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春风(72)
他有心想反抗,但仅凭体型和力量上的对抗,他根本不是太子殿下的对手。
而且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梁承骁完全不给他争抢主动权的机会,一手牢牢禁锢着他的腰肢,叫他难以起身,轻松把人制住了,带惩罚意味地又拍了几下。
他像一尾在砧板上扑腾的鱼,折腾了一通筋疲力尽,仍然摆脱不了任人施为的命运,屈辱地咬着下唇,唇色都微微泛白。
在那座废弃的宫殿里看到谢南枝起,梁承骁到达顶峰的盛怒就在缓慢褪去。此刻对不听话的人大惩小戒了一番,看谢南枝从起初抗拒万分的挣扎,到逐渐不动了,只余脊背轻微起伏着,瞧着可怜至极。于是最后那点怒火也消了,无声叹了口气,生出几分无可奈何的怜惜来。
“不是要故意折辱你。”
他松开谢南枝,把人翻回来,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你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性子,孤还不知道吗?前一天答应的事,后一天就能当做耳旁风——只有这样才能让你长点记性。”
帷帐里什么都是昏暗的,他看不见谢南枝的表情,唯有怀中的身体在轻轻发着抖,似乎还在畏惧刚才的事。
又抱着低声哄了一会儿,梁承骁不由得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罚得有点太过了。
谢南枝本来为人就清高,而且醒来就在东宫好生惯养着,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他在军营里待习惯了,见到士兵一整排脱裤子挨军棍的都有,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却没想过谢南枝是否能接受。
思及此,他心中浮现迟疑,揽着谢南枝的腰,手指附上对方的侧脸和下巴,放轻声音道:“好了,是孤的错,不生气了……卿卿?”
谢南枝仍是没有做声。
不知是否是梁承骁的错觉,他的指腹偶然抚过对方的眼角时,不期然触碰到了一点不明显的水迹。
“……南枝?”
这个认知霎时把太子爷惊了一跳,当下顾不得其他,就要撩开床幔查看谢南枝的状态。
然而还未碰到帷帘的一角,就感觉肩膀按上了一双手。
谢南枝的眼眶仍有些未散的红,他抖落睫毛上的水珠,面无表情地问梁承骁:“教训完了吗?接下来是不是该我了?”
梁承骁:“……”
他心中刚升起异样的预感,就被反客为主,着力按倒在了榻上。
这桥段实在有些熟悉,因为下一秒,谢南枝就“刷”地一声,彻底合拢了床帐,叫光线透不进来一丝。
黑暗中,他居高临下地看了梁承骁半晌,然后缓慢脱下外袍,扔在了太子殿下的双眼上。
沾染着馥郁酒香的绸缎在瞬间占领了梁承骁的五感,叫他看不见谢南枝的轮廓,也闻不见其他气息。
“你……”
他忍下了想掐住对方腰肢的冲动,尽力平复因本能的不适逐渐变得急促的呼吸,打算看谢南枝要做什么。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殿下不是善于盲投么。”
谢南枝俯身靠近,很记仇地咬他的唇,喃喃低语。
“其他事大概也一样吧?”
