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每天都在上淘宝(10)
八百里加急,听到这几个字谢景安顿时眼皮重重一跳,难怪夏知州和刘主薄两人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平州是边关重镇,能让平州送来八百里加急的文书,除了颌曷大举来犯,谢景安不做他想。
一边在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谢景安一边深呼一口气接过文书揭掉朱漆。
一目十行匆匆看完,在两人紧张的神情中谢景安点点头,面色沉重的道:“颌曷派兵六万有余围困平州,平州粮草告急,宋将军在信中求援,希望檀州能派兵押送粮草前往平州。”
“只是驰援粮草?”刘主薄不肯相信,恨不得将文书夺过去自己浏览一番。
夏知州也面色怪异,焦急道:“宋将军未曾提起让檀州派兵驰援?”
别说他们两人,就连亲眼看过文书的谢景安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又低头看了一眼确定没错,便将文书递给两人,道:“宋将军的确只提及驰援粮草,未曾说起让檀州派兵驰援,依你二人看,这是何故?”
第16章 请战
谢景安问完,二人并未立即回话,而是接过文书传看一番又沉吟片刻,才拱手道:“启禀殿下,微臣以为,这是宋将军担忧颌曷调虎离山,这才只提粮草,不提派兵驰援。”
夏知州也附和道:“微臣也是这般认为,毕竟平州有驻兵四万,是百战之师,又有宋将军这等良将,即使颌曷果真派了六万精兵南下,凭宋将军的本事,也足可将颌曷拦在平州外让他们不得越雷池一步,微臣以为,当下之急是尽快派出人手押运粮草,宋将军能发八百里加急,定是平州已无存粮,不然以宋将军的秉性,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向檀州求援的。”
夏知州做檀州知州十数年,又是边疆三重镇之一,以往也没少与宋良打交道,整个檀州除了出自宋良麾下的赵有山,也就他熟知宋良的本性。
如今他能说出这话,可见平州的确是危急,谢景安自然不会怀疑,当机立断道:“既如此,那便传本王命令,即刻点齐人手押运粮草前往平州,再传令与蓟州,让蓟州仓曹也备好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话音落下,两人当即领命前去准备,谢景安也不闲着,吩咐崔同让扈从立刻收拾行装,明日一早就快马加鞭赶往平州。
临时行宫鸡飞狗跳,回到花厅坐下的谢景安也紧张的心脏都快跳出来,毕竟这不是电视电影,而是实打实的战争,虽说听起来这宋良将军牛逼无比,但也难保不会马失前蹄,他这可才理顺了一团乱麻打算大展拳脚,别他满腔热血,倒头来壮志未酬。
坐在花厅的椅子上着实紧张了一会儿,直到崔同进来禀报赵有山求见,谢景安才回了神,渐渐平静下来。
赵有山还是那副粗莽风风火火的的样子,大约觉得谢景安不像传说中那么混不吝,焦急之下礼行的十分敷衍,匆匆一拜不待谢景安说免礼就自己起了身,粗声粗气的道:“启禀殿下,末将听闻平州传来八百里加急,可是颌曷那狗娘养的南下了?”说着单膝跪下去,梗着脖子大声道:“末将请求出战,殿下放心,末将与那狗日的颌曷没有打过一百次也打过八十次,最是熟悉他们那套,只要殿下派末将领兵驰援,定能与宋将军里外夹击,叫那颌曷有去无回。”
赵有山一番话说的慷锵有力,一脸狂热,好像只要谢景安命令一下,就立即带兵奔袭千里,将颌曷杀的落花流水。
光是看赵有山一身结实的腱子肉和满脸凶煞之气,谢景安是相信他的本事的,如果这是在哪个游戏里,谢景安就冲这胜利之后的巨大利益,谢景安就二话不说同意了。
可这到底不是游戏,也不是小说,哪怕有百分之八十成功的可能,谢景安也不敢赌,毕竟檀蓟平三州之后就一马平川,再无天险,若是因他贪功冒进丢了其中一城,他就成了千古罪人。
所以谢景安连考虑都没考虑,果断的摇了摇头。
第17章 失职之罪
赵有山看谢景安不同意,立时就着急起来,张嘴就要劝说,谢景安却先他一步开了口,语气前所未有的低沉:“宋将军在文书中只说粮草,却半句不提派兵驰援,你以为是何故?”
赵有山从军多年,是个直来直去的粗莽汉子,最不会的就是察言观色,这会儿也没从谢景安低沉的语气中察觉出什么不妥,脑子一热,当下就喊道:“还能是何故,自然是宋将军面皮薄,怕丢了面子,不好在文书中说起派兵求援,假借粮草一事暗示我等。”
赵有山越说越觉得自己推测的就是真相,焦急的恨不得当下就出发,催促道:“殿下,末将出自宋将军麾下,对这位昔日上官末将最是熟悉,若不是平州当真危急,宋将军定不会这般做法,殿下莫要犹豫了,派末将领兵驰援吧。”
说着又重重的将另外一条支着的腿也跪下来,脑袋一低就要叩头。
大周朝不兴这种大礼,若是平时谢景安定然满身不自在的将人扶起来,可这次谢景安却没这样做。
他倒不是被赵有山惹恼了,而是看着这个肌肉虬结的七尺大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的疼,他前两日还觉得比起刘主薄,还是赵有山这种武将更合自己胃口,结果今天就被打脸了,想想方才刘主薄和夏知州说的话,再对比一下眼前的赵将军,谢景安深深的觉得,还是跟聪明人说话更舒心些。
心里头对赵有山有些无奈,但谢景安面上却没呈现出来,脸上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只是语气带了些薄怒,斥道:“糊涂,枉你出自宋将军麾下,却还不如夏知州更了解你这位昔日上官几分,你瞧瞧你都说的什么话,什么面皮薄,好面子,你这是在暗示本王宋将军好大喜功?为了区区面子置一州数万百姓于不顾?”
