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美人如名将(68)
这是他从长安带出来的,上面详细地写了各州官员的任命,上到王爷州牧,下至衙役狱卒,无一不在。
徐应白看到一半,营帐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付凌疑一身黑衣服,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连带着几颗蜜饯放在徐应白面前。
那清苦的药味一闻就知道奇苦无比。
“药好了,”付凌疑半跪下来,仰着头紧紧盯着徐应白,“喝药。”
徐应白:“………”
前些日子他就有旧病复发的征兆,付凌疑压着军医给他诊了一次,那一次军医诊得冷汗直流,谨慎地开了两张药方子让徐应白喝。
奈何这药苦得不行,徐应白又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这些药治标不治本,喝了也不过是少疼点少受点罪,除外没什么用处——何况这药还苦得要命。
他小时候就不爱喝药,长大了也不爱喝,只是知道不喝会死,于是勉为其难地喝一点。
因此徐应白想方设法偷偷倒了一次。
就一次,立刻就被付凌疑逮到了。
徐应白知道付凌疑舍不得对自己生气,但不知道付凌疑后来会亲自熬药,亲自盯着他全部喝完才肯移开眼。
等到反应过来,付凌疑已经跪在自己面前守着了。
他还是改不了前世的习惯,在徐应白面前总是跪着或是半跪着,仰头看徐应白的时,眼眸子黑得不见底,跟要咬人的狼似的。
凶是挺凶,但吓不到徐应白。
徐应白手指动了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端起药碗喝了一口,立刻被苦得皱起了脸,付凌疑眼疾手快地抓了颗蜜饯,趁着徐应白咽下药塞进徐应白嘴里。
那苦药味被甜味的蜜饯冲散,徐应白抿了一下嘴,有些哭笑不得地用手敲了一下付凌疑的脑袋:“你哄孩子么?”
“我不哄孩子……”付凌疑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徐应白,“除了你我谁也不哄。”
“………”徐应白被这油腔滑调的话噎了一下,委婉问,“从哪学的……”
付凌疑回答道:“阿古达木。”
徐应白:“…………”
回去就把阿古达木扔出肃州!
等徐应白慢吞吞地喝完了药,吃完那几颗蜜饯,付凌疑终于松了一口气。
能少疼一点,也是好的。
书卷响动,徐应白又看起了卷宗。
他垂着眉目,朱砂缀在眉间,神色很温和,整个人都典雅,生生将乱七八糟的营帐坐出了在江南楼阁的感觉。
付凌疑抿了一下嘴,平日里显得阴戾凶悍而又英俊的眉目稍稍缓和了一点,显得温和下来。
他还是跪着,并且悄悄把另一边腿也放下来,膝盖挪了两下,整个人往徐应白那边凑了凑。
一股清淡的兰花香气混合着清苦药香笼罩过来,付凌疑乌黑的眼眸狠狠颤了颤,胸膛重重起伏了一下。
那兰花香瞬间盈满胸膛,弄得他几乎不想喘气了。
他大着胆子再凑了一点,鼻翼间那股属于徐应白的味道愈加浓郁。
徐应白毫无所觉,还在认真地看手里的卷宗。
付凌疑得寸进尺地又靠近了一点。
头顶上翻着卷宗的手顿了一下。
徐应白终于发现付凌疑这越来越近的身影,他有些好笑地看了付凌疑一会儿,轻轻“唔”了一声。
“过来……咳咳……”徐应白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再靠近点。”
这下付凌疑反倒不敢动了,脊骨僵直,眼神僵硬地看着徐应白。
“刚才盯着我喝药的气势呢,这会儿不敢得寸进尺了?”徐应白眼角弯了弯,温声道,“过来,我不说第三次。”
付凌疑这才敢再靠过来一点,徐应白将手搭在他的脑袋上,苍白的指骨陷进去,黑色的发丝缠绕着徐应白的腕骨。
他顺着徐应白手上的力道,靠在了徐应白的膝盖上。
付凌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到脸贴上徐应白的膝,那杀人放火都平稳的心顿时漏跳了好几拍,反应过来时整个人从头到尾狠狠颤了一下,脊骨抖得厉害,眼里飞起一片红痕,脑子里面瞬间飞起了雪片一样纷繁的淫邪事物,还有之前亲密接触时徐应白呼吸不畅,琥珀色眼眸里泛起的水痕。
徐应白动作温柔地顺着付凌疑那头乌黑发亮的发丝,垂着眼看了付凌疑一会儿,一边叹气一边拍拍付凌疑的脑袋,语气无奈:“只是靠一下,你哭什么?”
