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当伴读的日子(65)
豫章王神色有些犹豫,“可我们在京都的暗桩并不很多,就算放开手脚,也不一定能比徽帝先找到人。”
薛涯抿了口茶道:“螳螂捕蝉,焉知黄雀在后?”
豫章王闻言微微探身道:“先生的意思是,只管让徽帝动作,等找到人了,我们去截?”
“这只是第一步,”薛涯颔首之后接着道:“届时我们的人可佯作追杀,将世子逼出京都,而后再李代桃僵,将世子换下。”
“如此一来,王爷的掣肘便没了。”
豫章王拊掌道:“先生大才。”
就这样,在沈长龄跟别笙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有三拨人盯上了他们两个。
第87章 殿前香(八十七)
晚秋谢了霜, 本就清寒,何况又是在这样的夜, 这样的、只能从罅隙摘得一线天光的山洞中。
细弱的手指搭在箭上, 依稀看还能瞧出略微的颤抖。
“怎么还在磨蹭?”
沈长龄半垂着头,声音有气无力。
别笙低眸看着逐渐沾染到手上的暗红血色,睫羽颤了颤,“要是……血止不住怎么办?”
沈长龄闻言有些沉默, 他何尝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 只如今的形势实在容不得犹豫, 轻叹口气, 话音透着点儿无奈, “怎么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
“我明明是……”别笙才要反驳, 就看见了沈长龄半拢的眼眸, 灰蒙蒙的, 不见半分神采。
说到半截的话倏然停住。
只因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道理:能活着大抵没人是想死的, 沈长龄同样如此。
甚至于若不是他在躲避追杀时将自己放在了身前,中箭的那个人说不定便是他了。
揪着眉毛想了会儿, 咽下了方才想说的话, 难得乖顺道:“知道了,你……忍一忍, 不会有事的。”
说到最后声音肯定许多。
沈长龄听着这句勉强算得安慰的话, 眉间翳色不觉消融许多,他“嗯”了一声,倚着石壁轻声道:“拔吧。”
别笙深吸口气, 在箭杆上试着握了握, 等找好着力点后,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那双往日时有灵动的眼睛此刻又黑又亮, 夹着少有的果断。
蓦然间,血色涌溅。
一点殷红落于眼角,映的那张干净的面庞颇为诡艳。
别笙来不及反应,手掌已经隔着衣裳按在了沈长龄的肩膀。
不断涌出的血液逐渐洇湿肩膀,而后透过指缝。
温热而浓稠。
心下遽然一跳,几乎是以一种慌张的姿态将身子摞到了沈长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别笙都没有知觉了,身下才传来一句:“你要压死我吗?”
声音低低的,带着嘶意,若不是两人离的太近,几乎叫人听不清。
别笙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长龄说话了,他僵硬的直起身子,手上却一点儿都不敢放松,“那……那这样呢?”
“嗯,”沈长龄闷声回了一个字,又缓了许久,才渐渐适应了这股子痛。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等感知回到身上后,后颈那里比之先前凉了一些,他抬手,费劲儿往后摸了一下,触到了一缕冰凉。
不似血般黏腻,倒像是……水,许是受伤之后脑子也跟着变慢了,半晌之后才问他:“你……哭了?”
语气带着自己也说不上来的情绪,讶然中夹着空茫,还有些察觉不到的难言触动。
“我没有,”别笙听到“哭”这个字眼,跟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想也不想就反驳了去,他空出手摸了摸脸,等触到一片湿痕时,讷讷说不出话。
就在他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时候,沈长龄又问:“那我脖子里怎么这么湿?”
别笙脑子懵了一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开口诌了句:“那……那是我的口水。”
沈长龄:“……”
他被噎了一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半晌之后,将手指放进和唇边添了一下,“那你的口水还怪咸的。”
别笙没看见他的动作,闻言皱了皱眉道:“你又没尝,你怎么知道?”
沈长龄顿了顿,道:“我尝了。”
“没尝你……”别笙说了一半才意识到沈长龄说了什么,声音也跟着不自觉的变大,“你尝了?”
沈长龄“嗯”了一声。
“可我不是说了那是我的口水吗?”别笙嘴唇嗫了一下,“你怎么还尝?”
“你……你……”
他在那“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沈长龄还在那故意道:“我怎么了?”
别笙皱着鼻子支吾道:“你还吃别人的口水,不……不嫌脏的吗?”
沈长龄闻言手指蜷了一下,心上也跟着一热,明知那不是口水,却跟傻了一样连被别笙绕的反应不过来,只愣愣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还行。”
别笙:“……”
他以为沈长龄会直接说嫌弃的,谁知道竟然听到个似是而非的“还行”,顿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那你真不讲究。”
语气带着微妙的嫌弃。
从来只有沈长龄嫌弃别人的,哪有别人嫌弃他的,此时听别笙这样说当真是被气笑了,“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了还流口水,还流到我脖子里面,一点儿羞耻心都没有。”
虽没有指名道姓,但也差不多了,别笙瞪着眼睛,很有报复心的在伤口处加大了力道。
沈长龄闷哼一声,捂着胸口道:“你做什么?”
“这样血止的快一些,”别笙说的很为沈长龄着想一样,完了还假惺惺的添上句,“世子觉得呢?”
颇有些威胁的意思。
沈长龄:“……”
他觉得不如何。
别笙见他不说话,又使了些劲儿。
沈长龄肩膀骤疼,额上也跟着冷汗涔涔,他舌尖舔了下槽牙,冷着脸握住了别笙的手。
第88章 殿前香(八十八)
“手还要不要了?”
别笙眨了眨眼, 他垂目看着被拢在沈长龄掌中的手腕,没说话, 虽然他话放的狠, 看起来也一副很凶的模样,可他分明感觉到,腕上的力道并没有多重。
这样一想,别笙心里实在生不出什么惧意, 在沈长龄绷紧的眉目下, 很坏心眼的道:“不要了。”
“既然要那还不……”沈长龄锢着人, 眸子里带着些未散尽的恼怒, 只说到半截才发现别笙说的什么, 转目看着人有恃无恐的模样, 手抖了一下, “你说什么?”
别笙生怕沈长龄不够恼怒似的, 火上浇油的又说了一遍, “我说我不要了,是丢是捉, 随世子处置。”
沈长龄捏着别笙的力道骤然收紧, “你现在倒是胆子大。”
别笙很虚心的道:“世子谬赞了。”
沈长龄忍不住拔高声音,“我是在夸你吗?”
别笙才不怕, 甚至比他的声音还要大, “世子自己说的话,自己都不清楚,问我做什么?”
沈长龄一时间被气得脑子都有些发昏, “你……”
别笙余光瞥见沈长龄额角不断滚落的冷汗, 到底没那么缺德的再刺激下去,顿了顿, 手上力道放轻许多,“诶。”
沈长龄没好气的道:“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