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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104)

作者:风为马 时间:2023-10-13 10:44 标签:权谋 慢热

  “干什么!撒手!”医署的同僚奋力地拖拽谢淑,这妇人死活不撒手,喉咙里呜呜有声。
  “五天了!我丈夫何时能回家?何时能回家?”谢淑把这句话颠来复去来回念叨,铁钳一般紧箍住许辞青的双臂突然松了,拽她的医官跌个仰倒。谢淑像个没事人似的一跃而起,双手攀着许辞青的肩膀,疯疯癫癫地哭:“我丈夫还好吗?有没有饭吃?你说说,你快同我说一说!”
  许辞青像一片将落未落的伶仃叶片,张开嘴却又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沉默着。
  “你说呀!”谢淑抓着她的面罩扯了下来,然而后继无力,腿软使她匍匐在地,嘴cun颤抖,仰起脸说:“我梦见他了,我梦见了。”
  “他就要好了!”
  许辞青被一阵摸不到的悲哀浸透了,她屈膝跪了下来,凝视着地面,对着泣不成声的谢淑低下头颅。
  谢淑怔了怔,能够传进耳朵的声音一瞬间被热气蒸化,她头晕目眩的,突然袭至的一阵尖锐耳鸣里,只看见那医官的嘴动了动。
  对不起。