付凌疑那因为太过兴奋而红得骇人的眼睛动了动,他哑着嗓子回答道——
“我高兴啊。”
第54章 无间
徐应白闻言挑了挑眉,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用手给付凌疑顺毛。他想,付凌疑是不是太缺爱, 所以摸摸头就能让他高兴?
后者没有说话, 也猜不到徐应白所思所想, 只是近乎温驯地跪着,像只披了羊皮的狼,天衣无缝地装着乖巧,只是那灼热而又沉重的呼吸绕在徐应白膝间,不着痕迹地暴露者他那不纯的心思。
但徐应白并没有注意。
彼时天色已经暗了, 营帐外, 士兵埋锅造饭,篝火燃得旺盛, 巡防兵在营帐外巡逻,交叉走过, 影子映在营帐上。
远处的天际深紫混蓝,正悄无声息地蔓延过来。
徐应白看卷宗看得有些累, 伸手捞了桌案上的一杯茶, 呷了一口, 而后哄孩子似的挠付凌疑的下巴。
然后拇指至手腕那块肉就被人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那锋利的犬齿按着软肉, 一股压人的意思。
咬住还不算, 他还叼着磨了一下。
徐应白忍不住低头往下看,一眼就撞上了付凌疑那欲念滔天的眼神, 徐应白眼睫细微地颤了一下, 有点招架不住。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把付凌疑掀下去——也的确这么做了,只是腿才轻轻一挪, 徐应白神色就可疑地一僵,脖子到耳根红了一片,整个人变成了木头。
“你……”徐应白词穷了片刻,最后还是骂了一句,“混账!”
付凌疑一动不动盯着徐应白好一会儿,听到这句混账的时候,目光终于动了动,本来就黑得吓人的眼眸隐隐泛着难以言喻的光,却又哑着嗓子开口:“徐应白,你是不是……不会骂人?”
从头到尾,除了混账,放肆这几个词,付凌疑没听见过徐应白骂其他的。
徐应白被付凌疑问得愣了一下。
徐应白确实不会骂人。玄清子、徐美人还有道观的师叔师伯们将他教养得很好,他向来彬彬有礼,即便走过那么远的路,见过那么多性格各异的人,他也不是没被人指着鼻子骂过,但他仍旧温文尔雅,学不会怎么骂人,嘴里骂得最多的也就是混账放肆胡闹……除了这几句就找不出其他骂人的词了。
付凌疑紧紧盯着徐应白,扬起一个猖狂的笑。
紧接着,徐应白听见了付凌疑的声音。
“你可以骂我畜生,厚颜无耻,恬不知耻,”付凌疑咬着字,慢吞吞说,“或者骂我荒淫无度,狼心狗肺……”
“或者……”他直起身,眼底泛着的光越来越亮,整个人都绷紧了,按在桌椅上的手青筋毕现,脑袋则垂下来,附在徐应白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两句话。
“…………”徐应白瞳孔巨颤,被付凌疑无法无天的话给震住了,“你……”
他忍不住拍了付凌疑脑袋一下,手劲不大,很轻,对付凌疑来说就跟小猫挠痒似的。然而付凌疑的头顺势偏了偏,喉结上下滚动,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
徐应白直觉不好,还没来得及说话,付凌疑就迅速地转过了头,猛地朝徐应白一倾身,在鼻尖即将相碰时又倏然停住,五指牢牢地抓着椅子的扶手,弓起的脊背像极了某种野原上蓄势待发,准备捕杀猎物的猛兽。
桌案上烛火摇晃
光影分出他近乎完美的侧脸。
徐应白半边身子笼罩在了付凌疑的影子下面。他被付凌疑突如其来地一下震得心跳得有点快,他搁在扶手上的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然后五指就被付凌疑强硬地分开,相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