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王爷落魄妃(95)
不知不觉间天又黑了。
当夜,沐浴过后我全身无力地软在床上。罪魁祸首在院里练剑,一袭白衣飘舞,身形矫健如行云流水。
骗子,装虚弱把我骗回床上,害我午膳补进去的又耗光了。
闲王殿下的病假从一天延长到了三天。
复朝后,朝中也已确定,由我前往整治江南官场,七日后启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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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临行前某次朝会, 在某桩政事的见解上,皇帝竟先询问了我的意见,而非太子。
太子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而皇帝在听完我的见解后, 竟又笑意盈盈地对太子说:“朕疏忽了, 太子也说说吧。”
这句看似掩饰无心之失的话,让太子的脸色更难看了。更让百官窃窃私语起来。
久居官场的精明老狐狸们,都清楚地感受到了皇帝陛下的偏向。
太子党一朝式微,原分属太子势力范围的礼部和刑部, 在朝会上声音渐弱。在皇帝陛下的压力下,原礼部尚书辞官告老。
十年前太子下江南,主理丈量土地一事, 顺便重整了瓷器窑和丝织坊。丝绸和瓷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江南就是太子的大私库, 整个朝廷都心知肚明。
而如今, 陛下却在整治江南官场一事上, 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决心。
高毅夜访时提点我, 陛下是不满意太子捞得太多。三分归太子,七分归国库, 陛下尚能容忍。可若是过了某个临界值, 陛下就不能容忍了。
高毅为我出谋划策,此行下江南的主要目标, 就是账本。他把安排的钉子、知道的线索、可用的人都告诉了我。三十六计被他讲出了三十七计, 我听得差点睡着。
他摇头叹气:“罢了, 老臣看陛下意志坚决, 应该会暗中帮助王爷。”
他又说:“殿下此行, 只需注意一个人, 江南总督林海深。此人是一条会咬人的狼狗, 牵狗的绳捏在太子手上。连陛下都对他无可奈何。”
往日繁华热闹的东宫,此时门口罗雀。临行前,我依礼数去辞别太子,不出意料被拒之门外。
太监捧着木盒递给我:“回王爷,太子殿下正在休息,托奴才把此物给王爷。”
我似有所感,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幅稚拙的画。大手牵小手,长街通明,人流如织。
眼眶有一点湿润,但很快就被风吹散了。
临行前我见了楚韶一面。
他往日总是快乐又幽默,永远都笑吟吟的。现在却有几分憔悴。
我对他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就跟我说。”
楚韶勉强一笑,说:“哥,谢谢你。”
我想到楚彦告诉我的那些事情,又提醒了他一句:“父皇是重情之人,你只要不做错事,父皇定会待你不薄。”
他脸上闪过被窥破心事的心虚,纠结和犹豫,可他最终只是说了一句:“三哥,你路上小心。”
我知道多说无益,我只能帮他到这里。剩下的,只看他如何抉择。我转身离去。
初春仍是有些冷的,马车里放着暖融融的炭盆。
我不禁想起了那年初冬,我带着季明尘去灵山度假。马车里也是这样的温暖,车窗外飘着初雪。我借故躺在他腿上,透过袖子的遮挡偷偷看他。
那时我还未曾一亲芳泽,想借着颠簸在马车上偷个吻。在灵山,我们围炉依偎,绕山跑马,他教我亲吻,教我探索曲径幽处。
一年多过去了。
我的仙人从衣袖不染尘埃,变得会吃醋,会调笑,会不开心。我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他。他或许不知,我也不准备让他知道,每看他一眼,我的心都会扑通扑通直跳。
