会得了这么个下场,父子现下应该很和乐融融吧。
人年纪大了,就难免想东想西,在谢景安诡异的神情里,高公公感伤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勉强笑着道:“陛下听的不错,先帝传位旨意已下,您如今就是新帝了,长安城中还有堆积如山的国事等着陛下处置,陛下快快让老奴将先帝的旨意宣了,好启程回长安接任大位主持国事。”
传……传位旨意?这一刻谢景安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脸上也满是茫然的神情,他怔怔的看了嘴巴一张一合的高公公许久,又求证般看了身后半步距离的一众王府属官一眼,才勉强控制住情绪,强笑道:“高公公怕是弄错了吧,本王已是一介藩王,又如何能继承大统,即便父皇传位,也该传太子,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本王不是?”
按理是轮不到已之了藩的谢景安的,可谁叫太子狗急跳墙,余下的皇子一个比一个不能让康平帝放心,再者这些年谢景安又将封地治理的极好,康平帝几乎没怎么挑就将人选定在了谢景安身上。
至于之了藩,只要康平帝下了旨,那就不是什么事,想到已然殡天的康平帝,高公公难免有些伤心,又忍不住擦了擦眼角快要溢出来的眼泪,才笑着道:“陛下莫要担忧,先帝下传位旨意前就已夺了陛下原先的藩,陛下既是皇子,已然是能继承大统的,如今长安经历了这大乱,正是需要陛下回去主持大局的时候,陛下快莫要浪费时间了,快些让老奴将圣旨宣了,咱就启程回长安吧。”
听了高公公这番话,谢景安才知道这不是梦这是真的,忍不住打了激灵,险些将头摇成拨浪鼓,不同意道:“本王资质愚钝,又残忍暴虐,如何当得了这一国之君,高公公还是莫要拿天下百姓开玩笑,另择贤君吧。”
谢景安竟是不肯接旨,除了林言,包括高公公在内皆是一脸震惊的表情,高公公更是仿佛被重塑了一遍三观般,有些恍惚的强笑着道:“陛下才莫要跟老奴开玩笑,如今先帝旨意已下,岂是陛下说不肯就能不肯的,陛下还是不要捉弄老奴了,长安真等着陛下回去主持大局呢。”
谢景安自然相信长安需要一个人回去主持大局,可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接受那个人是自己,毕竟他的野心不大,比起皇帝这个身份带来的权势,他更怕的是随之加诸在肩膀的职责和责任。
想想一个人为了治理一个国家三更睡,五更起,全年无休,没有正常节假日,连基本的上下班时间都没有,只要发生大事,无论你是在吃饭,还是睡觉,或是与爱人亲热,都要被叫起来加班,更可怕的是他还要跟一干大臣斗智斗勇,一辈子到死都不能离开那座监牢一般的皇宫,甚至无论你做什么事都有人盯着,还有专人写起居注,完全没有隐私,还要随时防备着被人造反,这简直是绝望好吗!
谢景安一想到那个场面就被吓得连打了几个哆嗦,头摇的更凶了,连连道:“不不不,本王并非与高公公玩笑,实在是本王自知自己的本事,经营一封地尚且勉强,更何况是偌大的疆土,如此多的百姓,本王实在力有不逮啊。”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绞尽脑汁百般推脱不肯继承大位的,众人难以置信之余,又担忧不已,高公公急得险些就要给谢景安跪下了,苦口婆心道:“陛下莫要自谦了,若非先帝知晓陛下的本事,又如何会在众多皇子中选了陛下承继大统,陛下就为了以慰康平帝的在天之灵,就接了这圣旨吧。”
为了康平帝,谢景安就更不肯同意了,他好不容易摆脱从前的窘境,如今正是事业蒸蒸日上,爱情美人在怀,诸事一帆风顺的时候,他是疯了才会跳进那个地狱。
谢景安又将那番地狱般的场景幻想了一遍,哆嗦倒是不打了,但是脸色惨白,急忙摇头打算更加坚定的拒绝,就听他身后的魏长史忽的唤了他一声,“殿下。”
这声音实在太过急切,又悲切,听的谢景安忍不住一怔,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就见魏长史一脸哀求的看着他,恳切道:“殿下,您就可怜可怜大周朝千千万万的百姓吧。”
魏长史话音一落,其他人也附和起来,此起彼伏道:“是啊,殿下,您就可怜可怜天下百姓吧。”
若是旁人这般劝他,他定然不予理会,只是这些王府属臣都跟他跟了四五年,他如何都没办法像对待高公公一般决绝的对待他们。
就在谢景安绞尽脑汁的想该怎么说才能说服他们时,就见林言忽的唤了他一声,脸上复杂的神情一闪而过,速度快的几乎没能让谢景安看清楚,随后单膝跪了下去,极为庄重的一字一句的道:“末将参见陛下。”
随着林言的话音落下,众王府属臣连带高公公等人竟是接二连三的也跪了下去,此起彼伏的喊着:“末将/微臣参见陛下。”
别人的意愿谢景安可以不理会,但林言的意愿他却不能不顾及,再者他大致也明白林言的想法,因为对这个饱受战乱之苦的国家来说,一个爱民懂民间疾苦有慈悲之心的帝王太重要了,想想林氏一族,想想在边关还饿着肚子守卫国家的将士,再看着林言以及众王府属臣看着他希冀的眼睛,谢景安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终究没忍心说出来,半晌轻叹一声,道:“罢了,朕答应你们就是。”
虽说治理一个国家要比治理一个封地艰难的多,但他有淘宝金手指在手,又受了那么多年现代教育,总归会比康平帝这个有昏君之相的家伙干的好吧,再者做皇帝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在这片土地上,没有他护不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