第89章 发热
  “城里的药铺送了药材来,把这些药铺和郎中的名字记下。”朱文逊头也不抬,笔走如飞。他手侧是堆积如山的文书,各县各里申报的粮食总量全都要赶在申正之前批复下去,他晨起时就泡在这案牍烟海中,简直恨不得生四只手出来写字。
  “粮食分配做好了没有?城内各坊的保长全部找出来,一户一户发粮。”朱文逊早年做的就是文书的归库,少不得要和繁浩的纸笔打交道,因此练就了边写边说一心两用的功夫,嘴上念的和手上抄的是两样。
  “是,新送来的粮食已经派发到各坊,保长熟知各家丁ko,到了时辰就会去按量发放。”桌案前等着回话的小吏忙不迭点头,没耽搁一点时间,立刻抱起批阅完的文书往外跑。
  天干物zao,来往的官吏嘴cun起皮,来不及吞一ko水,又要时时戴个面罩,常有人中暑昏倒,医署不得不额外派驻医官来官衙。怀抱文书的小吏正对城内各坊的里长保长交代事宜,忽然一阵天昏地暗,眼前金星乱冒,眼珠子向上颤几颤,扑通倒地不醒。
  随行医官确认了不是瘟疫,才手忙脚乱地把人抬进屋里又是扇风又是灌药。
  保长被临时派发了活干,背着个大袋子每家每户去发粮。每户门前放着一只缸子,保长舀米的量具抖三下,差不多半斗,倒进小缸子里。收粮的百姓蹑手蹑脚打开门,再悄悄把门合上,不敢出声,怕瘟神听着活人的响,就此光顾。
  吃饭总算解决,剩下就是去疠所的病人。
  瘟疫xin烈,光医官就死了十多个。要不要募招郎中?医官们犹豫不决,死的人太多了,没有把活人往火坑里填的道理。隔天有人登门,一批郎中站在外头,面上包着厚实的面罩,这其中还有刚进药铺学本事的学徒和打下手的药童。
  医官泪水盈目,对着他们长久俯首。
  诸位当为国士。
  艾草和硫磺燃烧的气味布满城中每一条巷道,虽然粮药都有了供给,但不能流水一样的用掉,许辞青正在煎药的时候,外面有同僚走进来。
  那人说:“今日有些重病的,眼看就要不成了。”
  许辞青擦着汗,头也不抬:“把这些给他们服下,用药不要太猛,换成药xin温和的。”
  那人直冒冷汗,心一横道:“有一些人治不好,干脆......”
  许辞青拒绝得很果断:“不行。”
  “治不好,这样吊着横竖都是个死。倒不如省省事,任他们去罢。”
  许辞青停下手里摇动的扇子,顿了须臾:“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去治好他。”
  “药材再多也总有用尽的一天。那些将死之人就是个无底洞,这样灌药,我们还有多少余下的留给那些还有活头的病人?”
  许辞青掷落了扇子,“唰”地站起来:“大夫怎能见死不救!”
  有人来劝架:“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许辞青怎会不明白。
  她只是不甘心。
  父亲死于大水,母亲闻之悲怆随殉,许辞青茫然四顾,竟已身若飘萍。朝廷不会收敛罪臣的尸骨,她来是为了把母亲的衣冠与父亲合葬,不想遇上瘟疫,也未去祭拜父亲的坟冢。每一个病人身后牵系的都是父母妻子,许辞青不忍见旁人生受这样的骨ro分离之痛,见死不救,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她紧捏着指头,肝肠寸断。
  那后面的人喋喋不休,却忽听“砰咚”一声巨响,煎药的罐子被砸得粉碎。试图劝说她的医官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还在边上试图劝架的人傻眼了,惊惶地上去摇晃他:“醒一醒!”
  脖颈处一截皮肤露出来,黑斑之下,一块溃烂的皮肤流淌脓血。
  他死了。
  许辞青如遭雷殛,半天才蹲下身,裹着厚实手套的手替他阖上死死撑开的双目。
  推出来出头的死了,再没人提这事。医官们惴惴不安,这是瘟疫爆发以后第十六个医官死去,下一个轮到谁?南关城内的医官数量本就不够,即便发动了民间的郎中,依然有病人无法得到及时的治疗。
  接连有医官染病身亡。医官们惶惶地进出去疠堂,他们受着无尽煎熬,但没有人说出来。医官生前东奔西走不受待见,死后也要和病死的人一同烧为灰烬。史书兴许连病亡的医官人数都只略略带过,更不会有人兴之所至翻找他们的姓名。
  许辞青看着医官的尸首被大火吞没,忽然很无助。她站在火焰前流泪,她想了很久,医官们已经全副武装,为什么还会生病?病疠之气是子虚乌有吗?
  老医官站在他身后,什么话都没有说。
  许辞青想到传授医术的师父,又想到自己的爹娘。
  她失魂落魄捂紧面罩,仰头大哭起来。泪水把她的手心那点布料打湿,许辞青愣了,一种模糊的概念开始在她的脑海里滋生,飞速的长大,她开始意识到薄薄一层罩住ko鼻的面罩没有起到作用。
  面罩太薄了,许辞青在新一天的议事中把这件事讲给在场的官员听,下午就收到了棉花和药品。
  病气无孔不入,那在是否能面罩上动心思?许辞青用酒打湿了棉花裹了艾绒和硝石,塞进面罩中间,心想或许能阻碍一部分病疠之气。这样制成的面罩阻碍呼吸,且有一股怪味,但是推行之后,医官染病的数量降低很快。
  许辞青雀跃不已,看来这种面罩是有用的,“病气”一说并不是空谈。
  接到新消息的唱令夫抬脚疾走,铜锣在手里敲得哐哐响,他高声叫道:“今亡九十六!”
  “无令不出——!”
  南关的防疫终于出现一丝曙光。
  守备军在城里两头跑,天气热得咬人老命。冉槊嘴里发了几个带血的大燎泡,忍着没说,饿了掏怀里的干粮吃时嘴里的鲜血呼啦啦往外冒,把富戍廷吓得半死,拉着他到医官那儿检查了半天才放心。
  不紧张不行,军营官府都有人染病死去,富戍廷不胜忧虑。
  冉槊把衣裳系上,哈哈大笑说:“我命贱,多少明枪暗箭打到我身上都没死,区区一个瘟疫,哪能瘟死我!”
  富戍廷哀哀叹气。
  冉槊看起来不以为意,捞过他的臂甲,安抚似的道:“到饭点了,走走回去吃饭去。”
  吃饭的时间太紧,一日三餐只好缩减到了两餐,人人身上都揣着干粮,饿了就啃一ko。到了饭点,厨子抡起膀子变着法给官员们弄些好下饭的菜肴,祖传的大铁锅充分发挥了优势,一锅菜盛出来能喂饱衙门上下五十来个人。
  到了官衙吃饭的位置,菜已经上桌,热气腾腾。饿得久了,溢出碗ko的白米饭显得格外诱人。官衙的外堂被清理开做了饭厅,后厨挺开心,他一直想着这个厅堂适合用来吃饭,前后敞阔,眼见都是好景致,可不是更下饭了吗。厨子暗喜,没敢说出ko,做菜的大勺舞得更快,也算是他在瘟疫之中一段不为人知的苦中作乐。
  cun天厨房保存了一包甘梅,厨子做了梅子汤,在井下镇了一下午,晚饭后端出来清凉解暑,在外奔劳一天的官员也讲不得什么礼仪了,一个个歪七扭八地坐在外堂,吨吨有声往肚里灌梅子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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