直到谢景安此刻发作脾气,赵有山才后知后觉的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当即吓得一头冷汗,一连叩了好几个头,才赌咒发誓的道:“殿下圣明,末将只是心忧平州,未有此意,那些说宋将军的话也是末将一时急昏了头,浑说的,宋将军骁勇善战,一向一心为民,不是那等奸恶之人,还请殿下明鉴。”
谢景安自然知晓他不是故意说那番话的,只是他太口无遮拦,想敲打他一番,这才将话故意说的重了些,如今见他知晓了自己的错误,也就没有再捏着不放,只是生怕他毛病再犯,态度没有缓和,依旧冷冰冰的道:“正是本王知你是心忧平州,这才口无遮拦,不然依你方才那一番胡言乱语,即便是本王治了你的罪,御史也不会弹劾本王一言半句。”
谢景安话说的严厉,但赵有山听出来他只是色厉内荏,并不是真心想治自己的罪,正悄悄松一口气,打算擦一把汗,就听谢景安话音一转,语气比方才更严厉了几分:“只是这一罪本王可以不计较,但是失职之罪,本王却轻放不得,赵有山,你可知罪?”
谢景安啪的一掌拍在案上,赵有山没有心理防备,顿时被吓了一跳,只觉腿也软了几分,半天才回过神喊冤枉道:“殿下明查,末将自防守檀州以来,日夜巡视,不曾懈怠半分,何来失职一说?定是有小人在殿下面前构陷末将,这才引的殿下误会,还请殿下将那小人的名讳说出来,好让末将与他当庭对质。”
赵有山激动的双目赤红,一双眼睛牢牢盯着谢景安,像是就等着谢景安说出一个名字,好去找那人算账。
谢景安却看的有些啼笑皆非,他一直以为像这种不通诗文的武将都是脑子一根筋,结果他只说了两句,赵有山就将来龙去脉都脑补好了,甚至还当机立断的做出要当庭对质的决定,若真是有小人在谢景安面前搬弄是非,光冲他这个表现,心中再有怀疑也该去的一点不剩。
面上看不出来,人倒挺机灵的嘛,谢景安心里嘀咕了一句,对赵有山越发看重了,只是想到他方才的鲁莽,又忍不住皱起眉头,只是严厉的态度没再维持,缓和了两分斥责道:“什么小人构陷,你当本王是那等亲信小人的昏庸之辈?这失职之罪是本王定的,你可是不服?”
赵有山只以为是有小人在谢景安面前乱嚼舌根,不曾想到是谢景安自己觉得他有失职之过,当下不由有些傻眼,脑子开动思虑了片刻,也没想出要怎么为自己开脱,不由越发忐忑,连后背衣衫都被汗濡湿了,半晌讪讪道:“既然……既然是殿下说末将失职,末将自然不敢不服,只是……只是人死也要死个明白,末将敢问殿下,末将是有何处失职?”
谢景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当下冷哼一声,严肃道:“还敢顶撞,既然你不明白,本王就让你听个明白,你先前请战说要领兵前往平州驰援,可有此事?”
赵有山是真被谢景安弄糊涂了,直觉这个问题有哪里不对劲,但思前想后,也不觉得跟失职二字有何牵扯,斟酌半晌,还是老实回答道:“确有此事。”
“你都承认了,还敢质问本王,”谢景安冷笑一声:“本王问你,若你当真领兵去平州驰援,可颌曷却调虎离山,突然派兵围攻檀州,檀州会如何?”
还能如何?檀州一共只有两万驻兵,他领兵驰援,必定带走大部分精锐,若颌曷真的派兵攻打,那檀州即便不被立时攻下,也撑不了几日,等到他领兵回来驰援,只怕檀州早就易主了,顺着谢景安的话想到这种后果,赵有山顿时被吓得冷汗涔涔,也终于明白谢景安的意思,这何止是失职,简直是万死都难以抵消的罪责。
看到赵有山被吓的失魂落魄,谢景安终于松了一口气,好歹是将这个棒槌给说服了,不然他一整天都缠着自己嚷嚷着要领兵出战,那景象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虽是吓唬赵有山的一番话,但未必就不是事实,不然宋良也不会在文书里半句不提派兵驰援的事,从前只听说这个宋良宋将军多么厉害,今日隔着文书接触,果然是位虎将,只是不知相貌该不周正到何种地步,才会让他那个皇帝老爹这样不待见。
打发走了赵有山,谢景安总算耳朵不再翁嗡嗡直响了,他心里还盘算着等封地富裕了,就赶紧勒紧裤腰带将学校修建起来,别的不说,启蒙和军校是肯定要建的。
他的封地能不能繁荣起来,一是看他这个藩王如何作为,再一个就是人才,若是他的封地百姓一直不开化,他没有足够多的人才辅佐他办事,那他就是累死也不可能让整整十三个州的百姓安居乐业。
而军校就更重要了,时刻都有颌曷这个猛虎威胁着他领地的安全,固然现在有宋良这等良将,可到底不是自己的心腹,更何况谁还嫌自己手底下能将太多,依谢景安的意思,最好手底下有几十上百个能打的将领才好,这样他不止能保证封地的安全,还能一口气将檀平关夺回来,若是有可能,干脆将颌曷的地盘也夺过来,这样才能真正解了后顾之忧,不然只要颌曷还存在一天,就早晚还会南下烧杀抢掠,他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封地,最后还是落在颌曷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