“今天兴致这样好,不如让臣见识一二。”
……
风掠过庭院,将繁盛的花木摇晃作响。
角落中的芦枝树刚结出澄黄的果子,引诱栖息在此的鸟雀来饱食一顿,吃去带汁带水的丰沛果肉,又将圆润饱满的一粒果核掉入土壤。
虽然面上的话说得漂亮,但改变不了谢南枝毫无经验,甚至过于青涩的事实。
梁承骁蒙着眼,强忍着他磕磕碰碰探索了半天,差点因为欠缺一些离谱的常识,把嘴唇撞在犬齿上,把两个人都弄疼到倒抽凉气。
在陈酿的香气缓慢累积,浓郁到即将叫人醉倒时,太子殿下终于忍无可忍,翻身把人抱进怀里,在谢南枝猝不及防的惊声中,给了他一个用作范例的、滚烫的吻。
—
书棋火急火燎地端来了醒酒汤,结果到了门口,被屋内传出的声响弄得面红耳赤,犹豫半天,不敢上前敲门。
纪闻背着手路过庭院,表情深沉得像个见多识广的大内总管,摇头说:“不用醒酒汤了,等着去准备热水吧。”
“……是。”书棋也不敢问多久之后要,匆匆忙忙应下来,赶紧贴着墙角根溜走了。
—
世上的事,千姿百态。
既然有人欢喜,自然也会有人发愁。
常贵在住处焦急等待了许久,也没等到燕王府长史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心也一寸一寸地沉下来。
他是人老了,但远还没到昏聩的程度,一想到与燕王的密谋被暴露后,自己即将面对的后果,吓得差点肝胆欲裂,连忙回屋开始收拾金银细软,期望趁着还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溜出宫去。
但他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
就在老太监包袱款款,打算顺着少有人经过的小道离开夏宫,东躲西藏一阵的时候,推开门就看见了马管事笑眯眯的脸。他身后带了几个人高马大的亲卫,个个眼神不善地盯着常贵,面上却故作不知地问:“常总管这是要上哪去?”
“……”
常贵背后冒出冷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强作镇定地摆架子道:“你未免管得太多了,咱家去哪儿,跟你一个管事有、有什么关系?”
“哦,是吗?”
即使被这样下面子,马管事也不生气,他眯起眼睛,好生打量了常贵一番,说:“看您的样子,好像是要出宫呀。”
他顿了一下,意味深长道:“这进宫容易,出宫可没这么简单,至少得把这些年吃下去的东西重新吐出来,您说对吧?”
常贵胸中警铃大作,骂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马建才,你就是靠着太子爷的信任仗势欺人,现在得意一时,日后一定反噬到你自个儿身上!”
没想到他这时候还有脸倒打一耙,马管事的表情匪夷所思了一瞬,重复道:“我仗势欺人?”
话音未落,身后的亲卫已经不耐烦地拔刀出鞘,作势要上前动真格。
“等——等等!别过来!”
常贵此前都是动动嘴皮子,哪里应付得了这样的状况,一见那白惨惨的刀锋,霎时被吓破了胆子,倒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带着的那些包裹也纷纷掉落,漏出藏在其中的银票和地契。
见状,亲卫相互对视了一眼,走出一人去察看包裹。后者上前仔细清点了一番,带着一脸沉重和愤怒的神情回来,同他们点头又摇头。
意思是这确实是常贵这些年从东宫府库里昧下的钱财,但不是全部。
见事情彻底败露,再无遮掩的余地,常贵瘫坐在地上,面上全是绝望。
眼看亲卫要把他拖走处置,紧急关头,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有最后一座靠山,眼里燃起一点希冀的光,高喊道:“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陛下钦点的东宫总管!要是杀了我,你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听闻这话,其他人的动作明显停了一停。
这一招果然有用!
常贵的内心浮现狂喜,两边下垂的腮肉难以自抑地得意翘起,正要拍拍灰尘,从地上爬起来,就听马管事挑着眉毛,语气古怪地问:“陛下钦点?”
“常总管,你难道没有发现,自从出发来夏宫以后,陛下就再也没有单独召见过你吗?”
“……”
闻言,常贵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这话揭露出的意思太多,几乎把晋帝和常贵之间的联系挑明了,赤条条摆在明面上。
至于再往深的……常贵悚然打了个哆嗦,大白天的,竟是被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吓出一身淋漓的冷汗,两股战战,几乎失禁。
见老太监一副腿软到走不动道的窝囊样,马管事摇了摇头,叹说:“蠢货,连上京的天早就变了都看不明白。”
说着,他没再施舍地上瘫如烂泥的人一眼,语气沉下来,道:“把此人拖下去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