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王爷落魄妃(33)
我第一次发现,父皇竟也有如此多的白发。
他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父皇是真龙天子,是南楚的守护神,他怎么会老。不过是一场小病,他为何要说这些消沉之语。
从很小的时候,父皇就告诉我,若是在外面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要慌,去找他,他帮我解决。
他就像一个巨人,为我遮风挡雨,披荆斩棘。可现在,他说他将要倒下了。
可他怎么会倒下。
我听不懂他的话,看着痰盂里的血迹,泪水眼看就要夺眶而出。我用力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把眼泪憋了回去。
父皇闭上眼睛:“去看看你母后吧。”
我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头人,任由太监领着,往母后的寝宫去。
不知过了多久,肩膀上的触感唤回了我的意识。我怔怔地抬起头,看见了一张美丽却满是担忧的脸。
皇后那涂满丹蔻的长长指甲在我面前晃动,她轻声喊着:“翊儿?”
我张了张嘴,木然地盯着她。
她了然地说:“去看过你父皇了?”
父皇那些话又涌现了,我心里难受得紧,说不出话来,只胡乱地点了点头。
她说:“傻孩子,不要担心,有太医在。你平日里多进宫陪陪你父皇,他心情好了,病自然也会好。”
我看着母后那张美丽的脸。她未施粉黛,脸色红润。我仔细在她眼睑处又看了看,依然没有发现泪痕或者红肿。
“你在看什么?”她好笑地说。
我垂下目光,一丝怪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皇后又说:“这几个月寄来的信,似乎不是冬子代笔的?我看那字遒劲有力,文句简洁却言之有物,实在难得。”
说到这里,我滞涩的脑子终于转动了。想起那些信,山间烛火下温暖相依的画面涌上来,我心里暖了一些。
我说:“是他帮我写的。我念,他写。”
皇后自然知道我指的是谁。她粲然一笑:“下个月你的生辰,你就要正式迎娶王妃了。有空把他带过来,让本宫瞧瞧。”
我应下,她说:“连日赶路,你也累了,早点回府休息吧。”
我离开皇后的寝宫,却没有立即出宫。我心里像是坠着块石头,异常沉重,非常难受,这个时候,我通常是需要宣泄一下情绪的。
我向着御花园的东南角走去,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可以把人挡住。小时候受了委屈,我就躲在那里哭,没人能发现我。
可还没有走到,泪水就从眼睛里涌了出来。我慌乱地擦着,加快脚步往那个角落走去。
这时,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猛地遮住了我的眼睛。同时一道故意压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被捕了!”
我一愣神,索性蹲下身,任由泪水流淌,抽噎着哭了起来。
身后的人一顿,随即绕到我身前和我蹲在一起,声音慌乱地说:“哎哎哎!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哭呀!”
雨.烯.
我哭得更厉害了。
父皇那些话一遍遍在脑海回荡,他说这病难好了,他说以后帮不了我什么了,他还说我没有不孝……
我哭得歇斯底里,身边的人拿着手帕,手忙脚乱地帮我擦眼泪,叨叨地说着:“哥我错了我错了,再也不吓你了!你打我好不好!”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艰难地止住抽噎,看着蹲在我的面前,一脸紧张和后悔的楚彦,我断断续续地说:“不是……因为你……”
眼泪带走了一些悲痛,我用力揉了揉眼睛,用带着鼻音的声音问道:“父皇究竟是怎么了。”
提到这个,楚彦也严肃起来,他把我拉到大石头后面坐下,对我说道:“两天前,父皇突然就病倒了,取消了早朝。据太医说,父皇是多年勤政劳累,积劳成疾,这病才来势汹汹。”
他皱起了眉:“不过……”
我茫然地盯着他。
他四周看了看,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道:“我总觉得这事有蹊跷……父皇向来身体极好,平日也颇为注意养生,怎会一下子病倒?”
我费力地思索着,可越想越头痛,没有头绪,只能问道:“为什么?”
楚彦挠了挠头,憨憨一笑:“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怪怪的。”
“哥你也不要太担心,太医会照顾好父皇。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年末你还病了一场呢,千万照顾好自己。”楚彦老成地说道,又凑近仔细在我脸上看了看,“咦,哥你的嘴唇怎么破了。”
他这么一说,我立刻感到咬破的下唇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这是在父皇寝宫时,为了憋眼泪咬破的。
楚彦说着伸出食指,向我的嘴唇探过来。我忙捂住唇向后退了一步。
他立刻一脸受伤的表情,看着我委屈地叫了一声:“哥……”
我认真地说:“我是有家室的人,你不能碰我的嘴唇。”
楚彦说:“哥你也太偏心了吧,你认识我多久了,你认识他才多久!”
我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教他:“这不一样,等你遇到你的那个人,你就会懂了。”
“切。”楚彦不以为意,语气倒是越来越委屈,“哥哥去了灵山两月有余,根本没想着我。好不容易等你回来,进宫一趟却也不来找我。想来哥哥心里是没有我这个弟弟了。”
他垂着头,像是真的委屈了。
我着急了,忙说:“不是……”
我的仙人和我的弟弟,是不同的人,却都是我重要的人。这话堵在喉口,我却不知如何向他解释。
楚彦却一下子笑出声了:“逗你的。我当然知道哥哥心里有我这个弟弟。”
他顿了一下又说:“那哥快出宫吧,让他给你上药。”
那抹身影浮现在脑海,思念一下子涌了上来。我向楚彦告别,匆匆离去。
迈出宫门前,我仔细地擦干净眼周的泪渍,确保看不出痕迹。这两日我情绪不好,时常掉眼泪说胡话,季明尘照顾了我一路。我不想再让他担心。
王府的马车静静地停在宫门外。
上次我跪了一下午,晚上踏出宫门,等待着我的也是这辆马车。车中人似有所感,掀帘下了马车。
我又虚弱得走不动路了。
季明尘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我的眼睛处,又落在我的嘴唇上。他没有说什么,揽着我上了马车。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唇上,他的舌尖舔过我咬破的下唇,轻轻吮吸。我嘶了一声,仰起头和他贴得更紧。
唇上的血迹被他用唇擦干净了。
他放开我,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药瓶,为我擦药膏。药膏擦上去,凉凉的,带着薄荷的清香。
马车向前驶去,他没有说话。
我抱住他的手臂,枕在他肩上,侧头看他。他好看的薄唇轻轻抿在一起。
我摇了摇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他揽过我的腰,下一瞬,我便坐在了他的腿上。他眼神复杂地看向我,声音有些紧绷:“为什么要背着我哭。”
我怔了一下,原来他还是看出来了么。我说:“我怕你嫌我烦。”
我凑上去笨拙地亲了亲他:“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没有生气。”他捧住我的脸,认真地说,“我说过,你可以和我说任何事情,你永远不需要在我面前伪装什么。”
他眼神深沉,像遮了一层云雾,让我想起那日水雾缭绕的温泉,温泉边他那如雪中劲松的身体。
可那一天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没有一刻不想念他。
我说:“还想要。”
我们的眼眸近在咫尺,他立刻读懂了我的渴望。
“在哪里?”他直接了当地问。
我傻看着他。
“这里,还是回府?”
一股血气直冲天灵盖,身体立刻有了反应。我晕乎乎地栽倒在他肩上,被他这句话迷得全身发软。