每一天,我都会无数次一见钟情。
我不能没有他。
脑门上的轻弹唤回我的意识,季明尘轻笑道:“做什么,又丢魂。”
我说:“你在,魂就在。”
“阿翊最近怎么越来越甜了。”季明尘低头吻我,“让我尝尝,吃了什么这么甜。”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好听的话都争先恐后地到嘴边,让我下意识地就要说出来。
朝廷诸事让我焦头烂额,终于在前往江南的路途中,获得了短暂的闲暇。
温暖的马车里,我和季明尘依偎在一起,共披一件厚狐裘。他抱着我,给我念故事书,喂我吃糕点和水果。情动之时,衣衫全下也不觉冷。
马车空间小,做那事有些难度。但也因此得了意外之喜。连环画上我划去的好几页,觉得难度太高用不上的姿势,竟然意外的舒服。以至于睡在驿站的大床上,反倒觉得少了些滋味。
越靠近江南,天气越暖。
每到驿站,季明尘拉着我在花丛柳荫下漫步,给我抓来蝴蝶,我便让蝴蝶立在掌心飞走。他摘来不同的花,缀在柳枝上,编成花环送给我。我嗔恼他把我当小孩子,背地里却把花环藏好。
我拉着他絮絮叨叨。等他带我回北边,要给我弄一方小花园,我要自己种粉的月季和红的玫瑰。还要有翠绿的草甸和吊椅,方便我抱着雪白的大狗狗晒太阳。每半个月去骑一次我的牛犊,喝热热的马奶酒。
我说什么他都微笑着说好,不过他不同意让我喝酒。我纳闷地追问,他只说喝酒伤身。哼,眼神躲闪,绝对有隐情。
不过不喝就不喝吧,他说什么我都听。只要他永远和我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行。
十日后,江南到了。
出发前,高毅屡次强调江南总督林海深是个狠角色。命人搜集了此人的喜好、性情和平生经历,以便我能知己知彼。
林海深,江南怀海人,十年前太子下江南时投入太子麾下,一步步升到江南总督。与多个地下帮派、海外商会都有勾结,帮太子走私丝绸和瓷器。性情狠戾暴虐,冷漠精明,御下极严,江南官场内铁板一块。可林海深确有真才实干,江南在他的治下繁华昌盛,路不拾遗。因此陛下容忍他到现在。
一个没有弱点的封疆大吏。我问高毅我该怎么做。
高毅捋须苦笑:“恕老臣直言,殿下此行确实没有丝毫胜算。只能寄希望于……陛下是否给您留了后手。”
他这么一说,我反倒释然了。反正没有胜算,那便走一步算一步。
到达江南的当晚,我就碰了硬钉子。
来官道迎接的,竟然只是两个书吏。江南诸位官员,一个也没有来。
钦差代表的是陛下,是至高的圣意。林海深这是大不敬。
可他偏偏这样做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了我一个下马威,狠狠扇了我的脸。
若此时进城,代表的是我服了软、低了头,朝廷的脸往哪里放?他一旦确认了我好拿捏,接下来的行动难度会只增不减。
他在试探我,试探我的底线在哪里。官道旁只有两个瑟瑟发抖的书吏,可我知道,一定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
可他硬,我只会比他更硬。没有什么能比一个傻子的心更硬。
我说:“就在这里,扎营。”
我回到马车。
半个时辰后,官道上传来马蹄声。
一道声音在车帘外响起:“下官携江南十二位府尹,恭迎钦差大人。”
我托着下巴沉思片刻,落下一枚棋子。季明尘轻笑着一指,我才发觉落了他的圈套,忙收回那枚棋子:“错了。”
季明尘挑眉道:“已经第五次了。”
我看他,他不为所动。我便只能把棋子放了回去。
季明尘轻笑出声,将我那颗棋子移到某处,我的棋子便形成了合围之势。
我眼睛一亮:“仙人,你最好了。”
马车外的声音又响起了:“请钦差大人移驾总督府。”
我拈着棋子沉思许久,缓缓落下。等马车外的人第三次开口,才漫不经心地说:“林海深呢?”
“总督大人有公务在身,故未能按时迎接王爷。请王爷恕罪。天色已晚,请王爷移驾总督府,早些歇息。”
我看向季明尘:“王妃怎么看?”
季明尘说:“天气炎热,还是习惯以地为席,以天为盖,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